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沒說話，目光落在盧娜腳邊那個銀色手提箱上。

箱子鎖扣是黃銅的，邊角有明顯的磨損，看起來用了不少年頭。

他注意到箱角貼著張馬尼拉機場的行李標簽，日期是一個月前。

盧娜說自己是三月來的，這標簽怎么回事？

“其他人我管不著，”林森突然開口，“卡洛斯的妹妹瑪利亞，今天不能走。”

“我不要！”瑪利亞突然哭喊起來，掙脫卡洛斯的手就往車上跑，“我要跟露西她們一起去！”

“瑪利亞！”卡洛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兄妹倆頓時扭作一團。

瑪利亞的帆布鞋掉了一只，粉色小熊從背包里滾出來，摔在泥地里。

混亂中，林森假裝去拉架，膝蓋“不小心”撞在盧娜的手提箱上。

箱子應聲倒地，鎖扣崩開，里面的東西嘩啦一下散了出來。

幾件換洗衣物，一瓶防曬霜，半包餅干，還有兩個藥瓶。

“你干什么！”盧娜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想去撿東西卻被林森死死按住肩膀。

林森的視線釘在那兩個藥瓶上。

左邊那瓶標簽上印著“抗雄激素”，右邊是“雌激素”。

這東西顯然是專門給變性人用的。

周圍的人都沒在意這兩個小瓶子，只有羅莎莉娜撿起了滾到腳邊的一張名片。

“馬尼拉，金孔雀娛樂城？”羅莎莉娜眼睛睜大。

林森的手摸向腰間的左輪槍。

在菲律賓，藥娘能找到的“藝人”工作只有一種。

那些藏在娛樂城地下室的色情表演。

這些女孩被帶去根本不是學芭蕾，是要被塞進娛樂城！

“咔噠”一聲，林森的槍口抵住盧娜的太陽穴：“今天你哪兒也別想去。”

“你瘋了！”克雷波嚇得后退一步，手按在自己的配槍上，“林森！把槍放下！”

羅莎莉娜把藥瓶和名片拿到到克雷波面前：“你自己看！這女人是個藥娘，金孔雀娛樂城是干嘛的你不清楚？這些孩子要是被帶去，這輩子就毀了！”

克雷波瞇著眼看了半天，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眼睛看向盧娜：“你得跟我們回警局一趟。”

盧娜的身體癱軟下去，臉色慘白。

大巴司機想開車逃跑，林森抬手對著輪胎就是一槍，橡膠爆裂的聲音嚇得女孩們尖叫起來……

克雷波副警長將盧娜和司機拷上帶走。

林森看著警車拐出校門，嘴角浮起的笑容帶著點冷意。

“你笑得比沼澤地的老鱷魚還難看。”羅莎莉娜踢了踢他的鞋跟，“藏什么壞心思呢？”

“老實說，”林森側過頭，陽光正好照在他眼睛里，“這事你老爸摻和沒？”

“摻和個鬼！我爸是收過一些黑錢，毒販的貨也確實睜只眼閉只眼，但拐賣小丫頭片子去接客這種事，他還沒喪心病狂到那份上。”

頓了一頓，羅莎莉娜補充道：“去年他還把城郊一個拐賣兒童的送進了監獄，雖然收了受害人兩頭豬當謝禮。”

“警署里有人摻和了。”林森眼睛微瞇。

“誰啊？”羅莎莉娜睜大了眼睛。

“你剛才還叫他叔叔呢。”林森從兜里掏出一根萬寶路，夾在指間轉了轉。

“啊？克雷波啊？！”羅莎莉娜大吃一驚，“你的意思，他跟盧娜一伙的？”

“是不是一伙的不知道，但他肯定知情。”林森說道。

“怎么會呢？我怎么看不出來？”羅莎莉娜倒吸一口涼氣。

“他剛才說，他在警署看見過教育局的文件副本。”林森眼睛深邃了起來，“畫蛇添足。這種事，教育局有文件也不會給警署。”

羅莎莉娜細細一想，確實如此。

“所以，他一開始是想幫盧娜推托，后來發現情況不對，馬上就明哲保身？”

“嗯。”林森將目光投向了羅莎莉娜，“克雷波跟你老爸關系怎么樣？從你之前的說法看，似乎很一般？”

最開始羅莎莉娜來找林森，正是因為老爹佩雷斯要搞定案子，需要給克雷波等人一筆錢。

要真是“親密無間”，這種小事不可能談錢。

“他們關系也就是正常上下級關系。克雷波一直想升官，可我老爸退休還有好幾年，他也只能等著。”羅莎莉娜說道。

林森從口袋里摸出個皺巴巴的糖紙，里面包著顆水果糖，是早上在路邊攤買的。

“我送你老爸一份大功勞。”

“搞掉克雷波？”羅莎莉娜眨了眨眼。

“不止。”林森剝開糖紙，把糖丟進嘴里，“你沒看路邊的海報？下個月就是區長選舉。”

羅莎莉娜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校門口，那里貼著張褪色的競選海報。

上面的候選人穿著白色西裝，笑容滿面地舉著“為了迪菲亞區的孩子”的標語。

“然后呢？”羅莎莉娜有些不解。

“二十多個女孩，差點被賣到馬尼拉的紅燈區。”林森的聲音突然壓低，，“這案子要是爆出來，能讓整個迪菲亞區炸鍋。誰家沒女兒？誰家不心疼？”

他往卡洛斯那邊努了努嘴，那小子正蹲在地上，幫妹妹擦掉臉上的眼淚，粉色小熊被他用袖子擦得干干凈凈。

羅莎莉娜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想起父親昨晚在飯桌上唉聲嘆氣，說競選人卡特爾讓他幫忙拉票，卻連桶汽油都不肯贊助。

“你的意思是……”

“就說這個案子是在卡特爾全力配合下偵破的。”林森嚼著糖，“打掉這個販賣人口的團伙，再把克雷波這個內鬼揪出來。”

他伸出兩根手指，“一來，能撈個‘保護兒童’的好名聲；二來，賣卡特爾先生一個人情。等卡特爾當了區長，你老爸還愁沒前途？”

“不管盧娜還是克雷波，都是蝦米，背后的大佬不會為他們得罪卡特爾先生這種政客。”

“你這腦子真好用！”羅莎莉娜贊嘆道，“那我怎么好意思，你想要什么好處？”

熟歸熟，過夜費還是要付的。

“把克雷波副警長搞掉后，我要安排人進入警局。”林森深吸了一口香煙，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