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城堡的石墻在搖曳的火把映照下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

威廉·摩根正沿著熟悉的回旋樓梯向下，走向位于湖底的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他邊走邊回味著今日的“表演”，眉頭微蹙，試圖揪出那絲或許存在的破綻。

“應該沒什么大紕漏，”他心底思忖著，“畢竟我這年齡就擺在這兒。就算舉止稍顯生澀，在他們看來，也只當是個初來乍到的小巫師罷了。”

想到這兒，他緊繃的肩膀松快了些。

一個一年級新生，又有誰會費心懷疑呢？

然而，當他匆匆穿過禮堂旁那條幽暗狹長的側廊時，眼前的一幕讓他頓住了腳步。羅恩·韋斯萊、哈利·波特，還有德拉科·馬爾福——這三人竟詭異地湊在一處？

威廉剛挑起眉毛，目光便撞上了走廊盡頭那張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的臉——管理員費爾奇正站在那兒，唾沫星子在昏暗的光線下飛濺，聲音嘶啞地咆哮著。

三個男孩都苦著臉，一副飽受摧殘的模樣。

“摩根先生！”費爾奇敏銳的耳朵捕捉到了走廊上的動靜，他猛地轉過頭，油燈的光映照下，他那張寫滿怨念的臉龐在陰影中顯得有些駭人，“真沒想到今晚逮住的夜游小鬼里還有你！我記得上個星期才夸你規(guī)矩，結果呢？這么快就把校規(guī)當南瓜餡餅啃了？這可不是好孩子該干的事兒！”

威廉下意識地想開口解釋，但看著費爾奇充血的眼睛和顫抖的胡子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何必現(xiàn)在火上澆油？費爾奇顯然正訓斥上癮。

也許是罵得口干舌燥了，費爾奇狠狠剜了他們幾個一眼，厲聲道：“跟我來！”說罷，他拎著那盞光線微弱的油燈，不容分說地押著這群垂頭喪氣的小巫師轉身，竟朝著城堡外陰森森的庭院走去。

馬爾福悄沒聲兒地挪到威廉身邊，蒼白的臉上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聲音卻壓得極低：“這老瘋子要把我們弄到哪兒去？”

“誰知道呢？”威廉聳聳肩，夜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fā)，目光投向遠處那片漆黑的禁林輪廓，“說不定是去禁林？親自體驗一把‘夜游’禁林的刺激，感受一下真正的恐懼滋味？這樣一來，看誰還敢在熄燈后出來亂晃。”

他語帶一絲調侃，仿佛只是在猜測晚餐菜單。

“摩根！”馬爾福簡直難以置信，“你怎么也會被抓到？你明明——你不是這種人！”在他印象里，威廉幾乎算得上斯萊特林的模范，行事謹慎有度，至少從未在明面上留下把柄。就算上次在魁地奇球場動手，那也是為了護著朋友，事出有因。

“我可沒夜游，”威廉平靜地解釋，“我剛從鄧布利多教授的辦公室出來。誰知就撞上了費爾奇先生的巡邏大隊呢？”

“那你干嘛不早說！”馬爾福激動地提高了音量，隨即又警惕地瞥了一眼費爾奇的背影，“我們，特別是斯萊特林，這次至少得給扣掉五十分！”他提到學院分時，聲音里帶著一種斯萊特林特有的痛惜。

“放寬心，德拉科，”威廉反倒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明天一早我找麥格教授說明情況，證明我的清白。至于你的分嘛…恐怕只能麻煩你多擔待了。況且，”他話鋒一轉，眼神里閃爍著對未知的好奇，“我也正想見識見識夜晚的禁林到底藏了什么，是不是真像海格吹噓的那樣，處處都是稀奇古怪又危險的神奇生物？這倒是個機會。”

馬爾福噎住了，發(fā)出一聲挫敗的嘆息。威廉這一刀補得可真夠狠的！什么叫“只扣你一個人的”？

另一頭，哈利和羅恩也在咬著耳朵。羅恩的雀斑在微弱的光線下異常醒目，他聲音發(fā)顫，眼睛因為恐懼而睜得溜圓。

“哈利，我、我感覺糟透了。你說費爾奇是不是真的打算把我們丟進禁林，然后讓那些……那些東西……”他猛地打了個哆嗦，牙齒咯咯作響，“特別是蜘蛛！海格是不是說過禁林里有八眼巨蛛？像……像一座花園小木屋那么大的！”

他們一行人正走在一條被黑暗吞沒的小徑上。費爾奇手中那盞昏黃的油燈是唯一的光源，光線微弱得僅能勉強照亮腳下的泥土地。

道路兩旁幽暗的樹林里，數(shù)不清的、閃爍的綠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地窺視著這群不速之客，空氣里彌漫著泥土和腐葉的潮濕氣味。

哈利的心臟也在胸腔里狂跳，但他強作鎮(zhèn)定，聲音比羅恩穩(wěn)定些：“別胡思亂想，羅恩。費爾奇就是想嚇唬我們，讓我們長長記性。他是霍格沃茨的管理員，不會……嗯……不會把我們喂蜘蛛的。”

說到最后一句，連他自己都有點心虛。

“想象力真是豐富啊，韋斯萊先生。”一個嘶啞的聲音突然貼著羅恩的耳朵響起來。羅恩魂飛魄散，發(fā)出一聲足以震落樹葉的凄厲尖叫！

“羅恩！停！是費爾奇先生！”哈利急忙捂住羅恩的嘴，另一只手尷尬地朝費爾奇擺了擺，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先生，他不是有意的！他太害怕了！我們都不知道要去哪兒……”

“去哪兒？哼哼，”費爾奇那張布滿褶皺的臉上綻開一個陰森的笑容，在燈影下顯得尤為可怖，“你們不是喜歡夜里找刺激嗎？好啊，我就把你們交給海格。他今晚正要去巡林。你們跟他去，好好‘刺激刺激’吧！”

一路無言，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靴子踩在泥土上的悶響。不多時，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前方，如同屹立在黑暗中的一座小塔樓——是海格。他巨大的身影在微光下晃動，看見費爾奇身后跟著一串蔫頭耷腦的小豆丁時，他那濃密的胡須下露出了明顯的手足無措表情。

“喏，交給你了，”費爾奇粗聲粗氣地說，隨即像只幽靈似的消失在夜色里。

海格龐大的身軀蹲了下來，盡量顯得不那么壓迫人。“好啦，就像費爾奇說的，我待會兒得去巡林。你們——”他挨個看著面前的小不點，神情變得嚴肅，“一步也不能落下！跟緊我，明白嗎？晚上這林子里，可不是鬧著玩的。”對于他這個半巨人來說，夜間的禁林只是后花園，但對這些孩子就完全不一樣了。

“放心吧，海格，”威廉立刻開口，聲音清晰又帶著某種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們會看好彼此的，絕不掉隊。”

海格明顯松了口氣，龐大的臉上綻出一個友善的笑容。他用力點了點頭，然后撮起嘴唇，吹出一聲嘹亮的口哨：“牙牙！開工了！”

“汪汪汪！”伴隨著幾聲歡快、甚至有點過于響亮的吠叫，一個巨大的、毛茸茸的黑影旋風般從海格的小屋方向沖了出來，正是牙牙。這只巨大的黑色獵犬興奮地繞著海格跳來跳去，粗大的尾巴像根鞭子甩得呼呼作響。

很快，它認出了威廉，立刻撲過來，用它那碩大的、流著口水的腦袋親昵地蹭著威廉的褲腿。

“乖孩子。”威廉笑著，熟練地揉了揉牙牙的頭。經(jīng)常造訪海格小屋的威廉，早就成了牙牙最親近的朋友之一。

他們終于踏入了禁林。

幽暗深邃的林木立刻包圍了他們。

風變得凄冷，在參天的古老橡樹間穿梭，卷動著林冠，發(fā)出簌簌的低語。遠處或近處，還混雜著夏夜的各種蟲鳴蛙叫，更添幾分荒涼與詭秘。

“禁林看守……這職位似乎也挺有意思？”威廉一邊避開地上盤虬的樹根，一邊對身邊舉著巨大油燈的海格說道。

“哈哈哈！”海格的笑聲在寂靜的林中顯得格外洪亮，引得周圍的綠眼睛倏地隱沒了片刻，“這可是鄧布利多教授專門給俺安排的差事，以前可沒這行當！不過咱干得可不賴，”他挺起那比桶還粗的胸膛，得意地用力拍了幾下，發(fā)出砰砰的悶響，“抓過好些個偷獵寶貝生物的混蛋家伙！一個都沒落網(wǎng)！”

“海格，”走在稍后的馬爾福猶豫了一下，似乎鼓足了勇氣才開口，聲音里努力摒棄著平日里的傲慢——這在以前簡直不可想象，畢竟他骨子里那套純血統(tǒng)的傲慢總讓他對海格這樣的混血巨人充滿鄙夷——“你天天做這個……不會覺得太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