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從今天起就是魯路修軍士長了
- 從粉碎敦刻爾克開始
- 浙東匹夫
- 4567字
- 2025-07-06 13:48:30
幾分鐘后,李斯特上校被安德里七拐八彎帶到地窖里的電訊室。
魯路修還在戴著耳機全神貫注地收發電訊,滴滴答答的聲音不絕于耳,竟完全沒察覺有人進來。
他的手指飛速按動,快得都略有殘影了。繼電器高頻通斷的微電弧,讓室內彌漫著一股特殊的焦臭味。
繼電器觸點附近的空氣、被反復電離生成臭氧和氮氧化物,再與摩擦掉落的銅末氧化,共同形成了這種電火花味。
李斯特當了多年團長,經常跟團部的電臺打交道。一聞這臭味的濃淡,就知道眼前這名機電員絕對技術過硬、持續作業強度很高。
他就這么站著靜靜地觀察了幾秒,安德里想上前喊魯路修行禮,卻被李斯特拉住:“不急,讓他發完。”
但安德里卻沒空在這耗著,第16團剛強行軍完,上氣不接下氣,沒法立刻投入戰斗,眼下還得指望安德里的部隊再稍撐片刻。
他只能務實地低聲道:“那您慢慢聊,我先去指揮戰斗了。”
李斯特點點頭。
大約兩分鐘后,魯路修發完最后一輪警示電文,停手揉了揉手腕,李斯特這才大聲打斷他:
“不用再警示了,洪水已經淹到各處了。”
魯路修這才意識到門口有人,連忙起身確認是友軍后,才松了口氣敬禮道:“對不起長官,槍炮聲太響了,我沒聽到您的腳步。”
李斯特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軍服的領子:“魯路修.亨特?還真是個下士?幾歲了?從軍多久?”
魯路修又磕了一下皮靴的腳后跟:“我是92年的,今年7月剛大學畢業,從軍三個半月。”
他把自己的履歷又大致說了一遍,期間李斯特一直在好奇地上下打量他。
太年輕了,很難想象那些如此當機立斷的應對之策,居然是一個應屆生作出的。
聽完后,李斯特爽快地贊賞道:“入伍定級的人把你定為技術士官,真是屈才了。不過都已經過去了,你救了我的團,我會向上匯報的。
聽說你的排長戰死了?那此刻起你就可以按軍士長的軍銜,臨時指揮那個通訊排了。”
魯路修還不太熟悉晉升規則,不由有些驚訝:“您這樣口頭說幾句……就可以晉升我了?”
李斯特拍著他的肩膀,戲謔地笑道:“新兵就是新兵,連帝國晉升條例都沒背熟么?
士官評定,由所在團部即可決定;
尉官晉升,由所在師部決定;
校官晉升,由所在集團軍司令部決定;
將軍晉升,由最高統帥部提報皇帝陛下圣裁。
你要是我們團的士官,我連備案都不用備案,直接就能說了算。可惜不是,所以還得補個備案手續。”
上校一邊說,一邊暗中觀察著魯路修的神色。
可惜他并沒有看到魯路修有哪怕一絲的激賞。
“升官么……區區軍士長又能如何?還不是仍然困在包圍圈里?不過升官后至少不用客串步兵了,也算是聊勝于無、提高了生存系數。”魯路修忍不住如是暗忖。
這表情落在上校眼里,反而對他更多了幾分欣賞,覺得此子寵辱不驚,果然是個干大事的。
上校甚至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給得少了,配不上魯路修救了他整團將士的功勞。
為了驅散內心的尷尬,上校隨便話鋒一轉,自然而然問起魯路修今早是怎么看到比利金人預備炸堤的、問得比之前安德里還細節。
這個問題魯路修已經在腦中過了好幾遍,剛才還私下跟克洛澤反復對口供,所以完全不怕。
他又仔細陳述了一遍,甚至再次主動拉克洛澤一起作證:“當時還是他先提醒我的,他眼神比我好,不信您可以再問問。”
李斯特聽完后,雖然內心仍對魯路修的洞察力稍有疑惑,但對方畢竟救了他的團,結果是好的,他也就懶得較真了。
而且,就連李斯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當他看到魯路修那只因為催淚瓦斯毒傷而血紅的左眼時,尤其是看到那只眼睛里透出的誠懇眼神,他就忍不住要相信對方沒有說謊。
“原來如此……聽起來有些運氣的成分,不過戰爭本來就需要運氣。”說著,他拍了拍一旁的克洛澤的肩膀,“士兵,你觀察敵情仔細,我也晉升你為中士,在魯路修軍士長代理排長期間,你就擔任其原職。”
克洛澤大喜,站得筆挺并深吸一口氣,顯得自己很有胸肌的樣子,狠狠敬了一個禮:“是!長官!”
他只覺心臟狂跳:聽老班長的話果然沒錯!他才剛升排長自己就接了他的班!以后魯路修長官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上校對這個處理也很滿意。他苦于自己權限不足,只能給魯路修升軍士長。現在再搭上一個中士軍銜、多提拔他一個老部下,這人情也就差不多兩清了。
……
處理完獎賞事宜后,李斯特看歇也歇得差不多了,又隨便吃了幾口干糧、把杯中水喝干,就打算去接替安德里指揮戰斗。
順便把自己帶來的部隊、也都部署填進防線。
魯路修心中還有幾絲不安,見他要走,也忍不住最后追問了一個問題:
“長官,之前安德里上尉就靠著一個連,便支撐了快一整個白天。如今您整個團都到了,我軍兵力增加了十幾倍,堅持到最后肯定沒問題吧?聽說在之前的防御戰中,帝國精銳往往擋住二十倍的敵人都沒問題?這是真的吧?”
魯路修問這個問題,半是真心求教,半是求個心理安慰。
他才穿過來四個小時,對于戰斗的慘烈、攻守雙方所需的兵力對比,終究還沒有形成明確的認識,很想聽聽權威意見。
李斯特的表情始終很嚴肅:“我當然會全力死守,但也不能輕敵。看在你我還算投緣的份上,就再告訴你一些軍情。
如今被我們包圍的,是比軍第1/4/6師。戰爭開始時,他們就只有6個常備師、外加一些臨時動員的預備役師。之前列日要塞和安特衛普戰役中,第2/3/5師和全部的預備役師,都被帝國殲滅了。
現在比第1師在死守奧斯坦德,師長阿爾弗雷德.巴斯特安中將。他負責為全軍斷后、遲滯我們第6集團軍巴里亞第2師的追擊。比利金的國王、內閣、參謀部,也都在奧斯坦德城里。
而今天跟安德里交手的,主要是第4師的先頭部隊,師長亨利.德吉澤爾少將。
另外還有維克托.比約貝克少將的第6師,他之前負責南部側翼、沿著伊澤爾河設防。但現河堤被他炸了,南面變成汪洋澤國不用防了。我估計最晚今晚后半夜,他也會趕到這里,與第4師合力進攻我們。”
上校對全據戰況的理解遠比魯路修詳細得多,簡單幾句講解魯路修就明白了。
也就是說,今天白天,己方其實只是在跟一兩個團的敵人先頭部隊打。
要到今晚前半夜,第4師才可能全部壓上。到后半夜,其第6師全部也會陸續壓到第一線。
如果到時候敵人還是突破不了尼奧波德,最后時刻,負責斷后阻擊的第1師可能也會拉一部分團過來,拼死突圍。
后續的硬仗還是很艱巨的,魯路修腦子里胡思亂想到的一切輔助計謀,都要建立在正面戰場夠硬的前提下才能用上。
……
上校介紹完戰況,就戴好軍帽,轉身拉開地窖門。
然而就在他開門的那一刻,門外似乎也有一個士兵剛跑過來準備推門,于是用力過猛推了個空,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怎么這么冒失!”上校自然而然眉頭一皺。
那士兵不顧疼痛,一骨碌連忙爬起來,正了正見頂皮盔,飛快敬了個禮:“對不起上校!安德里連長負傷了!敵人最新一輪的攻勢很猛,副連長巴拉克中尉讓我趕緊來請示,希望友軍能立刻投入防線。”
那士兵剛說完,后面一個擔架就被抬進了地窖,上面果然躺著安德里上尉。
只見他左臂剛被纏上繃帶,血跡層層滲出,看樣子傷口還不短,似乎是被什么彈片劃傷了。
他還沒失去意識,見到上校就用自己還完好的右臂拉著對方,艱難地說了句:“敵人又有援軍抵達了,這次有施耐德75毫米速射炮,東西兩側的敵人都有!我之前的布防不適合對付直瞄重火力,小心……”
安德里還沒說完,就腦袋一歪失血暈過去了。
之前安德里面對的敵人,一直都只有輕武器,最多也就手榴彈、重機槍或者超輕型的簡易迫擊炮,主要是靠人命填。所以安德里才靠著一個連,撐了大半個夜晚和幾乎一整個白天。
敵人的行動遲緩是有目共睹的,可惜再遲緩,戰斗都開打快16個小時了,第一批輕炮終于拉到了前線。
安德里一時不防,沒有立刻做出防務調整,結果就吃了虧。
好在他昏迷之前已經充分提供了有用信息,李斯特上校又是打老了仗的,知道該怎么進行反炮兵作業。
“不要慌亂!我們團也帶了77毫米野戰炮!雖然性能不如法軍,不過只要隱蔽得夠好別提早暴露,完全可以反殺他們,所有人立刻聽我指揮,調整部署!
魯路修,你熟悉情況,也跟我一起去看看。放心,跟在我身邊很安全。”
魯路修作為通訊軍官,本來不需要親自參與觀察敵情調整部署。
但上校剛來,跟原先守軍里的其他軍官都還不熟,只跟他一個人投緣,也只能先拉他頂一頂,做點上傳下達的工作。
魯路修雖然有點害怕炮擊,卻也不好抗命,一咬牙跟著上校一起出門。
沒有了地窖的隔音,炮聲聽在耳中又響了好幾成,路修長大了嘴巴,唯恐自己的耳朵被震壞,亦步亦趨跟著上校。
李斯特上校卻顯得很淡定、很習以為常。
他在七八個衛兵的環繞下,稍微走出幾十步,甚至還沒抵達觀察哨,光靠耳朵聽就大致做出了判斷:
“東邊至少四門,西邊差不多也是四門,都是施耐德75毫米速射炮——嗯,怪不得剛才我軍剛趕到的時候,覺得敵人的攻勢幾乎停滯了。原來他們是在積蓄力量,約好了時間東西兩邊一起進攻!
西邊的法軍能拉上來4門施耐德炮不奇怪,沒想到東邊的比軍也拉來這么多,應該是第4師的炮兵主力到了。比利金的師,滿編時應該有36門炮,其中24門75毫米施耐德。
但他們是從安特衛普一路潰逃到這兒的,重裝備至少丟掉了十之七八,能剩4門,差不多就是一個師的全部火炮了,負責殿后的師說不定一門炮都帶不走。有這么多大炮,配套的步兵兵力也至少是東西兩側各一個團,甚至更多。
你們幾個聽我命令,把一營的兩個連,先拉到東邊沿著小鎮第二道街區的廢墟反斜面填線,二營也拉兩個連,同樣部署到西邊,其余部隊先按兵不動作為預備隊。所有的77毫米野戰炮暫時不動。讓鎮子邊緣第一道廢墟后側的部隊先暫時撤下來,不要硬撐避免無謂的傷亡。”
上校幾句話先交代了部署調整,幾個親信傳令兵也都連忙分頭行動,讓各部調整部署填線。
魯路修聽著上校的分析和指揮,眼神中也不由流露出驚訝之色:不愧是老江湖,光靠耳朵聽火力密度,就能判斷出敵人有幾門大炮、什么型號。這得打多少年仗才能練出來?
“上校您真是神了……”魯路修發自真心地欽佩了一句。
然而還沒等他說更多,上校忽然抬手制止了他,靜靜聽了兩秒后,又臉色大變:“怎么回事?敵人還有150毫米重炮?這不可能!以法軍那慢吞吞的拖拉性子,怎么可能這么快把150重炮拉到這兒的?”
原來,就在上校靜聽觀測的時候,又有一聲特別巨大的炮聲引起了他的警覺,他眼神中也自然而然流露出一兩分動搖。
好在魯路修對這個問題特別了解,連忙解釋:“上校您別慌,這是布列顛尼亞人在北海上的一艘輕巡洋艦,它一早就在那兒逡巡了,早上我醒來的時候它就在炮擊海岸。每次法、比軍進攻的時候,它也會配合著炮擊幾輪,提供火力掩護。
不過安德里上尉已經摸清其戰術了,它的主炮仰角不行,而且只能從正北邊打過來。我們布防的時候,放棄了沿著海岸線的那一側,把所有火力點都部署在廢墟朝南的反斜面一側。只要您也遵照這一點慣例,它的大炮就打不到我們。”
聽說敵人的艦炮射界有限,李斯特上校才重新稍稍松了口氣,不過他還是不放心,又仔細追問細節:“你確定那艘巡洋艦射界不行?是那種專注海戰攔截任務的老式軍艦么?”
魯路修立刻給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之前安德里上尉派人用高倍偵查望遠鏡伺機觀測過,看舷型是布列顛尼亞海軍的林仙級輕巡洋艦。他們說有2門6布寸主炮和6門4布寸副炮。”
“布列顛尼亞人為什么會單單派一艘輕巡洋艦到這里來……而且是執行反驅逐艦任務的艦型,這明顯是更適合海戰而非對岸炮擊用的船……”
李斯特上校也百思不得其解,不過他暫時沒空管這些了。
魯路修已經轉述了如何化解這艘巡洋艦的炮擊,自己把這些指揮要素加入之前的方案、針對性調整就是了。
在上校的部署下,德軍的傷亡速度很快就慢了下來,不過法蘭克人和比利金人的沖鋒似乎也變得更加順利了,他們已經占領了小鎮外圍的第一道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