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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淵煞起

冰冷的巖石透過襤褸衣衫,將寒意刺入骨髓。林墨仰面朝天,殘破的胸膛微弱起伏,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瀕死的嘶鳴。意識沉浮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之海,靈魂如同被撕裂后又粗暴縫合的破布娃娃,只剩下最本能的求生欲在絕望中掙扎。

然而,就在這片瀕死的混沌之上,一股冰冷、浩瀚、此刻卻帶著前所未有專注的意志,如同無形的探針,死死鎖定了他右手腕骨深處那一點微弱到幾乎熄滅的奇異搏動。

老祖沉默了。

那屬于萬古存在的漠然似乎被撕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痕,一種名為“錯愕”的情緒,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那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意識深處,蕩開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

“噬靈……骨?”

三個字,如同古老的箴言,帶著難以置信的凝重,直接烙印在林墨那破碎不堪的意識邊緣。聲音里沒有了之前的戲謔與輕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審視的、混雜著震驚與……貪婪的復雜意味。

“竟然是……噬靈骨?!不可能!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出現在一個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的仙門廢物身上?!”老祖的自語帶著強烈的沖擊性,仿佛認知被徹底顛覆。“巫族早已絕跡萬載,其血脈圣物……怎會流落至此?還……深埋于骨?!”

冰冷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無視了林墨瀕死的痛苦,更加深入地“剖析”著那點深埋腕骨的奇異脈動。那搏動微弱卻頑強,每一次跳動,都仿佛在無聲地汲取著周圍環境中某種……更加本源、更加稀薄、連老祖都幾乎忽略了的“東西”。

那不是靈氣。靈氣對于這片被詛咒的禁地而言,如同沙漠中的水滴。那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晦澀、仿佛大地本身脈搏般的能量殘余。微弱得如同塵埃,卻正被那點“噬靈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捕捉、牽引、融入自身!

“原來如此……”老祖的聲音帶著一絲恍然,隨即是更深的凝重,“怪不得……你這小傻子誤入這‘葬魔淵’,被那些駁雜污穢的邪氣侵蝕,竟還能殘存一息,未曾立刻化作枯骨膿血……原來是有這‘噬靈骨’在替你強行吸納、過濾、轉化這禁地深處最底層的‘荒蕪死氣’!雖杯水車薪,卻硬生生吊住了你這螻蟻之命!”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審判,揭示了林墨能在禁地存活至今的關鍵,也點明了這“噬靈骨”最核心的恐怖特性——吞噬轉化!非是吞噬靈氣,而是吞噬一切能量形態,哪怕是這被眾生視為絕毒、足以消磨仙神本源的“荒蕪死氣”,也能被其強行轉化、吸收,化為維系宿主生命的最基本能量!

“巫族圣物……噬靈骨……”老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跨越時空的追憶與忌憚,“傳聞中,此骨生于巫族大能血脈最深處,乃溝通天地、吞噬萬靈以反哺自身的無上根基……難怪那些蠢貨的‘血祭’之力,連同那‘噬魂穢’,都被本座輕易……嗯?!”

老祖的自語戛然而止!

就在他心神因“噬靈骨”的出現而劇烈波動、意志探查深入骨髓核心的瞬間——

嗡!

那一點深埋腕骨、微弱搏動的“噬靈骨”,仿佛被老祖強大的意志刺激到了極致,猛地爆發出最后一絲、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極其隱晦的吸力!

這吸力并非針對外界,而是……瞬間鎖定了老祖那剛剛因為吞噬“噬魂穢”本源而恢復了一絲絲、正蟄伏在林墨體內核心深處的、屬于他自身的古老本源之力!

如同磁石相吸!

“混賬!安敢竊取本座本源?!”

老祖的咆哮如同驚雷在林墨意識海炸開!那是真正的驚怒交加!他萬萬沒想到,這瀕臨熄滅的“噬靈骨”,在本能的驅動下,竟然敢將目標對準了他!

一股精純、浩瀚、帶著萬古滄桑氣息的冰冷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流,不受控制地從老祖蟄伏的核心中被強行拉扯出一縷,順著無形的通道,瘋狂涌向林墨的右手腕骨!

“給我斷?。。 ?

老祖的意志瞬間化作冰冷的枷鎖,試圖截斷這突如其來的“竊取”!然而,那“噬靈骨”爆發出的最后吸力,竟帶著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近乎法則般的霸道!倉促之間,竟未能完全阻隔!

噗!

如同枯木逢春!

那縷被強行掠奪而去的、屬于老祖的古老本源之力,雖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絲,卻如同點燃荒原的星火,在涌入“噬靈骨”的剎那——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帶著深沉死寂卻又蘊含恐怖生機的力量,從林墨的右手腕骨深處轟然爆發!如同沉睡的火山被瞬間點燃!

肉眼可見,林墨那只傷痕累累、本應徹底廢掉的右手,其皮膚之下,驟然亮起無數道極其細微、卻無比繁復玄奧的暗金色紋路!這些紋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下游走、交織,瞬間覆蓋了整個手掌,并迅速沿著手臂向上蔓延!所過之處,斷裂的骨骼發出噼啪的脆響,竟在強行復位、彌合!焦黑的皮肉如同干涸的土地被注入甘泉,壞死組織迅速脫落,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滋生!

一股龐大到幾乎要將林墨這具破敗軀殼徹底撐爆的生命力,混合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荒蕪死寂之意,如同失控的野馬,在他體內橫沖直撞!這股力量,正是“噬靈骨”在吞噬了老祖一絲本源后,瞬間將其催化、放大、混合了禁地“荒蕪死氣”后產生的恐怖異變!

“呃啊啊啊——?。。 ?

林墨殘存的意識,在這股狂暴力量的沖擊下,發出了無聲的、撕裂靈魂般的慘嚎!他的身體如同被無形巨手抓住,猛地弓起!皮膚表面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血痕,卻又在暗金紋路流轉下迅速愈合、破裂、再愈合!整個人如同一個正在被強行充氣、瀕臨極限的氣球!

“該死!這破骨頭……竟敢……反噬?!”老祖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驚怒和……一絲力不從心的虛弱感!他剛剛恢復的一絲本源被強行竊取,本就虛弱的狀態雪上加霜!此刻面對“噬靈骨”被催化后爆發的恐怖力量洪流,竟一時難以完全壓制!只能依靠其無上意志,死死守住林墨心脈與識海核心,避免這具身體瞬間崩解成一灘爛肉!

轟隆隆——?。。?

就在林墨體內力量失控暴走、身體在毀滅與重生邊緣瘋狂掙扎之際——

這片死寂禁地的深處,大地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比之前鎮魔碑崩裂時更加狂暴、更加深沉!仿佛有沉睡在地心深處的恐怖巨獸被驚擾,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咔嚓!咔嚓!

林墨身下冰冷堅硬的巖石地面,如同脆弱的蛋殼般寸寸龜裂!巨大的裂縫如同黑色巨蟒般向著四面八方瘋狂蔓延!更遠處,那些如同巨獸獠牙般的嶙峋怪石,在震動中紛紛崩解、倒塌,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一股源自地脈深處的、比“荒蕪死氣”更加古老、更加沉重、充滿了無盡怨念與毀滅氣息的恐怖意志,如同蘇醒的末日風暴,猛地從裂縫深處升騰而起!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

這意志狂暴而無序,充滿了純粹的毀滅欲望!它似乎被林墨體內那失控爆發的、混合了老祖本源與噬靈骨之力的奇異能量波動……所強烈吸引!

“不好!”老祖的聲音瞬間凝重到了極點,帶著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引動了地脈沉眠的‘淵煞’!這破地方……果然是個大墳場!小傻子,不想被撕成碎片,就給本座……撐?。 ?

他再也顧不上心疼那點被竊取的本源,也顧不上壓制“噬靈骨”的暴走。冰冷的意志瞬間收縮,如同最堅固的堡壘,將林墨那脆弱的識海核心團團護住。同時,強行調動起剛剛因吞噬“噬魂穢”而恢復的、以及殘存的所有力量,瘋狂灌注到林墨那正在暗金紋路下不斷崩潰又重組的軀殼之中!

此刻的林墨,如同一葉在滔天巨浪和海底火山同時爆發中掙扎的扁舟。體內,是“噬靈骨”失控暴走的恐怖力量洪流在瘋狂肆虐;體外,是禁地深處蘇醒的、充滿毀滅意志的“淵煞”狂潮,正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從四面八方洶涌撲來!裂縫深處,隱隱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仿佛億萬怨魂齊聲尖嘯的恐怖嘶鳴!

死亡的氣息,濃郁得如同實質!

而就在這絕境之中,林墨那被劇痛和力量沖擊撕扯得近乎湮滅的意識最深處,一點極其微弱的、屬于他本身的、不屈的意志火花,在老祖冰冷意志的堡壘縫隙中,在體內狂暴力量洪流的沖刷下,在體外毀滅淵煞的恐怖威壓下……如同狂風暴雨中的燭火,頑強地、極其艱難地……跳動了一下。

仿佛在無聲地吶喊: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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