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張人皮輕飄飄地落在草叢里，場面一度十分安詳。

謝邀盯著那幾張栩栩如生、連驚恐表情都完美保留的人皮，緩緩扭頭看向手腕上的青鱗環：“……你干的？”

小獸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尾巴尖的青銅斷鏈閃爍了一下，仿佛在說：“關我屁事。”

柳如煙的臉色比她的羽衣還白，指尖劍氣吞吐不定：“謝邀，你養的這東西……吃人？”

“誤會！天大的誤會！”謝邀一個箭步擋在小獸前面（雖然它盤在她手上），“這三位道友明顯是修煉了某種‘縮水版’化身術！你看這人皮，做工粗糙，針腳都沒藏好……”

她邊說邊用玄玉耙挑起一張人皮，果然在后頸處發現一道細密的縫合線。

小豆子壯著膽子湊近一看，突然驚呼：“肥姐！這、這有字！”

人皮內側，用血寫著幾行小字：

“青瘟大人，屬下已按計劃潛伏青云宗，今夜子時，將在萬穢坡垃圾山下開啟接引陣法。

請您吞噬足夠生機，恢復力量——天獄丙字七千四百零二號，骨瘟敬上。”

謝邀：“……”

好家伙，還是個連環訂單？

她低頭看向手腕上的小獸，后者正歪著腦袋打量那張人皮，血晶眼睛里閃過一絲困惑，隨后嫌棄地別過臉，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看！我家祖宗都不認識他們！”

謝邀立刻抓住機會洗白，“這明顯是詐騙團伙冒充它的名號搞傳銷！”

柳如煙冷笑：“那他們怎么死的？”

“呃……”謝邀語塞，突然靈光一閃，“能量守恒定律！

他們肯定是被自己的幽冥飛舟反噬了！

你看那船破的，一看就是三無產品！”

柳如煙還想說什么，遠處突然傳來戒律堂弟子的呼喝聲。

謝邀當機立斷，一把抓起三張人皮塞進“有借有還”袋，拽著小豆子就跑：“柳師姐再見！記得給個五星好評啊！”

回到回收中心的破草屋，謝邀癱在床上，盯著頭頂搖搖欲墜的功德金輪發愁。

經過今天的能量吞噬事件，金輪表面的青銅裂紋又擴大了。

更糟的是，她發現青鱗之力在“吃飽喝足”后，竟然開始主動蠶食功德金光！就像某種強制執行的“能量稅”——

青鱗之力每吞噬一份外來能量，就要從功德金輪里抽走三成“手續費”！

“這特么比高利貸還黑啊！”謝邀痛心疾首地戳了戳手腕上的小獸，“你上輩子是搞網貸的嗎？九出十三歸？！”

小獸睡得正香，被她戳煩了，張嘴就是一口——

“嗷！”謝邀猛地縮回手指，指尖已經多了兩個細小的血洞。

更可怕的是，傷口周圍迅速泛起青黑色，如同被劇毒侵蝕！

功德金輪應激亮起，淡金色光芒涌向傷口，與青黑色毒素激烈對抗。

謝邀疼得冷汗直冒，眼睜睜看著兩股力量在指尖“打架”——

功德金光：“凈化！治愈！”

青鱗毒素：“腐蝕！同化！”

五分鐘后，毒素終于被清除。

謝邀看著恢復如初的指尖，長舒一口氣，卻突然發現頭頂的金輪又黯淡了一分。

“完了……”她喃喃自語，“這特么是惡性循環啊！”

青鱗之力越強，蠶食功德越多；功德越弱，她修煉速度越慢；修煉越慢，越依賴青鱗之力保命……

“這不就是修仙版的‘以貸養貸’嗎？！”

謝邀抱頭哀嚎。

小豆子端著熱茶推門進來，見狀小心翼翼地問：“肥姐，要不……咱們去功德堂貸款？”

“功德堂還有這種業務？！”謝邀震驚。

“不是啦！”小豆子撓頭，“我是說，咱們可以多做好事，賺功德點！比如……幫柳師姐徹底解決光污染問題？”

謝邀眼睛一亮：“有道理！等等……”

她突然想起人皮上的字，“子時，萬穢坡垃圾山，接引陣法？”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有人要偷我們的垃圾？！”

子時將至，萬穢坡一片死寂。

謝邀帶著小豆子蹲在垃圾山后的灌木叢里，左手腕上的青鱗環反常地活躍，鱗片微微豎起，散發著幽光。

“肥姐，咱們為啥不告訴戒律堂？”小豆子小聲問。

“傻！萬一他們連人帶獸一起抓了怎么辦？”

謝邀掏出一把熒光礦渣撒在周圍，布置簡易預警陣法，“再說了，垃圾山是咱們的地盤！有人來偷資源，當然要親自抓現行！”

話音剛落，垃圾山腳下的地面突然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逐漸勾勒出一個復雜的陣法圖案。

空氣中彌漫起腐朽的血腥味，隱約能聽到凄厲的哭嚎聲。

“臥槽……”謝邀頭皮發麻，“這接引陣是用人血畫的？！”

陣法中央，緩緩升起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人全身裹在黑袍里，手里捧著一盞青銅燈，燈焰竟是詭異的青黑色。

“青瘟大人……”黑袍人聲音沙啞，“屬下骨瘟，特來迎您回歸天獄……”

謝邀手腕上的小獸突然暴起！

原本盤繞的姿態瞬間繃直，血晶瞳孔縮成針尖大小，沖著黑袍人發出嘶啞的低吼。

“冷靜！冷靜！”謝邀死死按住它，“先看看他要干嘛！”

黑袍人舉起青銅燈，開始吟誦晦澀的咒語。垃圾山上的廢棄法器、靈植殘渣竟紛紛浮空，化作一道道流光被吸入燈中！

“草！真是來偷垃圾的！”謝邀怒了，抄起玄玉耙就要沖出去——

突然，她腰間“有借有還”袋劇烈震動！

那三張人皮自動飛出，如同活物般撲向黑袍人！

“什么鬼？！”謝邀傻眼了。

更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三張人皮貼在黑袍人身上，瞬間融化成一灘血水，滲入他的皮膚。

黑袍人發出不似人類的慘叫，身體像吹氣球般膨脹起來！

“不好！”謝邀本能地后退，“這是要變異啊！”

黑袍人的皮膚下鼓起無數蠕動的肉瘤，最后“噗”地爆開，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他竟然變成了一具三米高的巨型骷髏！

頭骨眼眶里跳動著青黑色火焰，聲音如同金屬摩擦：

“青瘟……你竟敢……背叛天獄……”

小獸徹底暴怒，從謝邀手腕上一躍而起！

在它騰空的瞬間，謝邀頭頂的功德金輪“咔嚓”一聲——

裂成了兩半。

功德金輪裂開的瞬間，謝邀感覺天靈蓋像是被人用玄玉鏟狠狠掄了一記，眼前一黑，直接單膝跪地。

“肥姐！”小豆子慌忙去扶，卻被她身上爆發的混亂氣浪掀翻。

謝邀的識海里正在上演末日景象——淡金色的功德之力與青銅色的青鱗死氣如同兩軍對壘，把她的經脈當戰場，所過之處靈氣潰散、穴位崩裂。

更可怕的是，原本懸浮在識海上空的金輪殘片，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向深處，那里盤踞著一團不斷擴張的青黑色漩渦。

“臥槽……這特么是強制清算？！”

謝邀疼得眼前發黑，恍惚間仿佛看到自己頭頂飄過一行血字：

「功德貸逾期，強制回收抵押物」

與此同時，三米高的白骨巨人已經完成最終變形。

它胸腔里嵌著那盞青銅燈，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腐蝕性的青黑色腳印，聲音像是生銹的齒輪在摩擦：

“丙字七千四百零三號……你私吞天獄本源……罪加三等……”

小獸懸浮在半空，體型暴漲到成年豹子大小，青黑鱗片完全張開，如同一身鋒利鎧甲。

它沒有立刻攻擊，而是扭頭看了謝邀一眼，血晶瞳孔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謝邀福至心靈，忍著劇痛大喊：“祖宗！他罵你績效考核不及格！”

這句話像是按下了暴走開關。

小獸仰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周身炸開無數青銅鎖鏈虛影——正是當初在棺槨上斷裂的那些！

骨瘟眼眶里的鬼火劇烈跳動：“你竟敢……用天獄刑具……對付典獄官？！”

回應它的是鋪天蓋地的鎖鏈抽擊！

每一條鎖鏈都帶著古老的符文，抽在骨瘟身上濺起刺眼的火花。

骨瘟揮動白骨巨爪反擊，卻在碰到鎖鏈的瞬間被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謝邀趁機往嘴里塞了把回氣丹，含糊不清地指揮小豆子：“快！去垃圾山后面把咱們的‘終極武器’推出來！”

“終極武器？”小豆子一臉茫然。

“就是上個月用報廢丹爐改裝的‘萬物生噴射器’！里面裝的是混合了林傲天頭發粉的加強版肥料！”

當小豆子吭哧吭哧推著那個銹跡斑斑的金屬罐子出現時，戰局已經白熱化。

骨瘟胸口的青銅燈瘋狂吸收周圍的靈氣，垃圾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所有蘊含靈力的廢棄物都化作了飛灰。

而小獸的鎖鏈已經纏住骨瘟半邊身體，正在一點點把它拖向自己張開的巨口——那嘴里赫然是旋轉的青黑色漩渦！

“就是現在！”謝邀掄起玄玉耙砸向噴射器閥門，“吃我一發功德炮彈！”

轟——！

混雜著七彩發絲粉末的肥料糊糊呈扇形噴射，精準糊了骨瘟一臉。

原本兇焰滔天的白骨巨人突然僵住，眼眶里的鬼火劇烈閃爍。

“檢測到……九陽神體……污染……”骨瘟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清潔程序……啟動……”

它胸口的青銅燈突然調轉方向，開始瘋狂吸收自己身上的肥料！

原本蒼白的骨架上迅速爬滿七彩紋路，像是發了霉的玉米棒子。

小獸抓住機會，一口咬住骨瘟的頭蓋骨。

令人牙酸的咀嚼聲中，白骨巨人如同脆餅般被嚼碎吞下，最后只剩那盞青銅燈咣當落地。

謝邀剛松口氣，卻見小獸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鱗片間滲出青黑色的血！

它吞下的天獄之力與林傲天的九陽神體本源正在體內廝殺！

“完了，食物中毒了？！”謝邀連滾帶爬地沖過去，卻見小獸猛地抬頭，血瞳死死盯住她——

下一秒，它化作一道青光撞進謝邀胸口！

“噗！”謝邀噴出一口帶著青銅色光點的血，感覺有什么東西在丹田處安了家。

原本分裂的功德金輪殘片被暴力拖進丹田，與青鱗之力形成詭異的平衡：

左側丹田：淡金色功德碎片緩緩旋轉，時不時漏點金光

右側丹田：青銅色漩渦安靜如雞，偶爾探出條鎖鏈偷吃功德

謝邀：“……”

這算什么？破產重組？

她試著運轉靈氣，兩股力量同時躁動——

功德碎片：“先還利息！”

青鱗漩渦：“本金抵債！”

謝邀眼前一黑，終于領悟了修仙界終極真理：

欠錢的才是大爺，尤其當債主住在你丹田里的時候。

小豆子戰戰兢兢地撿起那盞青銅燈：“肥姐，這玩意兒還在吸靈氣！”

謝邀接過來一看，燈壁上刻著細小的文字：

「天獄丙字庫能源接收器」

「當前存儲：7%」

「可兌換：幽冥寒晶x10噸」

燈座底部還有個二維碼狀的符文，旁邊標注：

「掃描接入三界功德系統」

謝邀和小豆子面面相覷。

“肥姐……這燈該不會是……”

“閉嘴！”謝邀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發亮，“這特么是天獄版的自動售貨機！”

她嘗試往燈里輸入一絲功德金光，燈焰“噗”地變成淡金色，燈壁文字刷新：

「兌換比例：1功德點=1斤幽冥寒晶」

「特別推薦：青瘟大人周邊尾款支付（首付30%已由骨瘟繳納）」

謝邀：“？？？”

什么鬼周邊要用人命當首付？！

就在這時，燈焰突然變成血紅色，浮現出一行新提示：

「緊急通知：檢測到丙字七千四百零三號私自認主，現啟動強制執行程序——」

「討債使者：血瘟，預計到達時間：24時辰」

謝邀手一抖，燈差點掉地上。

小獸從她丹田里傳來一道模糊的意識：

“跑……或者……準備更多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