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的？”一個大漢甕聲甕氣地問，手已經按在了腰上。
陳默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甚至帶點市儈的貪婪，晃了晃手里那沓厚厚的鈔票（大部分是零錢撐起來的厚度）：“朋友介紹，來玩兩把，試試手氣。”他刻意站在離大漢約七八米的位置，確保對方在能力范圍內。
“朋友？哪個朋友？”另一個大漢狐疑地打量著他濕透、廉價的衣服，眼神不善。
陳默沒說話，只是盯著問話的大漢的眼睛。大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剛想發作，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攫住了他。他臉上的兇悍表情凝固了，眼神開始迷茫，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
“呃…其…其實…疤哥剛打電話…說…說有個瘟神可能要來…讓…讓我們看著點…但…但沒說長啥樣…只…只說看著像…像個窮鬼…還…還帶著病秧子老婆的…呃…”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臉色瞬間慘白，驚恐地捂住了嘴。
旁邊的大漢也愣住了，眼神驚疑不定地在同伴和陳默之間掃視。
陳默心中冷笑，刀疤果然通風報信了。他往前又走了一步，距離兩個大漢都進入了十米范圍。他對著那個驚恐捂嘴的大漢，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壓迫感：“疤哥還說什么了？龍哥在里面嗎？”
被強制誠實的大漢眼神渙散，掙扎著，最終還是崩潰般脫口而出：“疤…疤哥說…龍哥在VIP3號包廂…火…火氣很大…說…說今晚要…要見血…還…還說…要是看到那個叫陳默的…直接…直接打斷腿拖進去…別…別讓他攪了場子…”
旁邊的另一個大漢聽得目瞪口呆，冷汗瞬間下來了，看陳默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仿佛在看一個妖怪。
“很好，”陳默點點頭，語氣平靜得可怕，“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
兩個大漢像見了鬼一樣，下意識地讓開了路，連搜身的程序都忘了。陳默從容地從他們中間穿過，順著通風口后面狹窄、燈光昏暗的通道向下走去。
通道盡頭，一扇厚重的隔音門打開，震耳欲聾的喧囂、混合著煙味、汗味、香水味和金錢欲望的渾濁熱浪撲面而來！“金樽”賭場的真面目展現在眼前。
大廳人頭攢動，煙霧繚繞。老虎機閃爍著刺眼的光芒，輪盤滴溜溜轉著，骰子在絨布上跳動，撲克牌被飛快地派發。賭徒們神情各異，興奮、貪婪、絕望、麻木。荷官們穿著制服，面無表情，動作精準得像機器。
陳默像一滴水融入油污的大海。他先在兌換處，用那八千塊換了籌碼。沉甸甸的塑料片握在手里，是他和曉雯的性命籌碼。
他沒有立刻下場，而是在場子里慢慢踱步，觀察。他的“強制誠實”領域無聲地展開。半徑十米內，微妙的變化開始發生：
一張21點賭桌。一個油頭粉面的中年男人正對著荷官吹噓自己的牌技，準備加注。當陳默靠近到十米內時，男人突然臉色一變，話鋒急轉：“…其實…其實我根本不懂算牌！剛才那把是蒙的！這把…這把牌爛透了！我…我棄牌！”他懊惱地扔掉了牌，引來同桌賭客鄙夷的目光。荷官臉上職業化的微笑也僵了一下。
輪盤賭區。一個打扮妖艷的女人正對著身邊的大款撒嬌，說預感“紅色17”會中。陳默走過她身邊，女人眼神一迷離，對著大款脫口而出：“親愛的…其實…其實我剛跟服務生打聽了…上把是17…這把…這把出17的概率低得可憐…我…我就是想哄你多下點注…我好抽水…”大款的臉色瞬間鐵青。
老虎機前。一個輸紅了眼的小青年正猛拍機器，咒罵著“吃錢”。陳默靠近，小青年突然對著機器哭訴：“…破機器！肯…肯定是程序設定了！我…我偷偷拆過一臺類似的…里面…里面的芯片就是調成只進不出的！老板…老板心太黑了！”旁邊幾個同樣輸錢的賭徒聞言，眼神頓時兇狠起來。
陳默像一條在渾水中精準投放凈化劑的魚，所過之處，謊言被撕破，偽裝被卸下，賭場里精心營造的欺詐氛圍被攪得七零八落。抱怨聲、爭吵聲開始零星出現。
他最終停在了一張玩“百家樂”的賭桌前。這是賭場里最簡單、最快速，也最依賴莊家“信譽”（或者說作弊空間）的游戲之一。此刻，這張桌子正由一位面容冷峻、眼神銳利的中年荷官主持，賭注下得很大。
陳默擠了進去，將一半籌碼（四千塊）押在了“閑”家。他站的位置，恰好將荷官和幾個下大注的賭客都籠罩在十米范圍內。
荷官開始發牌。動作流暢標準。但當他要翻開決定勝負的第三張牌時，陳默清晰地看到，他覆蓋牌面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一個職業老千的“換牌”起手式！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荷官的臉色猛地一白！他的手指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劇烈地顫抖起來！他額頭瞬間布滿細密的汗珠，眼神中充滿了巨大的驚恐和掙扎。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宣布結果，但吐出的卻是完全不受控制的、帶著哭腔的嘶啞聲音：
“我…我不能換牌！龍…龍哥會殺了我的！他…他上周剛剁了老K的手指頭…因為…因為他被抓到出千害賭場賠了大錢…監控…監控后面都看著呢！這…這把我沒換！真的沒換！牌…牌面是…是…”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荷官崩潰般地翻開了那張他原本想換掉的牌，同時喊出了真實但對他（莊家）極其不利的點數！
“閑…閑贏！”旁邊一個賭客下意識地喊出了結果。
荷官面如死灰，渾身癱軟，幾乎站立不住。賭桌上一片嘩然！莊家通賠！
陳默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贏得的籌碼，加上本金，變成了八千。他沒有停留，立刻走向下一張百家樂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