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的臉漲成了豬肝色，攥著屠刀的手緊了緊：“你們別瞎起哄，我跟她錢貨兩清?！?

“兩百比索。”林森的聲音不高，周圍的笑聲瞬間停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兩張紙幣，隨手扔在案板上。

“拿了錢趕緊滾?！绷稚哪抗鈷哌^女人，眼神如刀。

女人愣了愣，看了看錢又看了看林森，伸手去拿錢的瞬間，手指被豬毛扎了下。

她慌忙把錢塞進連衣裙口袋，嘴里嘟囔著“還是這位老板大方”，轉身擠過人群走了。

卡洛斯這才看清來人，手里的屠刀“當啷”一聲掉在案板上，震得鐵秤砣晃了晃。

“森哥？你怎么來了？”他趕緊扯下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臉。

林森走到攤位前，目光掃過掛鉤上的半扇豬肉。

“攤子收了，別做了。”

卡洛斯撿起屠刀，用圍裙擦了擦刀身：“森哥，這才下午兩點，還有好多肉沒賣呢！”

“我有正事找你?！绷稚驍嗨?，“越來越沒出息了，那種女人都搞不定，浪費什么口舌？”

卡洛斯不敢再多說，趕緊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來。

收完攤，卡洛斯用毛巾擦了擦手，這才注意到林森身后的羅莎莉娜。

她站在離肉攤兩步遠的地方，太陽鏡遮住了半張臉。

“森哥，這位小姐看著有點眼熟……”卡洛斯撓了撓頭。

“佩雷斯警長的女兒，羅莎莉娜?！绷稚榻B道。

卡洛斯連忙點頭：“羅莎莉娜小姐好，經常聽市場巡警提起你，說你是杜馬蓋地最漂亮的姑娘。”

羅莎莉娜噗嗤一笑，有意無意地看了林森一眼：“你的小兄弟可比你嘴巴甜……”

林森笑了笑，沒有接話茬，抬腕看了看那塊西鐵城：“走吧，去外面的啤酒屋聊聊。”

市場出口往左拐，第三間門面就是啤酒屋。

穿黑色背心的侍應生正用抹布擦著塑料桌椅，桌子腿上纏著圈鐵絲，是前幾天下雨時被臺風刮歪了，臨時加固的。

林森選了個靠角落的位置，點了幾瓶啤酒和一些小吃。

三人坐了下來，老板送酒過來時，端了盤炸豬皮，撒著辣椒粉。

卡洛斯坐在林森對面，雙手捧著啤酒瓶。

他知道林森之前在道上混，名聲也不怎么好，心里還是有點忐忑。

“森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林森拿起一塊炸豬皮扔進嘴里，嚼得咔嚓作響：“退伍三個月，賣豬肉的滋味怎么樣？”

“還行吧?！笨逅箵狭藫隙?，“每天天不亮就起來殺豬，然后擺攤到下午，能賺個一百比索，夠我和爺爺吃飯了。就是有時候遇到剛才那種女人，挺煩人的?！?

林森沒接話，又拿起一塊炸豬皮，這次沒吃，而是捏在手里慢慢捻碎。

過了半晌，他才緩緩開口：“昨天，我把我大哥大嫂做了。”

卡洛斯手里的啤酒瓶“哐當”一聲撞在桌子上，幸好瓶蓋已經擰緊，不然得灑一地。

他的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著，半天沒合上：“森哥，你……你說什么？”

林森把先前對羅莎莉娜說的“復仇”前因后果，重復了一遍。

卡洛斯的手開始發抖，啤酒瓶在手里晃來晃去。

他的眼神里沒有恐懼，反而透著股興奮：“森哥，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林克想害你，真是活膩了！”

頓了一頓，卡洛斯小聲問道：“事情擺平了？”

快意恩仇在菲律賓極受推崇，前提是能“平事”。

林森指了指羅莎莉娜：“警長女兒給我當時間證人，案子馬上就能了結?！?

羅莎莉娜瞪了林森一眼，眼里卻沒有責怪的意思：“你就會利用人家！”

“森哥，你真是太厲害了！”卡洛斯秒懂兩人的關系，伸出了大拇指。

林森岔開了話題：“卡洛斯，聽說你退伍原因是揍了米國人？”

卡洛斯嘿嘿一笑：“那天是喝多了，就著酒勁動的手?！?

在菲律賓，作為前宗主國，米國人就是大爺中的大爺。

“不錯?！绷稚c了點頭。

三人又聊了會兒別的，眼看啤酒喝得差不多了，卡洛斯看了看表，突然站起來。

“森哥，羅莎莉娜小姐，我得先走了。我妹妹今天要坐船去馬尼拉，我得去送送她?！?

林森抬眉：“你妹妹？瑪利亞？她不是才十二三歲嗎？去馬尼拉干什么？”

“是啊，剛滿十三。”卡洛斯臉上露出點驕傲的神色，“她學校的舞蹈老師說，現在暑假，正好馬尼拉有個芭蕾舞團在招暑期學員，我妹妹有天賦，學好了以后能當芭蕾舞演員呢！老師說這是個好機會，錯過了就沒了。”

羅莎莉娜的臉色突然變了，手里的啤酒瓶差點掉在地上。

“芭蕾舞團？你妹妹以前練過芭蕾？”

卡洛斯被她問得一愣：“沒有啊，就是在學校的舞蹈隊跳跳舞，老師說她有潛力。怎么了，羅莎莉娜小姐？”

“練芭蕾都是從小開始的，五六歲就得壓腿下腰，十二三歲骨頭都硬了，根本不可能練成專業的?！绷_莎莉娜的聲音有些急，語速比平時快了不少，“這老師怕不是有問題吧？”

卡洛斯皺起眉頭：“不會吧？那老師看著挺和藹的，還經常給孩子們帶糖果。我妹妹說，她們學校一共有二十多個女孩要去，都是長得最漂亮、最機靈的。”

林森眼神深邃了起來：“這件事不對勁?！?

“哪里不對勁？”卡洛斯被他看得心里發毛，剛才的興奮勁兒全沒了，只剩下莫名的緊張。

林森站起身：“她們什么時候走？”

“我妹妹下午就去學校集合了，說是和其他女孩一起去碼頭，五點的船?！笨逅箍戳丝幢恚艾F在快四點了……”

“趕緊跟我去學校，把人攔下來，不能讓她們走?！绷稚哪_步已經邁了出去。

卡洛斯愣在原地，看著林森的背影，又看了看羅莎莉娜。

她沖他點了點頭，眼神里帶著和林森一樣的凝重：“快去，聽他的沒錯。”

說完，羅莎莉娜追了出去。

林森啟動摩托車，羅莎莉娜坐上了后座。

卡洛斯也著急忙慌地啟動了三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