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這對爺孫組合，楊明遠的眼睛當即就亮了起來。

兩人穿著這時候最流行的的確良，板正好看，明顯家庭比較富裕。

再加上小孩子又是不跟你講道理的存在，楊明遠今天要是想開張，對眼前這對爺孫下功夫準沒錯。

這樣想著，在兩人走到自己身前的時候，他下意識便吆喝了起來：

“趙記糖水，清涼解暑。”

“酸酸甜甜，干凈衛(wèi)生。”

果不其然，在聽到楊明遠的吆喝聲后，小男孩主動停下了腳步，指著楊明遠的攤位說：

“爺爺，我口干，我要喝糖水。”

朝楊明遠的攤位看了一眼，老者拉著小男孩兒的手，小聲教育道：

“小遠乖，渴了就喝我們自家?guī)У乃！?

話音剛落，老者便從肩膀上取下了一只軍綠色的水壺遞了過去。

哪知道小男孩兒根本不買賬，瘋狂搖著頭：

“爺爺，我不喝家里帶的水，沒味。”

“我要喝汽水，你帶我去買汽水。”

聽小男孩兒那么說，老者的臉當即便板了起來，小聲呵斥道：

“小遠，別胡鬧。”

“忘記你上次喝汽水把舌頭都喝黃了嗎？那種東西還是少喝點好。”

“你要是真想喝東西，等我回去給你沖麥乳精去。”

麥乳精可不是什么便宜貨，在尋常百姓家眼里絕對是拿得出手的高檔營養(yǎng)品，得花三四塊錢才能買上一瓶一斤的，比白糖還要貴三倍。

這時候普通工人的工資普遍也就30到60塊，買上一瓶，差不多要花掉一周的買菜錢。

即便是工人家庭，那也得等到過年過節(jié)才舍得買一瓶回來。

自己還舍不得吃，要么留著給老人補身體，要么沖給生病的孩子喝。

平時更是得擰緊蓋子藏在櫥柜的最高處，生怕饞嘴的孩子偷挖一勺。

麥乳精的味道也對得起它的價格，那是獨一份的香甜醇厚。

剛打開鐵皮罐，一股混合著麥芽焦香和奶粉甜香的氣息就會撲出來。

麥芽精的粉末細膩得像雪，舀一勺擱在嘴里，不用加水都能嘗到濃得化不開的甜，還帶著點淡淡的奶香。

麥芽精沖水喝的時候也有講究，得先用少量溫水攪成糊糊，再兌上滾燙的開水。

經(jīng)那么一番操作，白色的麥芽精粉末在水里打著旋兒化開，瞬間變成乳黃色的液體，表面還會浮著一層薄薄的奶皮。

只需喝上一口，便能感受到醇厚麥芽和香濃奶香的交織，甜而不膩。

楊明遠也就有幸在走親戚的時候喝過一次麥芽精沖的水，還是特別稀的那種，卻仍然記得那股子香甜勁兒。

這老者也是好手段，哄個小孩兒也是連消帶打。

只是小孩子要是那么好哄，那這世界上就不會存在熊孩子這種生物了。

他的害怕和猶豫也就持續(xù)了一瞬間，馬上又嚷嚷著立刻要喝麥芽精水。

眼見老者已經(jīng)有了生氣的趨勢，打算讓小男孩兒感受一下完整的童年，楊明遠也在這時候開了口：

“好喝的糖水，青橘味兒的，白花花的白糖加進去，干凈衛(wèi)生又好喝勒。”

一聽楊明遠的吆喝，小男孩兒也像是得到了助攻一般，嚎得越發(fā)賣力起來。

氣得那老者忍不住瞪了楊明遠一眼，埋怨道：

“小同志，你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太道德？”

面對老者的質(zhì)問，楊明遠則是滿臉的無辜：

“我只是實話實說，怎么就不道德了？”

“而且大家都在吆喝，怎么我才吆喝了幾句，就像是干了壞事一樣。”

楊明遠這話說的愣是讓老者找不出半點差錯，完全無法反駁。

忽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指著楊明遠的招牌，說：

“你剛才可說了，自己說的都是實話，那就給我來一瓶。”

“別讓我發(fā)現(xiàn)你這小同志耍滑頭，否則我非得讓你這攤位開不下去。”

面對老者的威脅，楊明遠卻是不惱，笑呵呵的說：

“我做生意最實誠，還能騙你不成？”

“一瓶是吧，稍微等下，馬上就好。”

話音剛落，楊明遠便已經(jīng)從身旁紗布蓋著的架子上取了個干凈的汽水瓶，掀開蓋在汽水瓶上面的牛皮紙之后，這才揭開了水缸的蓋子。

也就是在楊明遠解開水缸蓋的瞬間，一股青橘特有的酸香便從缸內(nèi)散發(fā)了出來，配合著青橘水表面漂浮的切片青橘，倒也顯得這糖水誘人無比。

雖然是第一次做生意，楊明遠的手卻是非常的穩(wěn)，拿起一旁擺著的陶瓷缸便從水缸中舀了一瓢，不多不少剛好給汽水瓶裝了八分滿。

就在老者以為這糖水也就如此的時候，楊明遠卻是又從旁邊倒了一小戳白糖進去，這才遞了過去：

“老同志，你快嘗嘗看，我這糖水是不是跟我說的一般模樣？”

“對了，這白糖是剛加的，喝之前，你最好先搖上一搖。”

在陽光的照射下，透明的汽水瓶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青橘的香味，沉底的白糖，冰涼的觸感，竟然讓老者對這糖水也生出了幾分興趣。

他使了股巧勁兒，那瓶身便開始晃蕩了起來，連帶著白糖開始在瓶中打起了旋。

咕嚕咕嚕……那是老者喝糖水的聲音。

這糖水才剛剛?cè)肟冢阕尷险吒惺艿搅瞬灰粯拥母杏X，甘甜酸爽，清冽暢快，竟然絲毫不比他平時喝的那些茶水差，儼然另外一種獨特的風味。

那老者也不是個胡攪蠻纏的人，在品嘗過糖水的味道之后，立刻將之前的不愉快都忘了，笑著夸獎了起來：

“喲，小同志，你這糖水還真有點意思，酸酸甜甜的，反倒是比供銷社的汽水還有滋味點。”

“尤其是這水的味道，喝起來特別醇厚，若是能夠拿去泡茶，說不得還另有一番滋味。”

話音剛落，他便將汽水瓶遞給了自己那已經(jīng)有些躍躍欲試的孫子，小聲叮囑道：

“小遠，慢點喝，可別嗆著了。”

小男孩兒聽著爺爺對糖水的夸獎，早就已經(jīng)躍躍欲試，接過汽水瓶便仰著脖子開始猛灌了起來。

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便看到小男孩兒已經(jīng)將糖水喝了個見底，甚至已經(jīng)開始舔舐起了瓶口：

“爺爺，這糖水好喝，我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