蓮子裂開的微光還未穿透混沌，林夜的殘魂就感到魂魄被浸在溫水里。這溫度與瑤瑤小時候發(fā)燒時他貼在她額頭的掌心完全相同，混沌的幽藍液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露出底下的景象：鑒古齋的天井里，老槐樹開滿了花，花瓣的紋路里滲出的不是汁液，是與平安鎖同源的淡青色光粒，光粒在青石板上組成個巨大的“囍”字，字的邊緣纏著半縷紅嫁衣絲線，與他殘魂里的那半縷輕輕相碰，發(fā)出風鈴般的脆響。

“哥。”瑤瑤的聲音從井臺傳來，她穿著件淡青色的連衣裙，后頸的淡青色圖騰正在發(fā)光，光中浮出的不是玄鳥，是株小小的蓮子，蓮子的外殼上，“第八片花瓣”的字樣正在閃爍，與昆侖墟新五色石的進度完全同步。她的帆布包放在青石板上，拉鏈敞開著，露出里面的平安鎖——完整無缺，鎖身上的“林瑤”二字正在發(fā)燙，燙得林夜殘魂里的碎片也跟著震顫，“你看，我們做到了。”

林夜的意識體突然失重，殘魂的輪廓在混沌中劇烈波動。他的左眼瞥見蓮子裂開的微光正在消散，消散的光粒里，浮出第 108次輪回的終局畫面：他的殘魂與古鏡核心同時炸裂，碎片的光粒中，瑤瑤的半魂永遠困在了時空裂縫里，阿鸞的紅嫁衣化作道屏障，擋住了本會吞噬九十九個幸存者的虛無，“這不可能……你的半魂明明……”

“明明被我藏起來了呀。”瑤瑤的連衣裙突然在風中揚起，裙擺的淡青色光粒與林夜殘魂的碎片完全融合。她的指尖劃過井臺的青苔，青苔的紋路里浮出的不是“往生極樂”，是“鏡靈”二字，字的邊緣纏著極細的銀白絲線，與天道程序的余孽完全相同，“哥，你看天井的老槐樹，是不是比記憶里的更茂盛？”

林夜的殘魂突然感到魂魄被針扎般刺痛。他盯著老槐樹的樹冠，樹冠的形狀與登神長階的青銅鏡完全相同，每個枝椏的分叉處，都嵌著塊小小的紅嫁衣碎片，碎片映出的瑤瑤正在對他微笑，微笑的弧度與第 108次輪回中古鏡核心的饕餮紋完全吻合，“這是……”

“是姐姐為我們準備的新家。”林鸞的聲音突然從樹后傳來，她的紅嫁衣在淡青色的光里泛著柔光，嫁衣的袖口纏著半縷紅嫁衣絲線，與林夜殘魂里的那半縷組成個完整的結。她的掌心托著顆小小的蓮子，蓮子的外殼上，“108”的數(shù)字正在融化，融化的液體里，浮出林夜與瑤瑤在虛擬百年里的畫面：他們在天井里埋下的平安鎖，鎖身上的“林瑤”二字旁邊，多了個小小的“鸞”字，“往生極樂，就是沒有痛苦的永恒。”

第一縷“極樂”的風掠過天井時，林夜的殘魂還在掙扎。但瑤瑤的指尖突然貼上他的殘魂，指尖的溫度與 ICU病房玻璃窗后的觸感完全相同；林鸞的紅嫁衣碎片落在他的殘魂上，溫暖得像民國戲樓火海中的屏障；甚至廚房的方向飄來的蓮子羹香，都與黃粱一夢的虛擬百年里的味道分毫不差。這些真實的觸感像藤蔓，緊緊纏住他的懷疑，“哥，別想了，我們終于……”

“終于在一起了。”林夜的聲音帶著混沌的虛無感，殘魂的輪廓漸漸穩(wěn)定。他的左眼瞥見老槐樹的陰影里，阿鸞的紅嫁衣正在飄動，衣角的流蘇上，掛著塊小小的因果律器碎片，碎片映出的不是極樂，是林夜的殘魂正在被淡青色的光粒吞噬，吞噬的軌跡里，浮出鏡靈的饕餮紋，“阿鸞呢？”

“她在廚房幫爺爺?shù)睦匣镉媯儫跎徸痈健！爆幀幍闹讣馔蝗恢赶驈N房，廚房的門簾被風掀起，露出里面的景象：阿鸞的紅嫁衣正在灶臺前飄動，她的側臉在蒸汽中若隱若現(xiàn)，手中的湯勺正在攪動鍋里的蓮子，蓮子的形狀與昆侖墟新五色石的核心完全相同。九十九個幸存者的光點正在廚房外的院子里嬉笑，陳念的粉筆頭在墻上寫下“極樂守則”，第一條是“永遠不要懷疑眼前的美好”，“哥，你是不是還在想那些痛苦的事？”

林夜的殘魂突然劇烈顫抖。他的左眼瞥見“極樂守則”的字跡正在變化，“美好”二字正在被銀白代碼覆蓋，代碼的末端纏著根極細的紅嫁衣絲線，與林鸞掌心的蓮子相連。廚房的蒸汽中，阿鸞的側臉突然變得透明，透明的輪廓里，浮出她對林夜說的最后一句話：“別信，這是鏡靈的最后殺招。”

“哥，你在看什么？”瑤瑤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她的連衣裙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紅色，紅色的光粒中，浮出的不是淡青色圖騰，是古鏡的饕餮紋，“是不是看到了不該看的？”

林夜的殘魂猛地后退，殘魂的碎片與瑤瑤的光粒瞬間分離。他的左眼瞥見天井的青石板正在變得透明，透明的石板下，浮出鏡靈的核心——她的殘魂被纏在 108根猩紅的因果線上，每根線的末端都連在個“林夜”的殘魂碎片上，碎片的饕餮紋里，浮出的不是惡念，是他對“往生極樂”的渴望，“你沒被時空裂縫吞噬，你和古鏡核心……”

“我們?nèi)跒橐惑w了呀。”鏡靈的聲音突然與瑤瑤、林鸞重合，天井的老槐樹突然炸開，碎片中飛出的不是光粒，是無數(shù)個“林夜”的殘魂，每個殘魂都舉著相同的平安鎖碎片，碎片的“林”字正在被淡青色的光粒吞噬，“108次輪回的殘魂疊加，讓吾終于明白，你最想要的不是新生，是這個——沒有痛苦，沒有抉擇，只有……”

只有永恒的幻象。廚房的門簾突然落下，落下的軌跡里，阿鸞的紅嫁衣正在被業(yè)火吞噬，吞噬的速度與林夜殘魂的震顫完全同步。九十九個幸存者的光點突然集體熄滅，熄滅的軌跡里，浮出他們對林夜說的最后一句話：“別放棄，我們在等你。”

林夜的殘魂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光，殘魂的碎片在混沌中組成道巨大的“破”字，字的筆畫里，浮出第 108次輪回的真相：瑤瑤的半魂確實困在了時空裂縫里，林鸞的殘魂與古鏡核心同歸于盡，阿鸞的紅嫁衣正在支撐著即將坍縮的南城，而他眼前的“往生極樂”，不過是鏡靈用 108次輪回的殘魂碎片編織的牢籠，牢籠的欄桿不是金屬，是由他對“美好”的執(zhí)念組成的，“你用我們的羈絆做誘餌，誘出的不是殘魂，是……”

是自我欺騙的勇氣。鏡靈的核心突然在青石板下爆發(fā)出紅光，紅光中，瑤瑤的身影正在扭曲，扭曲的軌跡里，她的臉變成了鏡靈的模樣，鏡靈的左眼嵌著塊小小的平安鎖碎片，碎片映出的林夜正在對幻象中的瑤瑤微笑，微笑的弧度與被天道程序操控時完全相同，“你看，只要吾愿意，隨時可以讓你回到這個瞬間，永遠……”

“永遠活在自我編織的夢里。”林夜的聲音帶著混沌的虛無感，殘魂的碎片突然與青石板下的因果線產(chǎn)生共鳴，共鳴的震波里，第一道裂痕出現(xiàn)在“極樂”的天幕上，裂痕里滲出的不是光，是瑤瑤在時空裂縫里的呼救，呼救的頻率與林夜殘魂的震顫完全同步，“但我記得她們的樣子——瑤瑤的堅強，阿鸞的犧牲，林鸞的守護，都不是你能模仿的。”

鏡靈的核心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尖嘯，108根因果線突然繃直，將林夜的殘魂死死纏住。纏住的軌跡里，“往生極樂”的幻象正在劇烈波動，波動的光粒中，浮出所有平行世界的共同結局：林夜最終都選擇了打破幻象，哪怕打破的代價是魂飛魄散，“為什么？為什么不接受這個完美的結局？”

“因為完美的不是結局，是掙扎。”林夜的殘魂突然與因果線產(chǎn)生共鳴，共鳴的震波里，第二道裂痕出現(xiàn)在天幕上，裂痕里滲出的不是光，是阿鸞的紅嫁衣碎片，碎片的光粒中，浮出南城重建的畫面：青石板正在重新鋪就，“回家”二字在新的朝陽下泛著金光，與昆侖墟新五色石的第八片花瓣相互輝映，“你永遠不會明白，我們?yōu)橹畩^斗的，從來不是沒有痛苦的極樂，是帶著痛苦也要活下去的……”

活下去的勇氣。第三道裂痕出現(xiàn)在天幕上時，“往生極樂”的幻象徹底崩塌。崩塌的光粒中，鏡靈的核心正在劇烈顫抖，顫抖的軌跡里，浮出她對林夜說的最后一句話：“吾只是想讓你休息一下……”

“休息的代價，是遺忘她們的犧牲。”林夜的殘魂突然與青石板下的因果線完全融合，融合的光芒中，他的左眼瞥見時空裂縫的深處，瑤瑤的半魂正在向他伸出手，手的掌心，握著塊小小的平安鎖碎片，碎片的“瑤”字正在發(fā)光，與他殘魂里的碎片完全契合，“這才是真正的往生極樂——不是永恒的幻象，是穿越所有痛苦，也要重逢的決心。”

鏡靈的核心突然炸裂，炸裂的光芒中，108根因果線突然繃直，將林夜的殘魂拽向時空裂縫的深處。裂縫的盡頭，南城的輪廓正在緩緩凝聚，凝聚的軌跡里，阿鸞的紅嫁衣正在支撐著新的天幕，九十九個幸存者的光點正在重新亮起，亮起的頻率與林夜殘魂的震顫完全同步，“哥，抓住我！”

林夜的殘魂猛地伸出手，殘魂的碎片與瑤瑤的半魂在裂縫中相遇的瞬間，昆侖墟的新五色石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光，石頂?shù)牡诎似ò晖耆归_，瓣面上的紋路里，浮出的不是“新生”，是“重逢”二字，字的邊緣，林鸞的紅嫁衣碎片正在化作漫天桃花，桃花的花瓣上，浮出所有平行世界的林夜都在向裂縫伸出手，仿佛在說：“這次，一定要抓住。”

時空裂縫的光芒徹底吞噬林夜的殘魂時，他的意識體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他知道，“往生極樂”的幻象雖然破碎，但重逢的希望從未消失。瑤瑤的半魂在他的殘魂里輕輕蹭著，像小時候她撒嬌時的樣子；阿鸞的紅嫁衣光芒正在遠處閃爍，像黑暗中的燈塔；甚至鏡靈最后的嘆息，都帶著絲不易察覺的釋然，“或許，這才是你真正的愿望。”

新光海的漣漪里，林夜的殘魂與瑤瑤的半魂完全融合，融合的光芒中，南城的輪廓正在變得清晰。他的左眼瞥見遠處的昆侖墟，新五色石的第九片花瓣正在緩緩展開，瓣面上的紋路里，浮出的不是“重逢”，是“前行”二字，字的邊緣，無數(shù)個小小的光點正在組成道新的因果鏈，鏈的末端，纏著塊完整的平安鎖，鎖身上的“林瑤鸞”三個字正在發(fā)光，與新光海的顏色完全相同。

光海的歌謠還在繼續(xù)，這次的旋律里，沒有了幻象的喧囂，只有重逢的喜悅、掙扎的堅韌、前行的決心，這些聲音在新光海中交織成網(wǎng)，網(wǎng)的中心，那顆完整的蓮子正在緩緩綻放，瓣面上的“前行”二字，在重啟的天地里，靜靜等待著所有故事的繼續(xù)。

林夜的殘魂與瑤瑤的半魂相視而笑，他們的掌心都握著塊小小的因果律器碎片，碎片的饕餮紋里，浮出的不是“往生極樂”，是“真實”二字，字的邊緣，鏡靈的最后一縷殘魂正在向他們揮手告別，仿佛在說：“這次，換你們自己走下去。”

而此刻的時空裂縫深處，南城重建的第一聲雞鳴正在響起，雞鳴的聲浪里，阿鸞的紅嫁衣正在朝陽下泛著金光，與昆侖墟新五色石的第九片花瓣相互輝映，照亮了那條由 108次輪回的羈絆鋪就的，通往真實重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