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人民好，這里是國策民生頻道，歡迎收看、收聽今天的國科導向。”

“當前國際形式嚴峻，國家正面臨嚴重的經濟壓力，科技發展即將受到影響。”

“為在這場科技潮中實現技術跨越，實現文明躍遷，國家開通為期一周的義捐渠道，即線上義捐網以及各省各地市各縣域的義捐站點……”

“特別提醒，本次義捐為科技公益捐助，收到的所有款項將全部用于國家的科技發展。”

“本次義捐面向全社會人民，以自愿為原則，不強制、不強求……”

當義捐的消息通過各種消息渠道傳播到全國各地，一時間成為國內最熱的話題。

無數人在網上或者私下眾說紛紜，即使是在家庭內部，都成為了最大的話題。

更有眾多導向博主，在網上發布各種分析和猜測的視頻，幾乎霸占了所有社交媒體的頭條。

宣傳辦公室，主任周如松看著大屏幕，上面是大眾主流社交媒體無數賬號對義捐的評論。

“主任，要不要我們出面整治？”有組員忍不住說道。

“嗯？”周如松回頭。

“這上面很多陰陽怪氣的話，國難當頭，居然說這樣的風涼話，簡直氣死人！”組員憤憤不平。

“就是！一點大局意識沒有！可恨死了！”也有組員生氣附和。

周如松回頭看著兩人。

“言論自由，既然已經決定義捐，就要做好被質疑的準備，陰陽怪氣犯法了嗎？”

“還有，什么叫大局意識沒有？你們要學會換位思考。”

“如果你是一個沒有文化的農民，或者是文化水平很低的工人，有人要求你有大局觀，你認為這合理嗎？”

兩名組員頓時語塞，其中一人還試圖辯解，另一人連忙眼神示意對方打住。

周如松短暫沉默后說道：“不過輿論導向還是要加以引導，以正向為主，嚴格審查歪曲事實、散播負面消息的情況。”

“安全辦公室那邊會做好協助工作，這對潛伏的間諜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那些混蛋絕對不會放過。”

“是！”

周如松離開辦公室。

“你剛才為什么不讓我說話？”那名組員這時候才問向同事。

“這個時候就別給主任添麻煩了，你沒看到嗎？”

“看到什么？”

“主任……背都駝了。”

“我還真沒注意，你早不提醒我！”

“主任他以前可都是人如其名的，現在……哎，我們把工作做好吧，明天好好看著義捐數據，別出現亂子。”

“嗯！今晚我就睡辦公室了！”

……

錢塘，杭城。

義捐站點，年輕的小姑娘穿著紅色志愿者馬甲，坐在遮陽傘下的長桌前，期待著今天的工作。

“肯定是忙碌又充實的！”小姑娘跟主任打賭說道。

“但愿吧。”主任笑笑。

小姑娘這時候回頭道：“主任，你不捐嗎？你要起帶頭作用的。”

“我上次已經捐了，這次……過兩天再說吧，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跟你一樣。”

小姑娘挑挑眉，忽然看到一個中年人朝這邊走來，趕忙起身迎上去。

“叔！您要義捐嗎？”

“嗯。”對方戴著口罩，平淡地回了一聲。

“這邊請！”

小姑娘與對方到來桌前，她坐下后就要在平板上記錄。

“麻煩說一下名字和身份證號，還有請問您要捐多少錢？”

對方沒有回答，而是打量了一下桌上的設備。

有點鈔機，也有碼牌，還有數字貨幣的無感交易器。

他微微皺起眉：“義捐沒有收據或證明嗎？”

“有的，有義捐證明。”小姑娘點頭。

“上面會寫捐了多少錢嗎？”對方又問了一句。

小姑娘搖頭：“不會，這樣能保護義捐人的隱私。”

對方這才點頭，從口袋里拿出錢：“我捐。”

“十塊？”

看到對方問了半天拿出來的錢，主任意味深長地沖小姑娘笑了笑。

小姑娘視而不見，熱情地接過錢，放進點鈔機。

“這就為您登記，麻煩您說一下身份信息。”

幾分鐘后，對方拿著證明離開。

“現在還樂觀嗎？”主任似笑非笑地問道。

“當然樂觀，為什么不樂觀？十塊錢不是錢嗎？”小姑娘反駁道。

“或許人家有困難，身上就只剩下幾百塊甚至幾十塊呢？誰沒有經濟困難的時候？”

“而且，只要捐，人家就已經很厲害了，起碼比不捐的人強，你說是吧，主任？”

聽著小丫頭話里有話，主任哼了一聲。

“你別指桑罵槐啊，我可是捐了的，第一次我就捐了，捐了一千塊呢！”

小姑娘露出甜甜的笑容：“那主任這次再捐一千塊怎么樣？”

主任笑容一僵。

他怎么感覺跳進了這個小丫頭的陷阱里呢？

“好好工作，我去打個電話。”主任扭頭走向一邊。

小姑娘仍是激情滿滿，只可惜，半個小時過去了，仍沒有人來。

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人來。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終于又來了一位義捐人。

又一個小時，沒有人來。

“好了，到點了，回去吃飯休息吧，下午再來。”

主任叮囑小姑娘收好東西，臨走之前，他隨口問了一句。

“一共收到多少捐款？”

“30810元。”

主任腳步突然停住，他張口結舌地回頭：“這么多？不是一共兩個捐的？”

他記得第二個捐了800，這是非常不錯的成果，至少他肯定比其他幾個站點要好。

像是他們單位內部的捐款，好歹有特定的捐款人群，大家又經常都在一起，誰不要個面子，多多少少都會捐一些。

甚至部分領導還要多捐一點，總不能比普通人員捐的少。

可這樣面向全國，面向社會大眾，說白了在他看來這場義捐有跟沒有，沒什么區別。

“三個。”小姑娘回答。

主任已經自己拿過平板，打開了捐款明細，這一看不禁愣住，確實有第三個捐款人。

他猛地抬頭：“你……你捐了3萬！”

“是啊。”小姑娘點頭。

她其實有些不好意思，除了留下了一萬塊，還車貸和后面幾個月的生活費，這是她全部的積蓄了。

她之前花錢有些大手大腳，沒怎么攢下錢。

“小媛，你可別做傻事！捐這么多，你要干嘛！”

“我沒有犯糊涂，我是認真的。”

“不行，抓緊把錢退出來，哎呀，你這還不是現金，我去跟領導講，就說你多打了一個零！”

“主任，我真是認真的！”

小姑娘突然高了幾分的聲音，讓著急要給領導打電話的主人停住。

“你不是還有車貸？生活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有很多地方都需要花錢！”

“我留下了1萬塊，夠還后面幾個月的車貸和生活用的了，而且我有工作啊，可是鐵飯碗，所以不會餓死的，主任。”

主任面色復雜地看著對方：“你真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小姑娘用力點頭。

“不后悔？”

“不后悔！”

主任短暫沉默后問道：“能跟我說說原因嗎？”

小姑娘眼睛眨了幾下：“也沒什么原因吧，就是覺得自己應該為國家和社會做些什么。”

“非要說的話，嗯……國家以前從來不用國家的名義舉行義捐活動，現在這么做，必然是遇到了很大很大的麻煩。”

“我幫不了國家解決那么大的麻煩，但我是國家的一分子，能盡一點力量就盡一點。”

“國家做事是為了造福百姓，你看發電成本降下來了，電費也就跟著降下來了，國家……根本不賺百姓的錢。”

主任如同五雷轟頂，大腦一片空白、

“好熱啊，主任我先去吃飯了，下午見啊！”

小姑娘受不了當空的大太陽，沖主任擺擺手，小手扇著風離開了。

主任望著跑遠的背影，眼神復雜，難以言喻。

“國家根本不賺百姓的錢，國家根本不賺百姓的錢……我真是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