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之盯著游戲界面上跳動的經驗條，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鍵盤邊緣。

凌晨三點的出租屋里，從窗縫漏進來的風裹挾著潮濕的霉味，但他后頸卻冒出了薄汗——方才擊退阿強時系統突然彈出的經驗提示，像一塊燒紅的炭塊烙在他心上。

“1級（10/100）”，淡藍色的數字在視網膜投影里忽明忽暗。

他摘下神經連接設備，用指節抵著發脹的太陽穴。

奶奶的住院費單還壓在電腦旁，皺巴巴的紙張上“15萬”這三個數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昨晚那把木劍不過是游戲里最普通的白色品質裝備，在現實中竟能嚇退三個持刀的混混。

要是多弄幾把裝備……

他重新戴上設備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喉結滾動了兩下。

游戲艙內的仿生皮膚接觸到他的后頸時，涼得他打了個寒顫——這是《神域》特有的神經緩沖機制，防止玩家長時間沉浸游戲導致體溫失衡。

新手村的晨霧還未散盡，楚牧之的角色蹲在村口的槐樹下，盯著遠處草坡上正在啃食的灰狼。

系統提示音在他耳畔響起時，他正揮著新手木劍劈向第三只野狼的咽喉：【叮！

您擊殺了一級野狼，獲得經驗值+5，銅幣+3】。

血花濺在狼皮上的瞬間，地面閃過一道幽光——【生銹的鐵匕首（白裝）：攻擊+2，鋒利度+1，耐久 8/10】。

“終于掉了。”楚牧之的虛擬角色彎腰撿起匕首，金屬與地面摩擦的清脆響聲讓他現實中的手指都跟著顫抖了一下。

這把匕首的屬性在游戲里連新手都看不上，但他記得昨天測試木劍時，系統提示裝備品質越高，在現實中的強度就越驚人。

白色品質的木劍能崩斷混混的西瓜刀，那這把……

他退出游戲時，窗外的天空剛泛起魚肚白。

老王頭端著搪瓷杯在樓道里遛彎，看見他揉著發紅的眼眶下樓，立刻扯著嗓子喊道：“小楚啊！又熬通宵了？你奶奶昨兒還念叨，說你眼窩都凹進去了……”

“王爺爺，我去趟菜市場。”楚牧之扯了扯皺巴巴的T恤，把藏在懷里的匕首往更深處按了按。

老王頭的聲音被鐵門“哐當”一聲截斷，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黑市的早市七點開始，現在趕過去剛好。

地下黑市藏在老城區廢棄的紡織廠倉庫里，金屬卷簾門后飄著混合著霉味的煙味。

楚牧之剛掀開塑料門簾，就被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撞了個滿懷：“明代青銅鏡，保真！”“看看這把唐刀，開刃的！”他穿過擁擠的人群，在最里側的“冷兵器”攤位前停住。

攤主是個戴著金絲眼鏡的胖子，正用放大鏡翻看著一把銹跡斑斑的短刀。

楚牧之把匕首往攤位上一放時，胖子的眼皮抬了抬，剛要開口嫌棄，卻在指尖觸到刀身的瞬間停住了。

“這材質……”他捏著匕首尖輕輕一挑，攤位上的牛皮紙“嘶啦”一聲裂開了一道口子。

胖子的瞳孔猛地收縮，抄起旁邊三指厚的木板往刀面上一搭。

楚牧之看著他手腕發力——木板裂成兩半的清脆響聲驚得周圍攤位的人都湊了過來。

“哪來的？”胖子的聲音突然壓得很低，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像兩把刀。

周圍的議論聲嗡嗡作響：“這刀削木板跟切豆腐似的”“怕是軍工品吧”。

楚牧之感覺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正要開口，一道陰惻惻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后面炸開：“這不是昨晚拿木劍嚇唬人的小子嗎？”

阿強擠開人群，額角的傷疤隨著嘴角的冷笑扭曲成了蜈蚣的形狀。

他盯著攤位上的匕首，眼神突然發亮：“好啊！藏著這么多邪門武器，當老子是傻子？”他掏出手機晃了晃，“我報警了，警察馬上來！”

周圍的人“哄”地一下散開了。

楚牧之看著阿強身后突然冒出的四個紋身男堵住了出口，喉嚨發緊。

他能感覺到懷里的游戲背包在發燙——這是系統提示有新物品可召喚的征兆。

心跳聲在他的耳膜上擂鼓般作響，他想起昨晚系統說現實戰斗能獲得經驗，手指悄悄按在背包扣上。

“各位老板，這刀我不賣了！”楚牧之突然抓起匕首，朝著天花板虛劈了一刀。

金屬破風的銳利響聲讓所有人本能地往后仰，他趁機摸向背包——第二把鐵匕首“叮”地一聲落在了他手心里。

“想搶？來啊！”他左右手各握一把匕首，刀尖分別指向阿強和堵門的紋身男。

阿強的喉結動了動，腳步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

楚牧之盯著人群里的空隙，猛地把左手的匕首往地上一扔：“送你們了！”趁眾人的視線被掉落的匕首吸引，他彎腰鉆進人群，肩膀撞開兩個發愣的看客，朝著卷簾門狂奔。

警笛聲由遠及近時，他已經混進了早市的菜攤。

汗水順著下巴滴在水泥地上，他貼著墻根繞了三條巷子，確認沒人跟蹤后，才扶著垃圾桶大口喘氣。

懷里的匕首硌得肋骨生疼，可他盯著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印，突然笑了——系統背包里居然還能連續召喚同一件裝備？

回到出租屋時，夕陽正透過破窗戶在地板上染出一片橘紅。

楚牧之剛關上門，視網膜投影突然亮起：【叮！

檢測到宿主完成高風險現實交易，獲得經驗值+20，當前等級：1級（30/100）】。

他盯著經驗條里跳動的數字，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原來系統的成長，比他想象的更依賴現實中的“使用”。

手機在桌面震動時，他正盯著游戲艙發呆。

來電顯示是市立醫院，他接電話的手突然抖得厲害。

“楚先生，您奶奶的肺癌轉移了……”護士的聲音像浸了冰水一樣，“需要盡快做靶向治療，費用大概……”

楚牧之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掛斷電話，盯著游戲艙幽藍的指示燈，喉結動了動。

野豬洞窟的攻略他記得很清楚——那里的BOSS會掉落青銅級裝備，召喚到現實中能賣更高的價錢。

窗外的天徹底黑了，游戲艙的艙門“咔嗒”一聲閉合的聲響里，楚牧之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奶奶，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