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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就這?

龍淵城西部有一處巨大的傳送陣臺,那傳送陣整體由不知名的青灰色巨石壘砌而成,表面溝壑縱橫,那是無數歲月里空間之力沖刷留下的印記。

清晨,陣臺中心古樸的符文逐一亮起,傳送陣的中央流淌起令人心悸的幽藍光芒。

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發出低沉而持續的嗡鳴,仿佛一只沉睡的巨獸在蘇醒。

夏九幽站在陣臺邊緣,白衣勝雪在陣臺溢出的能量流中微微拂動。

在他身側,黑皇歪著腦袋,一雙狗眼滴溜溜亂轉,正不懷好意地在夏九幽腰間那塊溫潤的羊脂玉佩上來回逡巡。

這玉佩一看就是個值錢的老物件!

“汪!”

黑皇毫無征兆地猛撲上來,狗嘴精準無比地叼住了玉佩的流蘇穗子,含糊不清地嚷道,“主子,此物與我有緣,光華內蘊,非同凡響,黑皇我勉為其難替你保管幾年!”

一股腥熱的氣息向著夏九幽撲面而來。

夏九幽面不改色,甚至嘴角還勾起一絲早有預料的弧度。

他身形穩如磐石,連晃都未晃一下。

黑皇那口號稱能咬碎精金的利齒,此刻卻在那看似脆弱的絲絳上碰了壁。

它把玉佩咬得“咯吱”作響,涎水順著玉佩滴落,狗臉上露出了極其人性化的錯愕和牙疼表情。

那根系著玉佩的絲絳,不知何時已被夏九幽用特殊手法打了數個死結,堅韌異常。

“死狗,松口!”

夏九幽低喝一聲,右腿如鞭,帶著凌厲的破空聲,快如閃電地踹在黑皇那肥碩滾圓的屁股上。

“嗷嗚!”

一聲凄厲的慘嚎響徹傳送廣場。

黑皇龐大的身軀像個被巨力抽飛的黑色皮球,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噗”地一聲,不偏不倚,剛好被卷入了陣臺中心那急劇旋轉、光芒熾盛到極點的空間漩渦里。

漩渦猛地一縮,幽藍光芒爆發,隨即連同黑皇的慘嚎一同消失無蹤,只留下幾根飄落的黑色狗毛。

陣臺光芒漸斂,嗡鳴聲平息。

黑皇已經返回東荒,接下來的日子,夏九幽將獨自面對種種未知。

夏九幽抬手,指尖拂過腰間完好無損的玉佩,觸手溫潤依舊,他不再停留,轉身踏入陣臺中心殘存的空間漣漪之中。

一陣劇烈的天旋地轉,仿佛五臟六腑都被狠狠揉捏了一遍。

眼前是無盡的流光飛逝,身體被難以抗拒的偉力撕扯、推送。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剎那,也許是永恒,夏九幽的雙腳終于踏上了堅實的土地。

再睜眼時,強光刺目。

夏九幽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等眼睛終于適應了光線,他才發現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他如今正置身于一片懸浮在無盡云海之上的巨大平臺邊緣,腳下是堅硬的青玉鋪就的地面,延伸向遠方。

遠處,一座座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懸空島嶼如同散落的星辰,漂浮在縹緲的云氣之中。

這些島嶼上,瓊樓玉宇隱現,霞光瑞氣繚繞,仙禽異獸的鳴叫悠遠傳來,一派仙家氣象。

然而,夏九幽此刻所處之地,卻與那仙境般的核心區域格格不入。

這里是外圍區域所謂的“臨時接待處”。

一幢幢簡陋的石屋如同灰色的菌斑,雜亂無章地依附在平臺邊緣,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雜的氣息,劣質靈材燃燒的嗆人煙味、汗味、塵土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喧囂聲浪撲面而來,形形色色的修士匯聚于此,有的氣息強大,眼神銳利,有的則帶著初來乍到的茫然與警惕,粗魯的叫罵聲、討價還價的爭執聲、兵器碰撞的鏗鏘聲,不絕于耳。

夏九幽白衣勝雪依舊,在這片混亂中顯得格外沉靜與格格不入。

他正欲尋個角落暫歇,突然,一股帶著明顯惡意的勁風突然從側面撞來!

來人身材魁梧,穿著赤色勁裝,胸口繡著一個猙獰的火焰獸頭,他滿臉橫肉,眼神兇狠,顯然是故意為之。

這魁梧大漢肩膀正凝聚著不弱的力道,狠狠撞向夏九幽的肩胛。

“滾開!別擋道!”

夏九幽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在那魁梧身軀即將撞上的瞬間,肩頭極其細微地向后一縮,隨即以一種玄奧的韻律輕輕一震。

“嘭!”

一聲悶響,伴隨著清晰的骨裂聲。

那魁梧壯漢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隨即扭曲成極致的痛苦。

他只覺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座正在噴發的火山,一股沛然莫御、又陰寒刺骨的巨力反沖回來。

魁梧壯漢慘叫一聲,壯碩的身體像個破麻袋般倒飛出去,右肩明顯塌陷下去,重重砸在數丈外的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那大漢掙扎了幾下,竟一時爬不起來。

這突兀的變故讓周圍的喧囂都為之一靜。

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夏九幽身上,驚疑、審視、幸災樂禍,不一而足。

“廢物!”

一個冰冷倨傲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人群如潮水般向兩邊分開,一個身著赤金錦袍的青年排眾而出,他面容尚算英俊,但眉眼間充斥著一種刻骨的驕橫與戾氣,周身散發著灼熱的氣息,仿佛體內藏著一座熔爐。

“竟然是赤陽小侯爺!”

“這小侯爺來了三天了,今天終于要拿人立威了嗎?”

眾人一片嘩然。

夏九幽看著眼前的小侯爺,嘴角抹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玩驕橫,自己才是這一行的祖師爺!

正愁接下來沒人來給自己打下手,這不就來了嗎?

赤陽小侯爺看都沒看地上哀嚎的手下,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眸子死死盯住夏九幽。

“敢傷我的人?找死!”

沒有絲毫廢話,他話音未落,右手已閃電般探出。

“嗤啦!”

空氣仿佛被瞬間點燃!

一條由純粹赤紅火焰凝聚而成的鎖鏈憑空出現,鏈身布滿細密的符文,散發出恐怖的高溫,扭曲了周圍的景象。

這火焰神鏈如同擁有生命的赤紅毒蛇,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目標直指夏九幽的咽喉!速度之快,狠辣之絕,顯然是要一擊斃命,殺雞儆猴!

鎖鏈未至,那灼燒神魂的酷烈殺意已先一步將夏九幽牢牢鎖定。

周圍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不少修士下意識地后退,唯恐被這恐怖的一擊波及。

赤陽小侯爺嘴角已經勾起殘忍的弧度,仿佛已看到對方咽喉被洞穿、在烈焰中痛苦哀嚎的景象。

就在那燃燒的鏈頭即將觸及夏九幽咽喉皮膚的千鈞一發之際,夏九幽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徹底地模糊了!

沒有瞬移的空間波動,沒有殘影的滯留,他整個人就像是投入沸水的一塊冰,瞬間融化、消散于無形!

原地只留下一縷極其淡薄、轉瞬即逝的黑色霧氣。

赤紅的神鏈帶著焚滅一切的威勢,狠狠抽打在空處,將堅硬的青玉地面灼燒出一道焦黑的深痕,碎石飛濺。

“什么?!”

赤陽小侯爺臉上的獰笑僵住,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從尾椎骨竄起。

人呢?

驚疑剛生,一股冰冷刺骨、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寒意,毫無征兆地自身后襲來!

如同跗骨之蛆,瞬間浸透了他灼熱的護體罡氣。

赤陽小侯爺驚駭欲絕,猛地轉身!

只見在他身后不遠處,一盞懸浮的青銅古燈投下的昏黃光影中,無數細如塵埃的黑色光點如同受到無形之手的牽引,憑空浮現,急速匯聚、凝實。

眨眼間,夏九幽那玄色的身影,已然完整地、無聲無息地重新凝聚而出。

他神色淡漠,眼神幽深如古井,仿佛剛才那驚險的閃避只是拂去了一粒微塵。

整個過程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詭異得超出了常理的認知。

“你!”

赤陽小侯爺又驚又怒,羞憤交加,再次出手。

詭異的一幕再次出現,在赤陽小侯爺的眼中,再次丟失了那俊秀少年的模樣。

被對方如此輕易戲耍,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強烈的屈辱感瞬間沖垮了理智,他狂吼一聲,體內赤陽靈力如同火山爆發,不顧一切地就要再次撲殺過去,勢要將這讓他丟盡顏面的小子碎尸萬段!

他因狂怒而轉身的動作太過猛烈,帶起一陣強勁的氣流。

恰在此時,一名被這瞬息萬變的激斗嚇得呆立原地的侍女,正端著滿滿一壺新產出的溫熱液體,從旁邊經過。

赤陽小侯爺這狂暴的轉身,手臂猛地掃過!

“哐當!嘩啦!”

玉壺應聲而碎!

那琥珀色瓊漿,兜頭蓋臉,精準無比地潑了猝不及防的赤陽小侯爺一頭一臉!

滾燙的酒液順著他的發髻、額頭、臉頰流淌下來,將他一身華貴的赤金錦袍瞬間浸透,染出大片深色的、狼狽不堪的痕跡。

濃郁的臊氣混合著他身上被激發出的灼熱汗氣,形成一股極其怪異刺鼻的味道。幾片嫩綠的紙片滑稽地粘在他扭曲的眉毛和抽搐的嘴角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偌大的外圍接待區域,剛才還充斥著各種喧囂,此刻卻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戲劇性又無比滑稽的一幕。

方才還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的赤陽小侯爺,轉眼間變成了一個散發刺鼻氣味的落湯雞。

短暫的死寂之后,是極力壓抑卻終究忍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噗嗤”聲。

有人憋得肩膀直抖,有人趕緊低下頭掩飾漲紅的臉,更多人則是交換著幸災樂禍的眼神。

“呃……”

那闖禍的侍女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癱軟在地。

赤陽小侯爺僵立當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包含著驚愕、嘲笑、鄙夷的目光,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扎在他的臉上、心上。

從小到大,何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而且是在這匯聚了無數同輩修士的奇士府門前!

極致的羞辱感如同毒火,瞬間燒毀了他最后一絲理智。

那張英俊的臉龐因暴怒和屈辱而徹底扭曲變形,五官猙獰地擠在一起,眼中噴射出實質般的怨毒和瘋狂殺意,死死鎖住依舊平靜站在燈影下的夏九幽。

“我!要!你!死?。。 ?

赤陽小侯爺的聲音嘶啞得如同野獸咆哮,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帶著濃稠的血腥氣。

他周身赤紅光芒瘋狂暴漲,如同一個失控的小太陽,灼熱的氣浪轟然炸開,將腳下的青玉地面都炙烤得龜裂開來。

一股遠超先前的、帶著毀滅氣息的狂暴靈力瘋狂凝聚,他雙掌赤紅如烙鐵,符文纏繞,顯然要施展某種威力絕倫的殺招,不顧一切地要將夏九幽當場轟殺成渣!

夏九幽眼神驟然一凝。

面對這含怒爆發的恐怖威勢,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向前微微踏出半步。

白衣勝雪無風自動,一股同樣冰冷、深邃、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幽暗氣息自他體內升騰而起,與那赤陽烈焰針鋒相對。

他右手在寬大的袖袍內,已然并指如劍,指尖一縷凝練到極致的黑芒吞吐不定,引而不發。

既然避無可避,那便以雷霆手段,在這奇士府門前立下他的威名!

兩人的氣勢轟然對撞!

一邊是焚天煮海的赤陽烈焰,一邊是凍結萬物的九幽寒氣。

“就這?還不夠!”

夏九幽狂嘯,猛地冷喝。

冰與火的界限在兩人之間瘋狂扭曲、撕裂,發出令人牙酸的“嗤嗤”聲。

無形的力場壓迫得周圍修為稍弱的修士臉色煞白,連連后退,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殺機,一觸即發!

就在赤陽小侯爺那凝聚了畢生恨意的赤紅掌印即將拍出,夏九幽袖中那縷寂滅黑芒也蓄勢待發的剎那,整個懸空平臺,乃至目力所及的整片外圍接待區域,所有的聲音、所有的動作、所有的能量波動,一切的一切,瞬間凝固!

風停了。

喧囂消失了。

甚至連空氣都仿佛變成了沉重的鉛塊,死死地壓在每一個人的胸口,令人窒息。

赤陽小侯爺身上狂暴燃燒的烈焰如同被凍結的火焰雕塑,凝固在空中,再也無法吞吐分毫。

夏九幽袖中那縷蓄勢待發的黑芒,也如同被封在了萬載玄冰之中,動彈不得。

所有人都保持著前一瞬間的姿態,連眼珠都無法轉動,只有意識在驚駭中瘋狂吶喊。

時間與空間,在此刻被絕對的力量強行凍結!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兩人氣勢交鋒的中心點上方。

沒有任何空間波動,沒有任何光影特效,仿佛他本就該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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