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骸骨淵藪(求追讀)
- 修仙從求死開始
- 雨土人
- 4440字
- 2025-07-15 23:56:17
寧北山雨幕未歇,長生撐起青黑色的竹骨傘,身影融入灰蒙雨色。
據宋婆所說,進入那所謂的修真界,第一,需要找到進入的“門”。這“門”有天然形成的,還有上界那些修士或者仙師們人為設置的。
過去的寧北山就是雨婆那一脈仙師專門設置的往返節點。只可惜雨婆一脈現如今已算消亡,寧北山的門估計不會再開。
但可以據此推測,所有人為制造的“門”估計都被嚴密控制和隱藏著,周邊有類似宋婆這樣的人守護。長生難以發現不說,就算發現了,也會暴露自己。
第二,要有信物。凡人若無特殊指引或信物,即使走到傳說中的“門戶”所在地,看到的也只是普通的山川大海,然后迷失在陣法或者幻象中。
最后,則需要引路人。
引路人通常為上界各個仙門派出的弟子,負責定期巡查其勢力范圍內的凡人界,選拔有靈根者,處理與本宗相關的一些事件,或與天機閣對接。他們擁有開啟特定門戶的信物或權限。
而有些有些資質的凡間守祠人也可能會被任命為“引路人”,專門負責代替仙們,在凡人界活動,尋找有潛力的弟子、收集資源、處理私事。有引路人帶領時,可以不用信物。
但除了這三個進入條件外,還有一個最核心的門檻,那便是—靈根。
宋婆也無靈根。她曾經也問過一個引路人,為什么非要靈根不可?
那引路人告知宋婆,身具“靈根”是進入修真界并踏上修行之路的絕對前提。
靈根是生命個體感應、吸納、煉化天地靈氣的橋梁。無靈根者,無法引氣入體,進入靈氣濃郁的修真界反而可能因“靈氣過載”而爆體或神智錯亂。
而且,穿過“天門”的過程也極其危險,哪怕有靈根者也需要引路人的保護,才能安全通過空間壁壘,抵御可能的空間亂流或不穩定節點的傷害。
那引路人嚴肅告誡宋婆,一定不要嘗試強行進門。
強行穿越只會被空間亂流撕碎,或被強大的規則差異碾壓,就如同深海魚上岸,不能存活。
宋婆也因此一而再再而三叮囑長生。雖不知長生有何來歷,收集‘雨婆引’又有何目的,但長生身上并無靈根,那便不該去探索那能呼風喚雨的、飛天遁地的修真界。
絕不能,絕不能強行進“門”!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宋婆的話如同冰冷的刻刀,在長生心底劃下深痕,卻未能動搖她眼底那簇幽暗的火焰。
但,死?長生笑了,她最不怕的應該就是死了。
信物她已有了,雖然有失效的可能。但也不乏那萬分之一可以使用的可能。至于所謂的“天門”,既然人為控制的難以找尋和接觸,那便去找那天然形成的“門”。
宋婆說,天然的門戶通常在一些特定的天象下出現在名山大川的源頭或者大型古戰場或祭祀遺址等這些極陰或者極陽之地。
而恰巧,她或許可能知道一個天然“天門”出現的地點和時機。
石牢里那瘋漢和秦婆那看似瘋癲的言論,此時一一在長生腦海里重現。
葬骨嶺!葬骨嶺的石頭會哭!...七星連珠時...山崖裂開吃月亮!
...七星...連珠...天門開...山精抬著轎子...好冷...骨頭都凍裂了...
葬骨嶺。七星連珠,天門開。
懷中還在隱隱發燙的雨婆引木牌與修士布料,讓長生迫切地想知道上界發什么了什么?想知道那屠村的修士與雨婆之間又有何關系?想知道那屠村的修士為何能狠下心殺了一村老弱婦孺!
她要去!她要問!她要親手給這個事情一個了結。
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長生像一道融入大地的影子,專挑荒僻小徑、亂石嶙峋的河谷、或是人跡罕至的密林穿梭,她要去葬骨嶺,要去賭一個機會。
但走了沒幾日,長生突然感覺到了一種被冰冷視線黏附著的不適。她回頭,目光穿透雨簾掃過崎嶇山道,不見人影,但幾處濕滑石壁上,卻殘留著極其新鮮的、不屬于山獸的刮擦痕跡——速度很快,不止一人。
天機閣。終于來了。
長生嘴角扯出一絲近乎冷酷的弧度。她刻意放緩腳步,在一處岔路口留下更多泥濘足印,指向一條陡峭、布滿風化碎石、直通懸崖的廢棄小徑。自己則脫下草鞋,赤足踏入另一側冰冷刺骨的溪流,逆流而上數百步,每一步都踏在光滑圓石或深水處,不留痕跡。上岸后,她尋到幾株葉片寬大的野芋,撕下葉片包裹住濕冷的雙腳,再套上草鞋,繼續前行。
追蹤者果然被引向懸崖小徑。一個時辰后,長生藏身于溪谷上游的密林中,清晰地聽到了下方傳來壓抑的驚呼和碎石滾落的嘩啦聲,伴隨著幾聲氣急敗壞的咒罵。她無聲地伏低身體,如同融入巖石的苔蘚。
然而,危險并未遠離。一股比先前更加凝練、更加令人心悸的寒意,如同無形的蛛網,驟然從后方罩下!長生渾身汗毛倒豎,幾乎想也不想,身體猛地向側前方一塊突兀的巨石后撲去!
“嗤——!”
一道淡青色的流光,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狠狠扎在她方才立足的泥地上!泥土瞬間焦黑一片,散發出硫磺般的刺鼻氣味。流光散去,竟是一枚三寸長的柳葉狀飛刃,刃身刻著細密的符文。
這絕不是凡人能有的手段!那孫供奉竟然是修士!
長生瞳孔驟縮。巨石后,她屏住呼吸,指尖已悄然探入懷中,握住了那塊堅硬冰涼的雄黃石。
她能“看到”,孫供奉穿著灰色道袍,正懸浮在溪谷上方數丈處,他渾濁的雙眼此刻精光四射,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與一絲貓捉老鼠的戲謔,強大的神識如同水銀瀉地,一遍遍掃過下方每一寸土地、每一叢灌木。他手中捏著法訣,顯然在準備下一擊。
“妖女!束手就擒,隨本供奉回去,尚可少吃些苦頭!”孫供奉的聲音帶著法力震蕩,在狹窄的溪谷中嗡嗡回響。
長生猛地將手中雄黃石捏碎一角,粉末混合著溪邊濕泥,迅速在掌心搓成幾顆泥丸。
就在孫供奉神識再次掃過巨石,微微凝滯的剎那!長生動了!
她并非攻擊,而是將手中幾顆泥丸用盡全力,狠狠砸向溪谷兩側巖壁上幾處肉眼難辨、但陰氣凝聚最盛的凹陷!同時,她另一只手閃電般撐開了那把青黑色的竹骨傘,整個人蜷縮在傘下陰影之中。
“噗!噗!噗!”
泥丸精準命中。雄黃粉混合著至陽的硫磺氣息驟然在陰氣節點爆開!如同冷水潑入滾油!
黑暗瞬間充斥溪谷!數個原本蟄伏在巖壁陰影中、汲取陰氣修煉的魘魅精怪被這突如其來的陽煞之氣灼傷,頓時暴怒失控!它們無形無質,卻卷動起陰風黑霧,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和混亂的精神沖擊,瘋狂地向四周擴散,首當其沖便是懸在半空的孫供奉!
“什么東西?!”孫供奉猝不及防,神識瞬間被這狂暴混亂的陰戾之氣沖擊,眼前一花,體內法力運轉都微微一滯!他驚怒交加,下意識地揮袖打出幾道驅邪符光,試圖驅散這些“不識好歹”的低級精怪。
混亂,正是長生需要的!
借著鬼怪暴動卷起的陰風黑霧和孫供奉分神的瞬間,長生如同離弦之箭,緊貼著濕滑的巖壁陰影,向溪谷上游更深、更狹窄的裂縫疾沖!
那把青黑色的竹骨傘在她頭頂撐開一片小小的、詭異的陰影,竟似乎微微扭曲了周圍的光線,讓她奔逃的身影在孫供奉混亂的神識掃描中變得更加模糊難辨。
“想跑?!”孫供奉厲喝一聲,強忍神識刺痛,鎖定那道模糊的影子,手中再次凝聚起一道更為凌厲的青色劍光!劍光吞吐,殺意凜然!
就在劍光即將脫手的剎那!
長生懷中,那塊被她撿回、林風所贈、一直沉寂的玉石,突然毫無征兆地散發出一層極其微弱、卻溫潤內斂的乳白色光暈!光暈瞬間擴散,將她整個人包裹進去。
孫供奉瞳孔猛縮!他蓄勢待發的劍光竟如同撞上了一層無形而堅韌的水膜,猛地一滯!更令他駭然的是,他附著在劍光上的神識,竟被那層看似微弱的光暈瞬間吞噬、隔絕!目標的氣息在感知中徹底消失了!
“什么?!”孫供奉驚愕失聲,眼睜睜看著那道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嶙峋亂石和濃郁的水汽深處,只留下混亂的精怪尖嘯和溪水奔流的嘩嘩聲。
他臉色鐵青,落地后仔細探查,除了幾縷被陰風撕碎的蓑衣碎片和那幾處被雄黃泥丸擊中的、殘留著微弱陽煞的巖壁,再無半點蹤跡。那把傘、那塊玉……這妖女身上的古怪,遠超他的預估!他狠狠一跺腳,捏碎了傳訊玉符,召喚更多的地面追兵封鎖這片區域,自己則陰沉著臉,再次升空,擴大搜索范圍。
七日后。葬骨嶺。
這里仿佛被天地遺棄,被死亡浸透。天空是永恒的鉛灰色,濃厚的、帶著硫磺氣味的灰黃霧氣終年不散,將陽光過濾成慘淡的微光。大地呈現一種病態的暗褐色,寸草不生,只有累累白骨裸露在地表。
那些骸骨龐大得超乎想象,扭曲的脊椎如同倒塌的山梁,碎裂的頭骨大如屋舍,鋒利的爪牙深深嵌入巖層,散發著亙古不化的兇戾之氣。那絕非人骨,更像某些古籍中記載的某種早已滅絕的洪荒巨獸的骸骨。
蝕骨的陰風永無止息地呼嘯著,卷起地上的骨粉,發出如同萬鬼嗚咽的尖嘯。風聲鉆入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扭曲感,時而尖銳刺耳,時而低沉模糊,仿佛空間本身都在呻吟。
行走其間,方向感變得極其混亂,明明朝著一個方向前進,卻會在不知不覺中繞回原地。光線在這里也失去了常理,時而昏暗如夜,時而在霧氣中折射出詭異的七彩光暈,如同破碎的琉璃。
聲音更是斷續失真,近在咫尺的腳步聲可能聽起來遙遠飄渺,而遠處的風聲卻如同在耳邊咆哮。
長生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衣物,冰冷的竹骨傘緊握在完好的左手中,傘骨傳來一絲微弱的涼意,似乎能稍稍抵御那無孔不入的蝕骨陰風。
她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謹慎,落腳前必以樹枝探路。
眼中之景更加混亂狂暴。黑色的怨戾之氣如同粘稠的石油從白骨縫隙中汩汩滲出,在風中拉出長長的、扭曲的絲線;猩紅的殺戮血氣凝結成霧,在低洼處盤旋不散;慘白的枯寂死氣彌漫在每一寸空氣里。無數混亂的、不成形的精魅影子在風中尖嘯、撕扯、互相吞噬,比寧北山所見兇戾百倍!
它們雖然并沒有主動攻擊,但其存在本身,就足以讓靠近的凡人精神錯亂、生機枯竭。
長生依照宋婆模糊的指向和一路搜集的禁忌傳說,艱難地朝著嶺地中心跋涉。每走一步,都感覺有千斤重擔壓在胸口,陰風如同冰刀刮過裸露的皮膚。
在翻過一道由巨大肋骨拱成的山脊后,長生在一塊相對完整的、半埋于骨粉中的巨獸頭蓋骨下暫避風頭。她掏出隨身攜帶的、早已翻爛的破舊冊子——一本混雜了農事歷法、草藥辨識和鄉野奇談的雜錄。
借著傘下微弱的光,她的手指劃過冊子邊緣她親手繪制的簡陋星圖標記。她抬頭望向鉛灰色的天穹,厚重的云層偶爾被狂風吹開一絲縫隙,露出其后閃爍的星辰。
今夜,那七顆排列成勺狀的星辰,其勺柄末端那顆最亮的搖光,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向天樞、天璇的連線靠攏!
星輝穿透污濁的云隙,帶著一種冰冷而宏大的光暈。
“七星連珠,勺柄歸位……”長生低聲自語,指尖在星圖標記上重重一點。
時間不多了!
她收起冊子,深吸一口帶著腐朽氣息的空氣,再次踏入風沙。木牌的共鳴已變得灼熱,直指前方一片被巨大獸骨環繞的、塌陷的洼地。
洼地中央,景象令人窒息。
一座巨大的、由某種暗沉黑石壘砌而成的祭壇,大半已傾頹破碎,淹沒在厚厚的骨粉和風沙之下。僅存的基座和幾根斷裂的、布滿猙獰浮雕的巨柱頑強地指向天空,如同巨獸瀕死伸出的利爪。祭壇周圍散落著更多奇異的巨型骨骸,一些骨骼上還嵌著早已銹蝕變形、非金非石的巨大武器殘片。
長生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看到祭壇中央殘存的石板上,刻滿了早已模糊不清、卻依舊散發著微光的符文。這些符文并非靜止,而是隨著天空中那七顆星辰的緩慢移動,極其微弱地明滅著,仿佛在呼吸,與天穹的星輝遙相呼應!木牌和修士布料的共鳴在此刻達到了頂峰,發出滾燙的熱意。
“就是這里……”
長生心中默念,迅速觀察地形。祭壇西側,一根半傾的巨柱與一片斜插地面的巨大肩胛骨形成了一個狹窄的三角縫隙,位置相對背風,又能觀察到祭壇中央和大部分洼地入口。她毫不猶豫地矮身鉆了進去,將身形徹底隱匿在陰影與骸骨之中。
然而,這縫隙中卻并非只有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