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宇剛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后的木門忽然發出“吱呀”一聲悶響，厚重的門板帶著積塵緩緩向內敞開。

一道超級粗獷而又豪邁的聲音緊隨其后響起：“怎么了？小鬼，有事找我嗎？”

話音未落，一個壯碩如鐵塔的身影從門后挪了出來。

趙無極顯然是剛結束閉關，身上還帶著淡淡的魂力波動，絡腮胡上沾著些許灰痕，他伸了個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脆響，活像棵被撼動的老樹。

許是太久沒見天光，微微瞇著眼望向天空中灼熱的太陽，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伸手擋在額前嘟囔道：“這日頭可真夠毒的。”

“確實有點事情想要麻煩趙老師。”陳宇轉過身，看著這位剛出關的魂圣，臉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事？！”趙無極大手一揮，滿不在乎地說道，“不用客氣，大膽跟我說，畢竟虎爺可是特意囑咐過，讓我照看好你。”說到這里，他黝黑的臉頰竟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撓了撓頭，語氣也弱了幾分——所謂的“照看”，這一年里實在做得有限。

心里頭其實藏著些愧疚。

魂圣的感知何其敏銳，武魂殿在大陸上掀起的暗流早已傳入他耳中，高等級魂師的修煉本就分秒必爭，動輒閉關數月乃是常事。

可正因如此，他幾乎沒怎么關注過陳宇，甚至偶爾會想，是不是自己當初太沖動，把這孩子從諾丁學院帶到史萊克這種放養式的地方，反倒是耽誤了他——畢竟這里連套正經的教學章程都沒有，哪比得上正規學院的系統培育。

“是想請趙老師帶我去星斗大森林，獲取第二魂環。”陳宇低著頭，聲音里帶著幾分試探。

“沒問題，不就是第二……”趙無極習慣性地應著，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第二魂環？！”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銅鈴似的眸子死死盯著陳宇，那副震驚的模樣，活像見了什么妖物。

方才還帶著倦意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有些刺耳，在寂靜的午后炸開：“你說啥？第二魂環？！”

由不得他不震驚。

一年前把這小鬼帶回學院時，他分明記得清清楚楚，陳宇的魂力才剛到十二級。

這才三百多天，怎么就蹦到二十級了？這修煉速度，簡直比坐火箭還離譜！

“你……你把武魂釋放出來給我看看！”趙無極的神色瞬間變得無比嚴肅，連聲音都帶著顫，他往前逼近一步，磅礴的魂圣威壓下意識地散出幾分，又趕緊收斂了——生怕嚇著這怪胎般的小家伙。

陳宇倒是坦然，聞言立刻乖乖釋放出自己的武魂。

一年來的飛速進步本就沒什么可遮掩的，且不說獲取魂環少不了趙無極的幫助，單論對方與自己同出一處的淵源，再加上他對趙無極直來直去性格的了解，實在沒必要藏著掖著。

淡金色的光暈從陳宇體內緩緩升騰，二十級魂力的波動如同平靜湖面泛起的漣漪，清晰地擴散開來。

由于修煉《金剛經》帶來的對身體的絕對掌控，他平日能將魂力收斂得滴水不漏，即便趙無極是魂圣，不仔細探查也難辨深淺。

此刻毫無保留地展露，那股屬于大魂師的魂力波動，結結實實地撞進了趙無極的感知里。

老魂圣咂了咂嘴，眉頭擰成個疙瘩，盯著陳宇身上的光暈直犯嘀咕：這小家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你先天魂力是一級？”他咽了口唾沫，聲音還有些發懵，像是在確認什么天方夜譚。

“對呀。”陳宇理直氣壯地點頭，眼神清澈坦蕩。

“對個毛線！”趙無極被這理直氣壯噎得跳腳，大手在他面前揮得像面旗子。

“你先天魂力一級？

那你是怎么修煉這么快的！坐火箭也沒這速度！”他繞著陳宇轉了兩圈，活像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寶，“你的武魂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昂，我武魂在十級吸收第一魂環后，發生過一次變異。”陳宇老老實實解釋道，“從那之后，就感覺修煉速度快了不少。”

“還能這樣？”趙無極徹底傻眼了，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

他活了大半輩子，見過先天異稟的，見過后天奇遇的，可從沒聽說過武魂還能在吸收魂環后變異的。

這事兒要是說出去，怕是能讓整個武魂殿的理論大師們集體破防。

但眼下，似乎也只有這個解釋能說得通了。

“武魂變異還能后天來？這玩意兒不都是覺醒的時候就定了型的嗎……”他摸著絡腮胡，嘴里嘀嘀咕咕，顯然還是沒法完全接受。

“或許是因為我的武魂是本體武魂吧。”陳宇無奈地指了指自己身后浮現的光頭虛影——影子分明是他的模樣，卻比他本人多出幾分肅穆莊嚴，锃亮的光頭在日光下泛著淡淡的金光。

趙無極這才注意到那虛影，愣了愣隨即點頭：“那確實有這種可能。”本體武魂本就是魂師界的異類，千奇百怪的特性層出不窮，至今沒人能完全研究透徹，出點幺蛾子倒也不算離譜。

“那我們什么時候去狩獵魂環？”陳宇見他不再糾結，眼中立刻泛起期待的光，像只等著出門的小獸。

“嗯……你先等著，我去跟弗蘭德那老鬼說一聲。”趙無極沉思片刻，大手一揮做出決定。

“趙老師……”陳宇忽然叫住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懇求地看著他，“我突破的事情，能不能暫時不要跟其他人說？”

趙無極聞言一愣，隨即也沉默了。他看著眼前這少年，忽然想起村里老人們閑聊時的碎語——那些關于戴沐白如何看不起這個新來的小鬼，如何明里暗里嘲諷他的話，原來并非空穴來風。

史萊克這地方，說是學院，實則更像個小圈子，陳宇在這兒，似乎真沒得到多少善待。

“那你……還想加入武魂殿嗎？”一陣熱風拂過，卷起地上的塵土，趙無極盯著遠處搖曳的樹梢，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幾分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