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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忘川擺渡

船槳劃破暗河的瞬間,水面突然豎起無數面銅鏡,鏡中同時映出烏篷船的倒影。林夜的指尖剛觸到鏡面,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力拽進鏡中——沒有冰冷的河水,只有滾燙的沙礫,腳下的“地面”正在緩慢流動,細看竟是無數被碾碎的青銅碎片,碎片的棱角上還掛著干枯的血肉。

“第一重考驗,看清楚你們的宿命。”

擺渡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他的身影在鏡群中穿梭,蓑衣上的水珠滴落,砸在沙礫上竟燃起幽藍的鬼火。鬼火竄起的瞬間,鏡群突然轉動,拼出幅橫跨百世的長卷:從秦漢到明清,從民國到現代,每一面鏡子里都有個“林夜”,他們的死狀各不相同,卻都握著塊青銅鏡碎片,碎片上的饕餮紋正在吸食他們的魂魄。

林夜的左眼瞥見最近的鏡面:民國二十三年的戰火中,“他”抱著鑒古齋的賬本蜷縮在柜臺下,胸口插著半片銅鏡,碎片的尖端穿透后背,帶出的血沫里混著紙灰,賬本上“林夜”的簽名正被血漬覆蓋,漸漸變成“秦蒼”二字。

“這是你的前世。”擺渡人突然出現在他身后,斗笠下的臉映出鏡中的畫面,“他以為守住賬本就能守住秘密,卻不知道賬本的夾層里,藏著秦蒼當年的通敵密信——那是巫咸氏族人偽造的,就為了讓你世世背負通敵的污名。”

瑤瑤的指尖突然冰涼,她的瞳孔里映出另一面鏡子:清代光緒年間的亂葬崗上,“她”被綁在老槐樹下,胸口的銅鏡碎片正在融化,化作黑油滲入泥土。綁住她的繩索不是麻繩,是用無數“林夜”的頭發擰成的,發絲末端的指甲蓋里,嵌著與活尸眼眶相同的陶碗碎片。

“每一世,你們都在重復相同的劇情。”擺渡人突然狂笑,笑聲震得鏡群劇烈晃動,“他為護你而死,你為尋他而亡,青銅鏡就像條吸血的鎖鏈,把你們的魂魄捆在忘川岸邊,永世不得超生。”

鏡群的中央突然裂開道縫隙,縫隙里涌出的不是水,是粘稠的黑血。血水中浮著具穿明代官服的尸體,尸體的胸口插著塊完整的銅鏡,鏡面映出的不是死者的臉,是林夜此刻的模樣——右眼空洞處的血疤正在滲血,血珠滴在鏡面上,竟激起細碎的漣漪,漣漪里浮現出三百年前巫咸氏圣女的臉。

“這是離成功最近的一世。”擺渡人的魚尾突然拍打水面,血水中的尸體竟坐了起來,官服的袖口繡著半只玄鳥,與瑤瑤后頸的圖騰正好組成完整的飛鳥,“他找到了解除詛咒的方法,卻在最后一刻被你親手毒死,只因你信了族人的謊言,以為他要拿你獻祭。”

林夜的心脈突然傳來絞痛,識海深處的黑紋印記劇烈蠕動。他的噬魂瞳穿透血霧,看見尸體的指甲縫里嵌著張泛黃的紙條,上面的字跡是用鮮血寫成的《孟婆湯改良配方》,配方的最后一味藥引處,畫著兩個交疊的半心,心尖的位置空著,像是在等待什么填補。

“他在等你的血。”瑤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的指尖撫過鏡面,鏡中的“她”突然睜開眼,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清代的亂葬崗,是現代 ICU的天花板,“每一世的失敗,都是因為我們不肯相信彼此……”

她的話音未落,鏡群突然集體翻轉,露出背面的景象:無數個“瑤瑤”正在親手砸碎銅鏡,碎片劃破她們的喉嚨,噴出的血霧中,玄鳥圖騰正在燃燒,與林夜心脈的半心產生共鳴。最古老的鏡面上,巫咸氏雙生祭司的血正順著圖騰流淌,在地面匯成“忘川”二字,字縫里鉆出的黑色蟲豸,正在啃噬他們交握的手。

“第二重考驗,嘗嘗背叛的滋味。”

擺渡人的聲音帶著蠱惑,他突然摘下斗笠,露出張與林夜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右眼的位置嵌著塊青銅鏡碎片,碎片里映出瑤瑤舉著匕首的畫面:“你看,她早就想殺你了。三百年前的圣女是這樣,這一世的瑤瑤也是這樣,雙生魂的羈絆,從一開始就是場互相吞噬的騙局。”

鏡中的“瑤瑤”突然舉起匕首,刺向“林夜”的心臟。林夜的識海突然掀起巨浪,那些被遺忘的記憶碎片在此刻涌現:爺爺臨終前指向瑤瑤的眼神、空海舍利子對妹妹的排斥、甚至鏡中魂每次提到瑤瑤時的詭異停頓……所有被黑紋掩蓋的細節,都在這一刻拼湊成鋒利的刀刃,刺向他的理智。

“不……”林夜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的黑紋已經爬過手背,正朝著身邊的瑤瑤抓去。識海深處的黑紋印記發出勝利的尖嘯,那些被吞噬的魂魄在他耳邊嘶吼:“殺了她!只有她死了,你才能擺脫輪回!”

瑤瑤的后頸突然爆發出金光,玄鳥圖騰掙脫鏡面的束縛,化作道青光撞向林夜的心脈。青光炸開的瞬間,心脈處的青銅碎片突然發燙,燙得他幾乎暈厥,卻也帶來清晰的痛感——那是妹妹無數次在 ICU里忍受的痛苦,是她為壓制體內惡念咬碎的牙床,是她將血滴進他心脈時的決絕。

“哥!看看我!”瑤瑤的聲音穿透鏡群的轟鳴,她的掌心按在林夜的胸口,那里的黑紋正在消退,露出底下跳動的半顆心臟,“你忘了空海大師的話嗎?‘執念不是宿命,是可以改寫的選擇’!”

林夜的意識在混沌中猛然驚醒。他的左眼看見鏡群的真相:那些“背叛”的畫面都是扭曲的幻象,瑤瑤舉著的匕首其實刺向的是鏡中的巫女殘魂,清代亂葬崗上的“她”砸碎銅鏡是為了保護藏在碎片里的“林夜”魂魄,甚至三百年前的圣女,也是為了保護雙生祭司才自碎魂魄。

“你騙不了我們!”林夜爆發出一聲怒吼,強行調動心脈的力量。舌尖的黑紋突然反噬,順著血管爬向鏡群,所過之處,銅鏡的碎片紛紛炸裂,露出底下的暗河——他們根本沒離開烏篷船,剛才的一切都是擺渡人制造的幻境,目的是誘使他們自相殘殺,讓雙生魂的羈絆徹底斷裂。

擺渡人的真身突然從船底鉆出,人身魚尾的軀體上,青銅鏡碎片正在瘋狂吞噬他的魂魄,讓他的臉在林夜與秦蒼之間反復變換:“不可能……你們怎么可能……”

“因為我們不是你。”瑤瑤的玄鳥圖騰突然與林夜的心脈共鳴,兩人的血液順著船板流淌,在暗河上匯成巨大的玄鳥,鳥喙張開,發出尖銳的嘶鳴,“你被困在仇恨里,永遠不懂雙生魂的意義——不是互相吞噬,是彼此救贖。”

玄鳥沖上岸的瞬間,暗河兩岸的石壁突然崩塌,露出底下的奈何橋。橋邊的孟婆正在煮湯,湯鍋的柴火突然變成無數面小鏡,鏡中映出的不是魂魄,是林夜與瑤瑤百世輪回的畫面:他們在秦漢的戰火中背靠背戰斗,在明清的瘟疫里互相喂藥,在民國的轟炸中緊緊相擁,每一世的死亡都帶著守護的姿態,從未改變。

“最后一味藥引找到了。”孟婆突然轉過身,她的臉竟是空海的模樣,手里的湯勺舀起的不是湯,是林夜與瑤瑤交握的手,“不是你們的血,是你們跨越百世的羈絆。”

擺渡人發出絕望的嘶吼,他的軀體被玄鳥吞噬,化作無數青銅碎片,碎片上的饕餮紋正在消退,露出底下的巫咸氏文字:“吾錯了……原來守護才是巫咸氏的宿命……”

烏篷船突然劇烈晃動,林夜的左眼看見酆都鬼城的城門正在緩緩開啟。城門上的匾額不是“酆都”二字,是用青銅碎片拼成的“忘川”,碎片的縫隙里滲出的不是黑油,是淡青色的光,與空海舍利子的光芒一模一樣。

“孟婆湯的配方,就在城門后的石碑上。”瑤瑤的聲音帶著疲憊,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后頸的玄鳥圖騰雖然黯淡,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但我們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比遺忘更痛苦。”

林夜的右眼空洞處映出石碑的景象:配方的最后一行字不是文字,是道血色的符咒,符咒的形狀與他們心脈的半顆心臟完全吻合,符咒的旁邊刻著行小字:“以雙生魂為引,以半世陽壽為薪,可解三百年之咒。”

暗河的水流聲突然變得溫柔,像是在嘆息,又像是在祝福。林夜握緊瑤瑤的手,他的左眼看見船身的倒影在水中變得完整,不再是秦蒼的戰船,而是艘真正的烏篷船,正朝著酆都的城門緩緩駛去。

他知道,石碑后的配方既是希望,也是新的考驗。以雙生魂為引,意味著他們的魂魄將永遠綁定在一起,無論未來是生是死,都無法再分離;以半世陽壽為薪,意味著他們剩下的時間將不足一年,必須在這一年內完成封印,否則將一同魂飛魄散。

“準備好了嗎?”林夜的聲音帶著決絕,他的指尖與瑤瑤的指尖相觸,心脈處的半顆心臟同時跳動,發出清晰的回響,像在回應三百年前的約定。

瑤瑤沒有回答,只是用力回握他的手。烏篷船穿過城門的瞬間,林夜的左眼瞥見最后一面銅鏡,鏡中映出三個月后的景象:他與瑤瑤站在鑒古齋的枯井邊,手里舉著改良的孟婆湯,湯碗里的倒影不是他們的臉,是巫咸氏圣女與鑄鏡師的微笑,他們的身后,空海的舍利子正在發光,與暗河的水流聲產生共鳴,譜寫出新的輪回序曲。

忘川的風帶著淡淡的藥香,吹過奈何橋,吹過孟婆的湯鍋,吹過林夜與瑤瑤交握的手。他們的身影在酆都的城門下被拉得很長,像條跨越百世的鎖鏈,一端系著三百年前的誓言,一端連著三個月后的決戰。而暗河的水面上,那些破碎的銅鏡正在重新拼合,鏡中映出的,是兩個不再被宿命束縛的背影,正一步步走向石碑后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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