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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古廟團(tuán)伙七人眾

紅日西墜,夕陽染紅半邊天穹。

日光灑落在群山之中,一棵歪脖子大梧桐樹最為顯眼。

它也不知道生長多少年了,扎根于一座矮山山頂,主干粗壯如同虬龍,枝繁葉茂,巨大的樹冠遮天蔽日,形成一片陰涼,將下方的破廟完全籠罩。

這破廟也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反正處處透著老舊,廟門口左右擺著的兩個瑞獸石像甚至都被歲月磨平了棱角,墻壁上布滿青苔,木門也已經(jīng)腐朽,似乎只要有一陣稍微大一點(diǎn)的風(fēng)都能把門刮掉。

只有大門上方掛著的匾額,依稀還能看到‘正神廟’三個字。

廟里,一個瞎子正躺在一張?zhí)梢紊霞{涼。

吱嘎——

躺椅搖動之間,廟門被推開發(fā)出讓人牙酸的聲響,一個中年人扛著一個藥簍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梧桐樹的陰涼下,他身形無比瘦弱,透過簡陋的衣服能清晰的看到一根又一根的肋骨,再配上蒼白的面孔和黑眼圈,讓人懷疑是不是只要輕輕拍一下這位仁兄就會散架。

“回來了啊……”瞎子躺在躺椅上,輕描淡寫的招呼了一聲。

他常年失明,耳力卻是極好的,這廟里住著的人又熟,他只聽腳步聲就能聽出是誰。

腳步虛浮,步履蹣跚,還帶著粗重喘息聲。

不是那個重病纏身的病老虛還能是誰?

“咳咳……回來了,這回踩了不少藥。”病老虛未曾回話先咳嗽,每一聲咳嗽都仿佛連著肺,聽著讓人心口都跟著疼。

“又要熬藥?”瞎子皺眉。

病老虛頷首:“熬!”

“……你上次可是差點(diǎn)死了。”

“你也說了是差點(diǎn),不是沒死么。”

啥意思?

只要熬不死,就往死里熬?

瞎子咧嘴,一度無言以對。

該說不說,這古廟里住著這老七位,他最佩服就是沒有雙臂的老棍兒和此時身邊的病老虛。

老棍兒是真有毅力,真有脾氣,人家沒有雙臂,硬是把腳練得比一般人手都靈活,沒有胳膊一樣生活自理。

至于敬佩病老虛……是因?yàn)檫@哥們兒真膽大。

一點(diǎn)藥理沒學(xué)過,就聽別人說了說草藥大概特性,記下了幾種草藥的樣子,就敢漫山遍野的采藥然后回來熬。

熬完了還敢吃。

最主要吃完了還不死!

別看他病殃殃的,好像每一次閉眼下一次都要睜不開,但是不管是采的什么藥,加了什么料,他就是能吊著這一口氣活著……當(dāng)然,大家也齊心協(xié)力搶救了他不少次就是了。

“咳咳,今天怎么就你自己啊,大家伙呢?”

病老虛一邊給自己采來的草藥分類一邊問道。

他出去采藥已經(jīng)好幾天了,離開的時候大家還是都在的。

“去趕集了……”瞎子躺在搖椅上:“啞巴又打了幾件桌椅家具,單耳婆做了幾件衣裳,都準(zhǔn)備拿去集市上賣掉,教書匠擺算命攤子加幫人代寫書信,老棍還是去擺殘局,瘸子……瘸子多半又去騙人了。”

“怎么這次沒帶著你?”

“道兒遠(yuǎn)……”瞎子摸索著坐直了身子道:“教書的說最近的幾個集市都認(rèn)識咱們了,不一定讓咱們進(jìn)去,這次得去遠(yuǎn)一點(diǎn)的,道兒遠(yuǎn)帶著我不方便,萬一碰到認(rèn)識人帶著我跑路更不方便,就留我看家了。”

說著,瞎子暗自搖頭,頗為無語。

乍一聽,好像這老哥幾個還都有點(diǎn)本事,但其實(sh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啞巴說是木匠,其實(shí)是個干木雕的,雕刻圖案還行,做家具根本就玩不轉(zhuǎn),再加上沒什么好木料,做的東西主打一個華而不實(shí),看著好看,買回家用不了十天半個月準(zhǔn)壞。

單耳婆也差不多,會的只是簡單的針線活,用的是古廟里找到的不知道什么時候的織布機(jī),也沒好的線,全是從撿來的破衣服上拆的,做出來的衣服回去一洗就爛。

教書匠雖說一般只幫人代寫書信,沒怎么坑人,但這年月誰還沒點(diǎn)識字的親戚朋友,哪至于趕集找人幫忙代寫書信?

是以,教書匠大部分時間都是賣吆喝。

四個人里,真較真也就是老棍兒算是靠本事掙錢,在集市里擺殘局,沒有手,用腳跟別人下棋。

按照擺攤的規(guī)矩,先給錢,如果能下贏老棍就能贏回雙倍,輸了就沒了。

說實(shí)話,這生意一開始還湊合,擺他一天也能掙個一袋米面的錢。

只可惜老棍脾氣倔,不會藏拙。

教書的跟他說了好幾次了,讓他讓著點(diǎn)那些客人,給對方一點(diǎn)贏的希望,然后再打敗對方,這樣才能細(xì)水長流,多撈一點(diǎn)。

可老棍就是不聽,平常還好,一下棋就全力以赴,步步緊逼,跟打仗似的,連喘氣的空當(dāng)都不給客人留。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知道了老棍是個真高手,慢慢的也就沒人跟他下棋,白給他送錢了。

再加上啞巴和單耳婆做的東西實(shí)在太次,他們這一票在周圍集市已經(jīng)是臭了大街,只能往遠(yuǎn)了走走看。

找那些還沒被他們坑過的人坑一下……

“咳咳,這樣啊……”病老虛又咳嗽了兩下:“我還以為是因?yàn)槟闵洗尾铧c(diǎn)挨揍,自己不敢出去了呢。”

“什么話,什么話這是!”瞎子老臉一紅:“那能怪我嗎?我以前都是裝成算命的,可教書的非說沒人算命,讓我裝成郎中,我又沒裝過,裝不好能都怪我嗎?”

“所以你就抓著大小伙子的手說人家是喜脈?”

“那能怪我嗎?我又看不著,誰家大小伙子長得那么細(xì)皮嫩肉的,我一上手那么軟,也沒人提醒我,我可不就當(dāng)成女的了唄。”

“行行行,你有理行了吧,咳咳……”

“嘿,你他娘的死癆鬼!”聽著病老虛陰陽怪氣,瞎子也來了脾氣,用自己的細(xì)竹竿拐棍一敲地面道:“你好啊?啊?你不就是個賣假藥的嗎?你熬那些藥你自己知道都治啥的嗎?”

“我又不給人吃,我打的都是老鼠藥的旗號賣的好吧!”談到自己的藥,病老虛也梗起了脖子。

“給老鼠吃咋了,你確定能吃死老鼠嗎?”

“那咋不確定,我一個人吃了都差點(diǎn)死了,都是你們給救回來的,還能吃不死一個老鼠?”

“嘿我他娘的……”

瞎子被噎了一下,頓時脾氣也上來了,剛想跟病老虛好好理論理論,耳朵卻是倏然一動,到嘴邊的臟話也咽了下去。

“怎么了,咳咳,不是要吵架嗎?”

病老虛咳嗽兩聲,咽了口唾沫,剛想接著發(fā)力,卻看到瞎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噓,別吵,我好像聽到馬車的聲音了。”

瞎子拄著竹竿,歪過腦袋仔細(xì)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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