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列克斯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喝醉的山羊反復沖撞了腦子。

意識從混沌的泥漿里掙扎出來，耳邊那個模仿諸神腔調的電子合成音，正用一種幸災樂禍的語調進行著收尾播報。

【叮——靈魂綁定協議確認。恭喜契約者，您已成功套牢……啊不，是成功與“偉大的神恩賜福系統”綁定?！?

【新手大禮包已自動開啟，愿神明廉價的慈悲灑滿您貧瘠的前路?！?

阿列克斯眼皮抽搐，他甚至懶得睜眼，光是聽這動靜，就知道自己的未來不會比腳下這塊被神遺棄的破土地好到哪去。

“喂，你還活著嗎？”

一個清脆但略帶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著某種評估獵物死活的專業態度。

卡珊德拉蹲下身，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肋骨。

“還沒死透?！卑⒘锌怂购吡艘宦暎掏痰刈饋恚杏X渾身骨頭都在抱怨。他身上多了一件東西，一件粗麻布縫制的破舊披風，顏色像是陳年污垢，唯一的優點是勉強能裹住他瘦削的身體。

【劣質的庇護披風：氣息遮蔽+1。說明：聊勝于無，至少能讓三米外的債主認錯人?！?

他手里還被塞了一個沉甸甸的皮袋子，解開繩口，里面是顆粒分明的白色晶體。

鹽。

在這個時代，這袋鹽的分量，比一個落魄貴族的承諾要值錢得多。

【新手補給鹽袋：通用硬通貨。說明：除了調味，或許還能撒進敵人的眼睛里？友情提示，本系統概不負責因此引發的斗毆傷亡?！?

【神恩點數：1。說明：恭喜，您現在擁有了在神明面前許下一個“屁”的資格?！?

“系統娘，你還真是慷慨得像個拔光了毛的斯芬克斯”阿列克斯在心里對系統低語，順手將鹽袋系在腰間。

（ps:斯芬克斯是希臘神話中以隱謎害人的怪物，埃及最大的胡夫金字塔前的獅身人面怪獸就是他。）

卡珊德拉沒聽懂他在嘀咕什么，只是看著他手里的鹽袋，很認真地建議：“肉烤熟了撒上這個，會更好吃?！?

阿列克斯瞥了她一眼，這姑娘的思維永遠如此純粹且直奔主題。他撐著地站起來，拍了拍長袍上的灰，環顧四周。

他們正處在一處破敗的城邦邊緣，土墻斑駁，墻根下蜷縮著幾個衣不蔽體的流民，眼神麻木地望著來往的行人。空氣里彌漫著塵土、牲畜糞便和劣質橄欖油混合的酸腐氣味。

不遠處，兩個腰懸短劍的城邦衛兵正倚著城門打哈欠，他們身上的皮甲磨損得發亮，看人的眼神充滿了不耐煩與貪婪，像是在打量待宰的羔羊。

“我們要進城？”卡珊德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眼尾的閃電戰紋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打一架就行了，他們看起來不經打?！?

“打架？”阿列克斯嗤笑一聲，“打贏了然后呢？被城主掛在旗桿上當風干肉？還是被全城通緝，每天和你玩躲貓貓？”

他敲了敲自己空空如也的錢袋，發出兩聲可憐的布料摩擦聲，“親愛的‘保護者’小姐，我們現在需要的是食物、一個能睡的屋頂，以及不引人注意地混進去。暴力是最后的手段，也是最愚蠢的手段?！?

卡珊德拉皺起眉，一臉“雖然聽不懂但感覺你在說沒用的廢話”的表情，干脆地閉上了嘴，把決策權交給了這個她眼中“弱小但腦子很吵”的男人。

阿列克斯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朝著城門衛兵走去。他臉上掛起了那種在貴族宴會上常見的、虛偽又熱絡的笑容。

“兩位辛苦了，”他微微躬身，姿態放得很低，“我和妹妹從鄉下來，想進城投奔親戚，不知道有什么規矩？”

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衛兵上下打量他，目光在他那件洗得發白的貴族長袍上停留片刻，隨即化為毫不掩飾的輕蔑：“規矩？進城稅，一個人兩枚奧波勒斯銀幣（古希臘貨幣）。沒有？那就滾蛋！”

另一個瘦高個衛兵則用油滑的目光瞟向卡珊德拉，特別是她裸露在獸皮甲外的小麥色手臂和緊實的腰線，嘿嘿一笑：“或者，讓你的‘妹妹’陪我們兄弟喝兩杯，也不是不能通融。”

卡珊德拉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握著矛柄的手指骨節發白。

阿列克斯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底已經沒了溫度。他狀似為難地嘆了口氣，從懷里摸索著，似乎在找錢。

就在兩個衛兵以為又能敲詐一筆，注意力被他吸引時，阿列克斯的動作快如閃電。

他解開腰間的鹽袋，沒有半點猶豫，揚手將大半袋白花花的鹽粒，劈頭蓋臉地撒向兩個衛兵的眼睛！

“嗷——！”

“我的眼睛！該死的雜種！”

慘叫聲撕裂了城門口的平靜。兩個衛兵瞬間變成了沒頭蒼蠅，捂著眼睛瘋狂嚎叫，淚水混著鹽水，灼燒感讓他們幾乎發狂。

“跑！”

阿列克斯低喝一聲，一把抓住還沒反應過來的卡珊德拉，像一陣風般沖進了城門?；靵y中，沒人注意到這兩個身影。

兩人在迷宮般的小巷里七拐八繞，直到身后衛兵的咒罵聲被嘈雜的市井聲浪徹底淹沒，阿列克斯才靠著墻壁大口喘氣。

卡珊德拉看著他，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些許困惑之外的情緒，像是驚訝，又像是……贊許？

“你用吃的攻擊他們。”她陳述道。

“這是戰術，不是浪費?！卑⒘锌怂辜m正她，心疼地看了一眼干癟下去的鹽袋，“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你看，我們進來了，還沒受傷，更沒欠人情?！?

就在這時，那個欠揍的電子音又不合時宜地響起。

【叮！檢測到契約者成功制造混亂并規避了正面沖突，狡猾指數微量提升?！?

【神恩兌換商城限時促銷彈窗——】

一個半透明的劣質光屏在阿列克斯眼前展開，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古希臘文字寫著：

【隱形藥水（可見腳趾版）】

【效果：飲用后身體大部分區域進入隱形狀態，持續十分鐘。副作用：腳趾部分無法隱形，且會發出微弱的奶酪味?！?

【原價：10神恩點】

【新手體驗價：1神恩點！】

【是否兌換？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不買不是人！】

阿列克斯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個“可見腳趾版”，以及后面那股子濃濃的奶酪味描述。

他毫不懷疑，這玩意兒不僅會讓腳趾可見，恐怕還會讓追蹤的獵犬興奮到流口水。

“……兌換?！?

他咬著牙，在心里做出了選擇。

因為他知道，在這個鬼地方，哪怕是再坑爹的牌，也比沒有牌要強。更何況，這幾乎是他現在唯一能買得起的東西了。

【交易成功。您的神恩點數已清零。祝您……玩得愉快？】

一瓶裝著渾濁液體的粗糙玻璃瓶憑空出現在他手中，阿列克斯迅速將它塞進懷里，仿佛那不是藥水，而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他抬起頭，看向巷子外人來人往的街道，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深邃。

好了，游戲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