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文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帕特里克。

“盯著他？警長，如果他真是桑托斯家的人……”他咽了口唾沫，聲音發緊，“我們躲還來不及，怎么還敢盯著他？要是被發現了，我們……”

帕特里克轉過身，淡淡一笑：“躲？在迪菲亞區，我們需要躲著誰嗎？”

他走到阿爾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桑托斯家族？不過是那些大佬們的黑手套罷了。真正在迪菲亞區說了算的，從來都不是他們。”

“記住，在迪菲亞區，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副警長，還掀不起什么風浪。”

阿爾文心里打了個哆嗦，趕緊低下頭，連聲應道：“是，警長，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腳步有些踉蹌地往門口走，手放在門把上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帕特里克已經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文件，似乎剛才什么都沒說過。

……

警長辦公室。

佩雷斯警長坐在辦公桌前，瞇著眼打量站在對面的林森，嘴角的笑意壓不住地往上冒。

昨天晚上羅莎莉娜居然主動收拾了餐桌，今天早上更是煎了太陽蛋。

要知道他女兒的廚房技能僅限于燒開水。

這一切的轉折點，都始于眼前這個黑頭發年輕人的出現。

羅莎莉娜平時倔得像頭驢，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誰的話也不聽。

現在倒好，居然會對著林森露出那種羞答答的表情，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現在，她就吃林森這一套。

佩雷斯對林森跟女兒走得近并不排斥。

在菲律賓，除了穆斯林群體之外，其他人的戀愛觀深受前“宗主國”美國的“自由主義”思想影響。

非常開放，戀愛和結婚是兩碼事。

別說只是跟女兒走得近，就算真發生點什么，只要羅莎莉娜愿意，佩雷斯也懶得摻和。

前提交往對象不能是“人渣”，現在林森顯然不是。

“林森，你想接哪一塊的工作？”佩雷斯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已經涼透的咖啡。

“交通組最近挺清閑，或者去法制科？每天蓋蓋章就行。”

“我要負責緝毒。”林森表情嚴肅。

佩雷斯“噗”地差點把咖啡噴出來，趕緊放下杯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你說什么？”他皺起眉頭，“大毒梟咱們動不了，小嘍啰個個都是不要命的。上個月緝毒組的一個警員，到現在還躺在醫院里養傷。你確定要干這個？”

“我看新聞上說，拉莫斯總統要在全國范圍內展開一場大緝毒行動。”林森的聲音很平穩，聽不出情緒。

佩雷斯笑了，拿起桌上的報紙翻了兩頁。

頭版上總統的照片笑得一臉燦爛，旁邊印著加粗的標題《全力緝毒，打造安全菲律賓》。

“你是聰明人，該知道這些政客的話值多少錢。”他用手指點了點報紙，“總統說的那些，跟市場上賣的二手汽車一樣，聽著光鮮，實際上全是毛病。”

“不，有區別。”林森忽然笑了，“警長，總統說對于販毒分子，可以不用審判，直接擊斃。”

這話確實是拉莫斯總統上個月在國情咨文里說的。

佩雷斯記得當時還跟同僚們打賭，看這個政策能撐過幾周。

畢竟從老馬科斯時代到上任總統阿基諾一世，再到現任總統拉莫斯。

禁毒口號喊得比誰都響，落實是不可能落實的。

佩雷斯聽了林森的話，眉頭緊皺。

[從之前林森的行事風格來看，他根本不是什么愣頭青，反而精明得可怕。]

[他說要緝毒，恐怕另有深意……]

佩雷斯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緝毒這塊油水最足，但風險也最大。]

[難道這小子是想趁著總統的新政策，撈一筆快錢？]

“行吧。”佩雷斯松開眉頭，往后靠在椅背上，“你自己把握尺度，以后緝毒工作，就交給你了。”

他頓了頓，補充道，“署里的各種津貼不能少。”

林森當然明白這話的意思。

毒販們每個月孝敬的保護費，一半進了上頭的口袋，一半分給底下的人。

這筆錢要是斷了，警署里能有一半人跟他拼命。

“謝謝警長，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那你去忙吧，我還要批幾份文件。”佩雷斯揮了揮手，重新拿起鋼筆，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就在林森轉身離開的時候，佩雷斯又說話了。

“對了，晚上我在希金斯餐廳訂了包間，你去學校接羅莎莉娜回來一起吃飯。”

“OK。”林森點點頭。

……

第一天幾乎沒有什么工作需要副警長出馬。

打架斗毆，小偷小摸這些案子，普通警員就可以應付。

林森在辦公室看了一天的卷宗，特別是關于販毒集團桑托斯家族的。

下午五點，林森收拾了一下，準備去接羅莎莉娜。

來到警長辦公室門前，卻見大門緊鎖。

敲門也沒有反應。

就在這時，警員阿爾文路過，看到林森，立刻敬禮：“林森警長好！”

雖然只是“副警長”，但下屬稱呼的時候，習慣性省略“副”字。

“佩雷斯警長不在么？”林森問。

“他都走了半個小時了。”阿爾文回答道。

“哦。”林森點點頭，轉身離開。

[晚上約了一起吃飯，佩雷斯警長提前下班也很正常。]林森心里暗自忖道。

他來到警署停車場，走向角落處停放的一輛三菱越野車。

這車之前是克雷波副警長使用的，現在當然歸林森使用。

上車之后，林森掏出愛立信手機，撥通了羅莎莉娜的電話。

“你在哪？”

“我在學校，剛剛下課。”

“我來接你，你老爸說晚上一起吃飯。”

“OK！”

掛斷電話之后，林森開著越野車，徑直朝圣托馬斯大學駛去。

東內格羅斯省只有這一所公立大學，其他都是不入流的學院。

來到圣托馬斯大學門口，林森遠遠就看見羅莎莉娜背著包，站在路邊。

她也看見林森的車了。

這輛三菱越野車沒有懸掛警車號牌，不過經常去警署的羅莎莉娜對這車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