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拒絕俱樂部

在當地的一家餐館里，五個女人正圍坐在桌旁喝著紅酒，都想知道誰會最先承認自己的生活已經一團糟。雖然我們五個人彼此之間并不太了解，但我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在工作中苦苦掙扎，備受煎熬，生活、工作樣樣都不如意。

布倫達給我們的杯子滿上酒，琳達適時開口：“我請你們來是因為我需要幫助，我想你們應該也需要。我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了。我已經無法掌控自己的時間，跟不上每件事情的進度，卻還有源源不斷的事情向我涌來。每次有人叫我做什么事，我內心都很想拒絕，可我做不到。我的生活現在真是一團糟。難道只有我自己是這樣的嗎？”我們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回答：“不！”大家面面相覷，陷入了沉思。這就是拒絕俱樂部的第一次聚會。

事情要從兩周前說起。那天，琳達發現自己的工作實在是多得做不完了，她是這樣回憶的：

我實在是受夠了，接連不斷的會議讓我幾乎沒有任何時間做研究。我是卡內基梅隆大學的經濟學教授，做研究對我來說不僅是我工作的關鍵部分，也是我績效評估的首要影響因素。這意味著，我在研究上花了多少時間是很重要的，這也使得我必須給自己安排一些“非教學日”來專注于研究工作。

有一天我不用給學生上課，卻一大早就奔波于各項會議。那天我幾次匆忙穿梭于會議室之間，注意到坐在大廳對面辦公的同事喬治卻始終都坐在他的辦公桌前。他一整天都沒有挪動過位置，我想不明白他怎么能在辦公室待這么長時間。他打趣我天天忙東忙西的，我便問他每天是怎么過的。喬治給我看了他的日程安排，當我把他的日程表和我自己的比較時，我驚呆了（見表1-1）。

表 1-1

我一整天里只有一個小時可以用來做研究，而喬治卻有整整七個小時。他只有兩項非研究性質的任務，而我卻有七項！為什么他能如此專注于研究工作，而我卻不能？研究工作對于我們兩人的工作來說都是最核心的部分??！我看了看我的日程安排，發現每一項都是我自己同意的。怎么會這樣？我需要外界的幫助。于是我向四位朋友求助。

發完這封郵件，我便感到十分緊張：我是五個人中唯一一個認識所有人的。我猶豫起來，不知道這件事到底可不可行。我邀請每一位女性都是有原因的。布倫達和我共事多年，我們關系很好。她是卡內基梅隆大學公共政策學院的副院長，她總是樂于助人，也總是第一個向他人施以援手。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件好事，除了她自己。我發現她做了很多別人不會做的事，但她卻沒有從中得到應有的認可和回報。我還邀請了匹茲堡大學的經濟學教授利塞，我與她是在參加哈佛大學性別議題會議的回程航班上相識的。在飛行途中我了解到，這位著述頗豐、人生看似非常順利的學者，在工作中竟然承受了相當大的壓力，這讓我感到非常驚訝。我還邀請了洛里，她是卡內基梅隆大學商學院的教授，我和她都對談判研究感興趣，還曾經共同教授一門課程。她看起來總是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但我懷疑她其實并沒有看起來的那么輕松。MJ與我則是在婦女與女童基金會（Women and Girls Foundation）的一個活動中相識的。她對我們地區的女性組織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而當地的人們總是希望免費從她那里獲取專業知識。她的主業是自營咨詢業務，因此需要通過各種機會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但她卻分身乏術。如我所愿，四人都同意加入俱樂部。

布倫達很興奮，她把要成立俱樂部的事說給她的丈夫聽，她的丈夫一聽就笑了。“這個俱樂部可太適合你了，”他說，“你知不知道，每次有人叫你幫忙時，你甚至都沒聽清具體需要幫什么忙就答應了?！闭煞虻脑捵屗艹泽@，因為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有主見且不那么容易被說服的人。布倫達曾在私營部門和高等教育機構擔任數十年高管，曾為《財富》雜志評選出的100強企業提供咨詢服務，還主持建立了卡內基梅隆大學澳大利亞校區（這是澳大利亞的第一所外國大學），同時負責多個研究生項目的創建與發展。布倫達擁有這樣豐富的工作經驗，你肯定以為她能夠分清工作的輕重緩急，在面對大量工作時也能游刃有余，但事實上她已經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一刻都沒閑下來過。雖說她天性喜歡早起，但仍需比習慣的時間更早起床工作——她凌晨四點半就開始發郵件，只是為了避免工作堆積。她認為加入俱樂部對她來說沒什么損失。在收到郵件后的一周里，她開始有意地注意自己在面對別人的請求時是如何回應的。她發現丈夫說對了，她確實經常毫不猶豫就答應一些事情。

因為太忙了，利塞好幾天后才回復郵件。她既要完成大量的授課任務，又要負責為她所在的系及公共政策學院招聘新教師，同時要指導八個博士生完成研究項目。此外，她還在四家學術期刊的編輯委員會中任職，委婉地說，這份額外的工作令她舉步維艱。此外，由于獲得了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為期三年的研究基金，她的研究任務堆積如山。她白天處理工作時，就像在玩“打地鼠”游戲一樣，哪件事冒出來就處理哪件，晚上則徹夜不眠地整理未完成事項清單。她已經這樣痛苦地同時處理多項任務很久了。雖然拒絕俱樂部似乎很適合利塞，但她并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時間參加—也正因為如此，她明白自己應該參加。她給琳達回了郵件，告訴她自己會應邀參加。

洛里則很確定自己并沒有“不懂得如何拒絕”這方面的問題。她知道自己工作量很大，但她能接受。她做事有條不紊，能力出眾，時間管理得當。她的研究工作繁忙，既要撰寫論文和學術專著，又要指導博士生，同時還得教授三門MBA課程。此外，她擔任了一個新成立的專業協會的主席，并為MBA項目主持領導力培訓中心的設計與落地工作。即使工作這么多，她也認為自己能夠勝任。她有一整套詳細的工作、家庭和個人日歷，以便詳盡記錄所有事情，但日歷上沒有寫的事情就總是無法完成。她承認自己的時間很緊張，但不確定這是出于自愿還是偶然。她認為自己并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但她和琳達是朋友，而且這也是一個認識新朋友的機會，于是她覺得“管它呢，何不參加看看”。

MJ是一名律師，職業生涯早期在舊金山擔任檢察官，曾被《加州律師》雜志評選為加利福尼亞州最有效率的檢察官之一。后來她和家人搬到了美國東部，創立了支點顧問公司（Fulcrum Advisors），教導律師如何有效處理案件。同時，她還與多家律師事務所和公司合作，招聘、留用和提拔了許多有才能的女性。MJ參與了數十個女性組織和社區組織的工作，其出色的執行力贏得了良好的口碑，這也使她源源不斷地收到請求，請求她提供專業支持。她很少拒絕，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工作事關重大。她很善于發現不合理之處，每次看到都會指出來——后來，她在我們身上發現了很多問題——就像我們其他幾人一樣，她意識到她自己也需要被指出錯誤，因此決定加入俱樂部。這是她又一次答應為一個女性組織發表（免費的）演講。MJ興奮地接受了琳達的邀請。“我參加！我從不拒絕任何人，但是這樣負擔太重了。一小時前，我剛對別人說了‘也許可以吧’，但我本該說‘不’的。希望我們能快點見面！”

2010年冬天，在匹茲堡最陰沉的季節，我們在一家溫馨的餐館里舉行了拒絕俱樂部的首次聚會。大家一起吃了頓飯，喝了幾瓶十美元一瓶的紅酒（真的?。Ｎ覀儑谧肋呄嗷シ窒恚孤实卣f，是在坦白。每個人都描述了自己接受過的請求（居然每個人都說了很長一串），然后對比了我們拒絕過的請求（這部分則非常少）。由于我們發現自己很難說“不”，所以我們就“怎么拒絕別人”征求彼此的意見，希望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工作量。意識到俱樂部提供的額外幫助能夠有效改善我們的情況，我們便一致同意每隔幾周就聚會一次。離開時，每個人都感覺卸下了心里的重擔，變得振奮起來。我們都未曾意識到，組建俱樂部對我們每個人來說都將意味著一次巨大的轉變。首次聚會為我們每個人的成長都奠定了基礎，也點燃了我們對該議題展開研究的微小火花。此后，這簇火花引領著我們指導女性、為公司提供咨詢服務，并最終凝結成這本書——分享我們各自的心得，幫助其他女性解決她們的困擾。

我們的定期會面大概算是俱樂部活動的亮點。我們都嚴格要求自己對承擔的工作負責，不論工作是否過多。因此，當我們圍著桌子，承認自己最近做過的錯誤選擇時，每個人都既焦慮又尷尬，有時甚至流下了淚水。畢竟，坦白承認自己連續四次犯同樣的錯誤是很困難的。更糟糕的是，有時在場的其他人都能意識到你的錯誤，但只有你自己沒有意識到。讓我們感到欣慰的是，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四位女士同樣不知所措，大家可以互相幫助，一起想辦法。然后，我們開始質疑自己為什么會陷入這樣的境地，并意識到還有許多人同樣如此，也許正在讀這本書的你也是如此。

每次聚會，我們都坦誠相待、互相支持，真心實意地希望彼此能成功學會拒絕。MJ是我們的主心骨，她在聚會上表現突出，直言不諱，毫不遮掩。常常是我們話說到一半，看見她眉毛一挑，我們便會停住，然后意識到自己確實承擔了太多的工作。但是，我們之后得知了一個可怕的消息。在俱樂部成立后不久，MJ便確診了卵巢癌，隨后經歷了長達四年的治療。我們為她的每一次進步歡呼，對她的新發型驚嘆不已。在治療期間，MJ仍堅持參加俱樂部的聚會，并為我們蓬勃發展的研究工作貢獻力量。她一邊堅持自己的專業工作，一邊全身心投入俱樂部。她告訴我們，俱樂部對她意義重大，在她心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2014年2月15日，她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們悲痛欲絕，一起為她悼念，難以想象沒有她的俱樂部會是什么樣子。她的笑容總是能照亮整個房間，她使人如沐春風。沒有了她，我們感到俱樂部變得不再完整、不再圓滿。在這之后的好幾個月里，我們的生活相比之前都變得更加艱難。我們花費了一些時間才重新堅強起來，以正確的心態面對生活。在因為失去朋友感到悲傷的同時，我們也希望能不辜負她。MJ生前總是幫助女性在職場中取得成功，這份遺志在俱樂部中延續了下來并賦予了俱樂部更遠大的目標。在我們努力克服自身困難的過程中，我們逐漸明白了為什么其他女性會陷入同樣的困境，于是我們開始思考應如何改善這種狀況。繼續做MJ所做的正確的事情，意味著我們必須不斷努力，不僅是為了更多的女性，也是為了我們自己。當我們繼續接受別人的請求并做出過度承諾時，MJ挑起眉毛的形象便會浮現在腦海中，這促使我們不斷前進。我們開始把她當作一位守護天使，盡管她總是喜歡調侃嘲諷，但她也總是會在我們做出錯誤決定時，毫不遲疑地指出我們的錯誤。

有一次，一家學術期刊邀請利塞擔任編輯。人們總是期望教授接受這類邀請，作為對其專業領域的回報。但是，編輯工作每周都會帶來許多小時的額外工作，且報酬也不多。利塞已經在好幾個編輯委員會任職了，再接受一個編輯職位會占用她所剩無幾的研究時間。在一次俱樂部的聚會上，利塞說她很糾結，并提出了很多她應該接受這個職位的理由。我們其他人都知道她的工作已經超負荷了，如果再接受一個編輯職位，她的工作量將會更大。我們都堅定地認為她必須拒絕這個邀約，尤其是她已經承擔了其他幾個編輯委員會的工作，也收獲了一定的知名度，接受這份額外的工作就顯得沒那么必要了。那利塞是如何決定的呢？她還是接受了，但不出所料，這個決定一直困擾著她。一年多過去了，她總是要抽出晚上和周末的時間審閱稿件，這不僅耽誤了她自己的研究工作，還迫使她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完成教學工作和系里的任務。其實包括她自己在內，我們都很清楚她承擔了太多的責任。但她怎么能改變這個決定呢？那樣豈不是會比當初直接拒絕更糟糕嗎？一次俱樂部的聚會讓她意識到，雖然辭去這個工作有些抹不下臉，但讓自己保持清醒更重要，于是她毅然辭職。她辭職后，我們都在俱樂部的聚會上為她舉杯慶祝。

盡管我們的進展很慢，但我們正在不斷學習。我們意識到自己總是過于頻繁地接受他人的請求。相比于有策略地分配自己的時間，我們總是被動地四處奔波，試圖滿足他人的需求和期待。于是我們每人都列了清單，細數讓自己痛苦掙扎的工作。其中有很多工作似乎與我們的正職工作都沒什么關聯，比如在負責為公司挑選新的在線日歷系統的委員會中任職，確定新的差旅供應商，就新采用的降風險程序提供反饋意見等。我們把這類工作稱為“雜活兒”（crappy tasks），并驚訝地發現，自己經常被要求做這類工作，也驚訝于自己總是很快就答應承擔這類工作。

索爾克研究所（Salk Institute）的前所長伊麗莎白·布萊克本（Elizabeth Blackburn）指出：“通常情況下，這些發生在女性工作者職業生涯中的情況，看起來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我曾聽說過一句話很契合這種情況——‘就算是一噸羽毛，也仍有一噸重’。”即便應允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小事，但如此多的小事疊加起來，便會累積成沉重的負擔。我們被這些看似不重要的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導致自己在一些事情上“勉強過得去”，而在另一些事情上做得很糟糕。雖然我們正處在職業生涯的沖刺階段，經常需要工作很長時間，但我們卻沒有正確地選擇對職業生涯發展來說真正重要的工作。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逐漸意識到，那些“雜活兒”并不一定就毫無價值。對我們來說乏善可陳的工作，在我們任職的組織看來卻可能相當重要。例如，多年來，編排全學院課程表的工作一直由布倫達負責，盡管嚴格來說，這項工作實際上是同時分配給她和一位男性同事來做的。安排好每學期的課程表很重要，而且因為其中包含了很多靈活的部分，編排課程表的工作是非常復雜的。例如，必修課程不能安排在同一時間，否則學生就無法按要求修完課程；研討課需要安排在能夠移動桌椅的教室；教師希望盡量在同一天教授完所有課程，這樣他們就可以把其他時間都留出來做研究。因此，課程表的安排對學生和教師，以及學院的順利運轉都至關重要。但沒有人真正了解其中的奧秘，除非出現問題，否則不會有人主動來關心這項工作的進展。布倫達花費了大量時間來確保課程表的編排不出差錯，但這并不會對她的職業發展起到什么作用。這項工作對她所任職的學院至關重要，但不會為她贏得贊許、加薪或升職。除非她把任務搞砸，否則在這項工作上付出的勞動就不會有人注意到。

考慮到現實情況，我們稱這些“雜活兒”為“不可晉升型任務”（non-promotable task），因為它們雖然對我們任職的組織很重要，但占用了我們完成核心工作的時間，而后者恰恰對我們的職位晉升很重要。在某些情況下，比如在布倫達的這個案例中，為這種任務所付出的勞動是不被人看見的。還有一些時候，這些任務不需要任何獨特的技能或能力，隨便什么人都能完成。在你的工作中，你也許就能發現這一類不可晉升型任務。例如，也許你在工作中需要準備做報告用的幻燈片，組織慈善籌款活動，篩選暑期實習生，接手耗時但回報低的客戶，或者只是幫助他人完成工作，等等。

我們注意到，我們的許多同事似乎并沒有被這類“沒有前途”的任務困擾，他們看起來往往更像是在搭便車。我們希望能和他們一樣，有更多的時間從事真正能夠促進自身職業發展的工作。雖然我們并不真正理解問題的根源（都怪紅酒），但我們認為，只要不再隨意接受他人的請求，生活就會有所改善。

事實證明，俱樂部提高了我們拒絕別人的能力。我們對自己的進步感到非常滿意，拒絕俱樂部見證了我們的成長。我們一起學會如何識別不可晉升型任務，訓練說“不”的能力。當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猶豫不決時，其他人就會指出具體的問題所在，并給出建議，幫助大家樹立拒絕他人的信心。我們還為應對他人的請求寫了情景劇本，以角色扮演的形式模擬練習，并為可能出現的反駁做好應對準備。在彼此的幫助下，我們逐漸鍛煉出自己拒絕他人的能力，越來越擅長說“不”了，從而為那些能夠促進職業發展的工作騰出了更多空間。我們為自己變得善于拒絕而感到高興，但我們失望地發現，當我們拒絕后，任務往往會被重新分配給另一名女性員工。

說“不”并不能解決問題——不可晉升型任務的問題比這嚴重得多。為了了解更多信息，我們開始尋找相關的研究報告，試圖了解都是什么樣的人在做不可晉升型任務以及為什么會是這些人。但我們只找到了有限的幾篇文獻。因此，我們開始自己行動，列出問題，提出假設。我們在匹茲堡大學的實驗經濟學實驗室（PEEL）展開了研究，采訪了來自不同行業和工作崗位的女性員工，調查分析，與各組織密切合作來收集數據并了解她們應對這一問題的經驗。

在我們自己及他人的工作經歷中，我們發現了大量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女性確實比男性承擔了更多的不可晉升型任務。男性通常不會被這些任務束縛，可以自由地專注于有利于他們晉升的工作，而女性的職業生涯則因此而停滯不前或頻頻受阻。在探究這種情況背后的原因時，我們的開創性研究發現了這種情況的兩個驅動因素。首先，在委派不可晉升型任務時，委派給女性的頻率會高于男性。其次，當面對任務請求時，女性比男性更有可能同意接受任務。重要的一點是，我們發現這些驅動因素背后的關鍵原因在于社會的集體期望，即人們認為女性會比男性更愿意從事無報酬、無關晉升機會的工作。這一發現不僅點明了高效的解決方案，而且清楚地表明，女性無法獨立解決這個問題。這是組織的問題困境，而解決這個問題會觸及組織的利益。

我們在本書中指出，不可晉升型任務不僅會對女性的職業和生活產生負面影響，而且會對其所在組織的生產力和盈利能力產生不利影響。因此，解決不可晉升型任務的分配問題既有利于員工的利益，也有利于組織的利益。在本書中，我們展示了應如何由女性員工發起倡議，由組織主導變革，通過自下而上及自上而下的協調方式來解決這一問題。

在俱樂部的聚會中談論我們對不可晉升型任務的研究后，我們便開始傾聽其他女性員工的分享，聽她們傾訴自己的掙扎、痛苦與無助。我們聽到了太多故事，很遺憾無法在此一一講述。在本書中，我們收錄了其中一些故事，以展示不可晉升型任務對她們的影響，并幫助你反思這類任務可能對你造成的傷害。這些女性來自不同的行業、崗位，有著不同的經驗水平、種族和社會經濟背景。為了在講述她們故事的同時不致引來對她們的潛在報復，我們在講述時更改了她們的姓名，有時還更改了一些容易被識別的細節（例如她們所處的行業或工作職稱）。在這些故事中，只有當一位女性明確告訴我們她的種族影響了自己的工作時，我們才會明說她的種族。所有這些非常個人化的例子都有助于我們理解不可晉升型任務產生的影響，我們希望這些故事也能對你有所幫助。

我們很感激她們的信任，能夠收集到這些故事并通過這本書來講述是一件充滿愛的事情。我們希望通過分享我們共同的故事和研究成果來推動性別平等。女性背負了過重的不可晉升型任務的負擔，這是阻礙她們前進的“錨”，我們將在本書中與你分享將女性從這類任務中解放出來的直接解決方案。我們花費了十年時間弄清楚在分配不可晉升型任務時都有哪些挑戰與困難，并最終找到了解決方案。通過我們的研究以及與各組織合作，對于什么方法有效、什么方法無效，我們了解了許多。在本書中，我們將與大家分享有效且易行的解決方案。我們要明確指出的是，我們的任何解決方案都不會建議女性改正自身，這是因為：

有問題的不是女性。

不恰當的組織慣例才是問題所在。

因此，這并不是一本讓女性反思并改正自己的書。相反，我們關注的是女性個體及她們的盟友如何與其所屬組織合作以系統地解決這一問題，并幫助女性及其所屬組織發揮各自的潛能。

這本書還講述了我們的個人探索之旅，在探索過程中，我們了解到了不可晉升型任務這一概念以及如何在自己的職業生涯中處理相關問題，更重要的是，我們了解到了如何在所屬組織中發起改革倡議，以幫助所有女性。我們認識到，我們能夠在各自的崗位上取得成功，除了自身努力外，還因為足夠幸運——我們上過好學校，在充滿人情味兒與支持的社區中長大，擁有穩定、舒適的工作與生活，是終身教授或大學高層領導。作為白人女性，我們都沒有面臨過完全的種族歧視或階級歧視。我們相信，我們面對不可晉升型任務的挑戰所積攢的經驗同樣適用于其他所有女性，但同時我們也認識到，對于比我們擁有更少“特權”的女性來說，她們面臨的挑戰要更加嚴峻。

雖然這本書討論的重點是性別問題，但若對該主題只采取針對性別的單一研究方法，那就大錯特錯了。女性之間存在著許多方面的差異，當有數據可以支持研究某一差異類型時，我們就會詳細討論特定群體的女性是如何以不同方式應對不可晉升型任務的。有關不可晉升型任務的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因此很少有數據能夠讓我們細致地了解種族和階級等各個方面的因素是如何與性別交織在一起，從而產生影響的。我們從許多女性那里收集到了各種各樣的案例，希望彌補這一不足。

現在，是時候將女性從繁重的不可晉升型任務的負擔中解放出來了。我們推測，你與我們一樣，已經對此深感疲憊。我們愿意伸出援助之手，與你并肩前行。請跟隨我們翻閱此書，我們將引導你評估你所屬組織各項任務的優先級，幫你認清什么任務對你來說是不可晉升型的，同時為你制定策略，幫助你改變那些對你職業發展無益的工作內容。此外，我們還將助力，使你成為組織中推動制度改革的先驅，與其他女性攜手共同應對這一問題。通過共同努力，我們就可以重新分配工作，并采取一些早就該實施的批判性措施，結束女性無休止的工作，最終實現職場的性別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