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意外卷入倉庫失竊案,被當成替罪羊。
瀕臨絕境時,他潛入河灘苦練蟄龍殘篇。
放棄對氣感的控制后,反而進入玄妙境界。
體內氣息沖開阻塞,形成微弱循環。
突破鍛體境后,他聽覺大增,無意中聽到監工密談。
得知倉庫失竊竟與漕幫內斗有關。
陳默救下被牽連的工友張牛。
而懷中的油污冊子,在月光下閃過一道溫潤光澤。
夜風掠過污濁的河面,帶來水藻腐爛的酸腥和遠處碼頭永不消散的汗臭與貨物霉變混合的濁氣。陳默蜷縮在河灘幾塊半浸在水中的嶙峋怪石后,像一只在污泥里舔舐傷口的野狗。他不敢回窩棚。
幾天前倉庫那場失竊,像一張帶著倒刺的鐵網當頭罩下。監工王扒皮那雙布滿血絲、閃爍著兇光與貪婪的眼睛,還有他那條油膩膩的鞭子,總在陳默眼前晃動。新來的、不合群的、像張牛那樣曾頂撞過他的,都成了天然的“賊骨頭”。陳默藏在破草席下、縫在褲腰暗袋里的幾枚磨得發亮的銅錢——那是他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從牙縫里摳出來的活命錢、也是練武后飯量激增不得不省下的買糧錢——被王扒皮的手下搜刮得干干凈凈。粗暴的推搡,刻毒的辱罵,搜刮時指甲故意摳進皮肉的刺痛,還有旁邊那些麻木或幸災樂禍的眼神,像無數根冰冷的針,扎得他遍體鱗傷。
更糟的是,張牛因為之前理論被打折的胳膊沒好利索,又被拖出來“審問”,那聲骨頭再次錯位的脆響和牛哥壓抑不住的痛哼,像烙鐵燙在陳默心上。是他無意中指出了守衛換班的蹊蹺和貨物標記的特殊,才讓牛哥被盯得更死。好心?在這里,好心就是催命符。那個站在王扒皮身后陰影里、管事模樣的人投來的審視目光,冰冷得像毒蛇的信子,讓他后背的寒毛瞬間炸起。那目光里沒有憤怒,只有評估獵物價值的算計和一絲被冒犯的不悅。
麻煩不會結束,更大的危險像渾濁河底蟄伏的水鬼,隨時會伸出腐爛的手將他拖入深淵。
他急需力量。比碼頭扛包多掙幾個銅板更迫切的力量。
懷里那本油污破爛的冊子,是他唯一的稻草。陳默把它掏出來,指尖撫過那粘膩的封面,劣質油脂混合著汗漬污垢的觸感令人作嘔,卻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他強迫自己沉下心,借著慘淡的月光,再次逐字逐句啃噬著那些古奧艱深的文字,試圖從那幾個早已爛熟于心的靜功姿勢圖里榨出新的養分。
“心若冰淵,神蟄如眠……引氣歸元,綿綿若存……”
他盤膝坐好,模仿著圖中那個抱元守一的姿勢。河灘濕冷的地氣透過單薄的褲子直往骨頭縫里鉆。他閉上眼,努力摒棄雜念,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去感應、去捕捉那一絲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氣息。丹田深處,那點微弱的氣息如同一條滑不留手的小魚苗,他越是集中精神想要引導它,它越是左沖右突,在枯澀狹窄的經脈里亂撞,帶來陣陣針扎似的刺痛。汗水混著冰涼的河水從額角滾落,每一次徒勞的嘗試,都像在干涸龜裂的河床上用指甲挖掘,只留下更深的疲憊和挫敗。
幾天來積蓄的焦慮、對未來的絕望、對張牛的愧疚、對王扒皮和那個冰冷管事的恐懼,還有那絲微弱氣息帶來的灼痛感,如同無數條冰冷的毒蛇,纏繞絞緊。精神繃到了極限,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斷。
“根骨差勁……眼神倒還清亮……死在這污穢地兒,可惜了……”
老道士那醉醺醺的嘟囔聲,毫無征兆地在混亂的腦海里炸響。像一道冰冷的閃電,劈開了混沌。
污穢地兒……是啊,這里就是污穢地兒!他陳默,一個猝死的社畜,莫名其妙被扔進這吃人的煉獄,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掙扎求生,被隨意踐踏,被當成替罪羊!憤怒的火苗“騰”地竄起,瞬間燒遍了四肢百骸,幾乎要將他僅存的理智焚毀。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瞬間被嗚咽的夜風吞沒。他猛地睜開眼,布滿血絲的瞳孔里,是滔天的恨意和不甘。然而,這股狂暴的怒火只持續了一瞬,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憊,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爛泥,身體和精神同時垮塌下來。
徹底放棄了。
什么引導,什么控制,什么武道……都他媽見鬼去吧!他只想睡過去,最好永遠別再醒來。什么狗屁的“氣沉”、“內守”、“如眠”……他什么都不想了。
意識模糊,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亂石灘上。尖銳的碎石硌著背脊,劇痛反而帶來一絲奇異的清醒。他連調整姿勢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那么四仰八叉地躺著,任由冰冷的河水漫過腳踝,浸濕褲腿。
月光慘白,照著他灰敗的臉。他空洞地望著墨藍色的天穹,幾顆黯淡的星子遙遠得如同另一個世界的塵埃。所有的掙扎、算計、恐懼,都像退潮般遠去。腦子里空空蕩蕩,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身體仿佛不再屬于自己,沉重,冰冷,疲憊到了極點,連心臟的跳動都變得緩慢而遙遠。
道士那模糊的只言片語——“氣沉”、“眠”……似乎在這片死寂的意識之海上漂浮起來。不是刻意的追尋,只是它們自己浮現。
氣沉……眠……
身體冰冷沉重,意識卻仿佛飄離了這具破敗的軀殼,懸浮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沒有刻意的引導,沒有痛苦的追尋,他只是徹底地“放棄”了。任由那沉重的疲憊感,如同冰冷的淤泥,一層層覆蓋下來,沉向無底的深淵。
就在這近乎“死寂”的沉眠邊緣,一絲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最后的火苗,本能地依循著那早已刻入骨髓的總綱殘句——“氣沉”、“內守”、“如眠”。
丹田深處,那縷早已放棄捕捉的微弱氣息,在徹底的“放棄”之后,竟奇異地安靜下來。不再左沖右突,不再灼痛難忍。它仿佛也陷入了某種安眠的狀態,溫順地蟄伏著,卻并未消散。
不知過了多久,是一瞬,又或是一個時辰。冰冷的河水浸透了下半身,寒意刺骨。
就在這徹底的“空”與“靜”之中,在身體被寒冷和疲憊包裹的極致狀態下,一點極其微弱、極其溫和的暖意,毫無征兆地,在冰冷死寂的丹田深處悄然萌生。
不是他催生的,是它自己出現的。像一粒被遺忘在凍土深處、在瀕死之際感受到一絲地熱的種子,本能地、微弱地探出了一點生機。
它如此微弱,如此渺小,卻真實不虛!不再是以前那種稍縱即逝的幻覺,不再是強行引導帶來的灼痛。它是溫順的,平和的,帶著一絲微弱的暖意,如同黑暗中悄然亮起的一粒螢火。
陳默那近乎停滯的意識,被這粒微弱卻真實的“螢火”猛地灼了一下!
巨大的震撼如同驚雷在他空寂的意識之海中炸開!不是狂喜,而是一種近乎神圣的、靈魂層面的戰栗!他“看”到了!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一點點的“存在”!
他沒有動,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一絲微小的驚擾就吹熄了這來之不易的奇跡火種。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生命本能,都化作最輕柔、最虔誠的注視,全部聚焦于那一點微弱卻頑強的暖意之上。
它不再需要蠻橫的引導。在這片徹底的寂靜與“內守”之中,在身體承受著外部寒冷刺激的奇特狀態下,那點氣息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溫柔地托著,開始沿著一條從未走過的、極其細微的路徑,極其緩慢地流淌起來。
如同干涸了億萬年的河床,終于迎來了第一縷涓涓細流。那氣息微弱得可憐,流淌得也極其艱澀緩慢,所過之處,卻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生命被重新喚醒的微癢與酥麻。
它艱難地向上,流過腰腹,沿著一條從未被觸及的、細小得如同發絲的路徑,極其緩慢地向上攀升。氣息流過之處,那被寒冷凍得麻木僵硬的肌肉、筋腱、骨骼,仿佛被極其微弱的電流拂過,一陣陣細微的麻癢感擴散開來,帶著一種奇異的舒適。不是力量的充盈,而是一種……被重新激活、被溫養滋潤的生機。
氣息微弱而堅韌,緩慢卻堅定地向上、再向上。終于,它觸碰到了胸臆之間某個無形的、堅韌的壁壘。
“噗?!?
一聲極其輕微、只存在于靈魂感知深處的脆響。那個無形的、阻塞的節點,在這股溫順卻持續的力量面前,如同薄冰般悄然破碎!
轟——!
一股難以形容的舒暢感瞬間席卷全身!那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一條雖然依舊細小卻終于暢通無阻的溪流!氣息瞬間加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微小卻完整的循環回路!一股雖然微弱但遠比之前清晰、穩定、蘊含著生機的暖流,如同初生的溪澗,開始在體內那剛剛被打通的細微路徑中汩汩流淌!
不再是斷斷續續的星火,而是真實的、循環的溪流!
陳默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在他睜眼的瞬間,仿佛被無形的清水徹底洗刷過一遍!月光不再是慘淡的灰白,而是帶著一種清冷的、幾乎能看透塵埃的澄澈!河灘上每一顆鵝卵石的輪廓都清晰得驚人,水波蕩漾的紋路纖毫畢現,甚至能看清遠處蘆葦葉片上凝結的細小露珠!夜風掠過水面、拂過草叢的細微聲響,遠處碼頭隱約傳來的號子聲、醉漢的囈語……無數曾經模糊混雜的聲音,此刻如同被解開了封印,清晰地涌入耳中,層次分明!
身體的感受更為劇烈。那微弱的暖流所過之處,如同久旱龜裂的大地迎來了初春的第一場細雨。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沉重的疲憊感被這股暖流驅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輕盈而充滿力量的感覺。肌肉里殘余的酸痛在暖流的沖刷下迅速緩解,仿佛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更奇妙的是,體內深處一些頑固的、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沉重感——那是長期饑餓、勞損積累的暗傷——似乎也被這股暖流松動、瓦解,化作一股污濁的腥氣,順著毛孔悄然排出體外,在冰冷的夜風中帶來一絲難聞的酸臭。
力量!
清晰、穩定、完全屬于他自己的內在力量!雖然依舊微弱,但它真實存在,并且在體內形成了一個生生不息的循環!這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氣感,這是真正的根基!
陳默的身體因為激動而劇烈地顫抖起來。他艱難地支撐起身體,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污泥的雙手。皮膚下,似乎有微弱的熱流在奔涌。他嘗試著握緊拳頭,指節發出輕微的爆響,一股比之前強韌、凝實得多的力量感充盈在手臂之中!他毫不懷疑,此刻若再對上王癩子,絕不會像上次那樣只是狼狽躲閃,他有把握讓那雜碎付出慘痛代價!
這就是武道!這就是鍛體境!他終于……真正踏入了這道門!
狂喜如同巨浪,幾乎要將他淹沒。但碼頭暗巷里王扒皮的鞭影、窩棚區那些麻木而危險的眼睛、還有那個陰影里管事冰冷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勒緊了他的興奮。
不能得意忘形!這點力量,在真正的兇險面前,依舊渺小如塵。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帶著河水腥味的空氣涌入肺腑,卻讓他沸騰的血液稍稍冷卻。他強迫自己重新沉靜下來,將心神再次沉入體內,去細細體會那新生的、微弱卻真實循環的氣息——《蟄龍眠》帶來的氣息。
就在這時,一陣刻意壓低、卻因他感官驟然提升而變得異常清晰的對話聲,順風飄來,鉆入他的耳中:
“……趙六那小子……嘴嚴得很……銀子塞夠了……屁都沒放一個……”
聲音來自河灘上游,一處被茂密蘆葦遮擋的河汊口。是監工王扒皮那沙啞油膩的嗓音!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縮,瞬間屏住呼吸,將全部的感知力集中到聽覺上。
另一個略顯尖細、帶著諂媚的聲音響起,是王扒皮手下的一個爪牙:“王頭兒,您放心!趙六收了錢,知道該怎么做。再說,丟的是‘永豐號’夾帶的那些‘土貨’,又不是咱們漕幫自己的東西,幫里的大爺們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閉嘴!”王扒皮厲聲低喝,打斷了爪牙的話,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懂個屁!‘永豐號’背后是誰?那是能跟咱們劉香主掰腕子的主兒!這次……哼,分明是有人借機生事,想攪渾水!栽到那幫臭苦力頭上最好,讓他們狗咬狗!尤其是那個張牛,還有那個新來的叫陳默的小子……看著就不順眼!正好拿他們頂缸!上面問起來,就說他們手腳不干凈,被咱們清理門戶了!懂嗎?”
“懂!懂!王頭兒高明!”爪牙諂媚地應和著。
對話聲漸漸遠去,隱沒在蘆葦叢中。
陳默僵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原來如此!
永豐號……漕幫……劉香主……借機生事……栽贓頂缸!
倉庫失竊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盜竊!是這些幫派巨鱷之間骯臟傾軋的冰山一角!他和張牛,還有那幾個倒霉的苦力,不過是風暴邊緣最微不足道、隨時可以被碾死的螻蟻,是他們用來搪塞、轉移視線、甚至借刀殺人的替罪羊!王扒皮,甚至王扒皮背后那個冰冷的管事,都只是這盤棋局里更兇惡一點的棋子!
一股冰冷的寒意,比河水的浸透更刺骨,瞬間凍結了他剛剛因突破而沸騰的熱血。
力量!他還需要更強十倍、百倍的力量!否則,在這長安城繁華錦繡的皮囊之下,他永遠只是別人砧板上的一塊肉!
他猛地站起身,突破后帶來的輕盈感和體內流淌的微弱暖流支撐著他。河灘的濕冷依舊,卻再也無法將他凍僵。他辨明方向,腳步迅捷而無聲地朝著工友聚居的窩棚區潛去。
窩棚區一片死寂,只有鼾聲和痛苦的呻吟在黑暗中起伏。陳默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準確地摸到了張牛那個用破木板和油氈勉強搭成的窩棚前。濃烈的劣質藥酒味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
張牛蜷縮在角落一堆散發著霉味的稻草上,那條傷臂被用兩塊臟兮兮的破木板草草夾住,用麻繩捆著,但顯然接得極歪,腫脹發紫的手臂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他臉色慘白,額頭滿是冷汗,緊咬著牙關,身體因為劇痛而時不時地抽搐一下。
陳默心中一痛,蹲下身,低聲道:“牛哥,是我,陳默?!?
張牛艱難地睜開眼,看清是陳默,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驚訝和微弱的擔憂:“小默?你……你咋來了?快走!王扒皮的人……”
“別說話?!标惸驍嗨曇舻统羺s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穩定。他伸出手,指尖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溫熱氣息,輕輕搭在張牛腫脹扭曲的手臂上。那縷微弱的氣息探出,如同最精密的觸角,瞬間“看”清了斷骨錯位的具體情形和周圍筋肉血脈的淤塞腫脹。
“忍著點,牛哥。我幫你正過來。”陳默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專注無比。他一手按住張牛的肩膀,一手捏住他那條傷臂。動作快如閃電,精準無比!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輕響在寂靜的窩棚里格外清晰。
“呃啊——!”張牛身體猛地一挺,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慘哼,眼珠暴突,差點痛暈過去。
但下一刻,一股奇異的、溫和的暖流順著陳默的手掌涌入他傷臂的斷骨處和腫脹的筋肉中。那暖流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撫慰力量,如同溫熱的泉水包裹住受傷的部位。劇烈的、火燒火燎的銳痛感,竟在這股暖流的沖刷下,如同退潮般迅速緩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舒緩的溫熱感,淤塞腫脹的筋肉仿佛也松弛了一絲。
張牛急促的喘息慢慢平復下來,劇痛帶來的冷汗也停止了滲出。他驚疑不定地看著陳默,又看看自己那條手臂。雖然依舊腫脹疼痛,但那種骨頭茬子在里面亂戳的鉆心劇痛消失了!手臂被擺正了!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剛剛涌入手臂的那股暖流……那是什么?
“小默……你……”張牛的聲音帶著極度的虛弱和震驚。
“別問?!标惸栈厥?,臉色有些蒼白,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僅僅是引導那點微弱的氣息離體片刻,再精準地作用于張牛傷處,對他這剛入門的修為來說,消耗巨大,精神更是極度疲憊。“好好躺著,別動這只手。明天……小心點?!彼麩o法言明,只能隱晦地提醒。
張??粗惸诨璋抵酗@得格外沉靜銳利的眼睛,又感受著手臂斷骨處殘留的奇異溫熱,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的年輕伙伴身上,發生了某種他無法理解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把所有的疑問和感激都壓在了心底。
陳默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張牛,轉身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窩棚區的黑暗里。他需要盡快恢復消耗的氣息和體力。
他沒有直接回自己的窩棚,而是尋了一處背風、被巨大廢棄貨箱陰影籠罩的角落。這里堆滿了霉爛的草料,氣味刺鼻,卻足夠隱蔽。他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木箱壁坐下,緊繃的神經和身體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
他下意識地再次伸手入懷,緊緊握住那本油污的冊子。粗糙的封面緊貼著掌心,帶來一種奇異的踏實感。就是這本破爛,改變了他的命運軌跡。
月光艱難地穿過貨箱堆疊的縫隙,吝嗇地灑下幾縷清輝。其中一縷,恰好落在他攤開的手掌上,也照亮了那本被他緊緊攥著的油污冊子。
就在這縷月光之下,那原本污穢不堪、黯淡無光的冊子封面,那些被劣質油脂和污垢覆蓋的地方,似乎極其短暫地、微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
一道溫潤的、如同上等玉石在黑暗中蘊養出的內斂光澤。
微弱,一閃即逝,快得如同錯覺。
但陳默的手指,正緊貼著封面。就在那光澤閃現的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掌心的冊子,似乎……極其輕微地“跳動”了一下?仿佛沉睡的心臟,被月華驚擾,極其微弱地搏動了一次。
陳默的身體瞬間僵住,所有的疲憊一掃而空,瞳孔驟然收縮!
他猛地將冊子舉到眼前,湊近那縷月光,死死地盯著封面。
污垢依舊,油漬斑駁。剛才那溫潤的光澤和奇異的搏動感,仿佛從未出現過。
是錯覺?是突破后感知過于敏銳產生的幻覺?還是……這破爛冊子,真藏著什么他尚未觸及的驚天秘密?
夜風嗚咽著穿過貨箱的縫隙,卷起地上的草屑和灰塵。
陳默的心跳,在死寂的角落里,沉重如鼓。他握著冊子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