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忙音如同最后的嘲諷。
薩希布臉上取而代之，是扭曲的暴怒！
“該死的拉朱！該死的亞穆納之牙！”
薩希布胸膛劇烈起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因為上一次事辦砸了，這個月的收益被以各種名義扣了一半！
他煩躁起身，走到辦公室角落，一個供奉著猴神哈努曼石像的神龕前。
神像前擺放著新鮮水果、牛奶，甚至還有一小碟昂貴的藏紅花米飯——
這幾天他嘗試了各種祭品，希望能聯系上猴神。
然而，神像冰冷，毫無回應。
一股邪火直沖腦門！
薩希布猛地伸手，“啪！”地一聲，將石像狠狠掃落在地。
“該死的胖子！”
他百分百確定。
神廟里原先那個能提供“特殊力量”的東西，是被胖子弄丟了或者被人捷足先登了！
而胖子，用拙劣的謊言糊弄了他！
薩希布對著門外怒吼，“把那個肥豬給我叫來！立刻！馬上！
不一會兒，胖子頭目拉姆就氣喘吁吁跑了進來，看到變形的猴神像，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薩…薩希布！”拉姆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圖解釋，“您找我…”
“猴神呢？”薩希布身體前傾，雙手撐在桌面上，壓迫感十足地盯著拉姆。
拉姆的冷汗像瀑布一樣往下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腦子飛速運轉：
“薩…薩希布！神…神靈的心思，我們凡人怎么猜得透啊！
也許…也許哈努曼大人那天只是恰好路過，心情好顯了一下神威…
現在…現在可能去別的地方降妖除魔了？”他試圖再次用神的飄忽不定來搪塞。
“路過？心情好？”薩希布嗤笑一聲，猛地一拍桌子！
走到拉姆面前，陰影幾乎將拉姆籠罩：
“我現在命令你！給我把猴神大人再請下來一次！就在這！就現在！
我給你五分鐘！五分鐘后，我要看到猴神大人顯靈！否則……”
薩希布沒有說下去，只是用手在自己肥厚的脖子上比劃了一個切割的動作，眼神里的殺意毫不掩飾。
五分鐘！讓猴神顯靈？
拉姆只覺得眼前發黑，腿肚子直轉筋。
他知道，自己那點把戲徹底被看穿了。
但今天要是不能給薩希布一個滿意的交代，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拿盧布討好？
不可能！那是比命還貴重的東西！
恐懼到了極致，反而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
拉姆一咬牙，心一橫！
他猛地后退一步，雙眼瞬間瞪得像銅鈴，身體開始劇烈地搖晃腦袋，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仿佛癲癇發作！
“呃…啊…嗡…瑪塔吉…羅摩…噠噠噠……”
他嘴里胡亂念著神名和意義不明的音節，手腳也開始不協調地擺動。
突然！
他模仿起猩猩的姿態，佝僂著背，雙臂下垂虛晃，雙腳岔開，在辦公室里笨拙地“咚咚咚”走了幾步。
然后猛地轉向薩希布，用一種刻意壓扁、怪腔怪調的聲音吼道：
“凡人！薩希布·夏爾馬！你為何用凡俗瑣事召喚偉大的哈努曼！”
拉姆扮演的“猴神”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地、用那種怪調憤怒地咆哮：
“無知！愚昧！
加濟布爾貧民窟，有邪神滋生！污染圣河！正是那邪神作祟，擾亂了你的氣運！”
“猴神”猛地一指薩希布：“你的問題，根源在此！去把偽神及其信徒，徹底鏟除！”
等邪神伏誅，你的道路自然暢通！”
說完，拉姆扮演的“猴神”像是耗盡了力氣，翻了個白眼，身體一軟，噗通一聲栽倒在地毯上，發出沉重的悶響，一動不動了。
薩希布看著地上“昏死”過去的胖子，又看了看門口聞聲探頭探腦的幾個小頭目。
薩希布臉上那嘲諷的弧度慢慢擴大，最終變成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詭異表情。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混合著“敬畏”和“威嚴”的語調，對門口的頭目們宣布：
“都看到了嗎？拉姆剛剛，被偉大的猴神哈努曼大人附體了！神諭已降下！”
他指向加濟布爾的方向，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煽動性:
“河畔那群賤民，拜了一個邪神！
正是這邪神，阻礙了我們禿鷲幫的財路，惹怒了哈努曼大神！”
他一腳踢起在地上裝死的胖子:
“起來！帶上你的人，讓那些賤民知道，得罪神靈、得罪禿鷲幫的下場！”
拉姆“悠悠轉醒”，聽到薩希布的安排，心里咯噔一下。
不過好歹轉移了矛盾，自己算是過關。
又想想自己這邊幾十號人裝備精良，再想想拉朱那邊不過十幾個拿棍子的泥腿子……
優勢在我！
胖子心中瞬間豪氣萬丈，臉上甚至擠出了一絲興奮的獰笑：
“是！薩希布！保證完成任務！把邪神和拉朱那幫雜碎碾成渣！”
等人散去。
薩希布臉上的狂熱瞬間褪去。
他拿起完好無損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低沉而陰狠：
“聽著，等事情辦完了……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拉姆那肥豬處理掉，肉和骨頭分割好，賣個好價。
他‘冒犯神威’，‘被邪神反噬而死’，明白嗎？”
“明白，薩希布。”
薩希布滿意地掛斷電話，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下面亂糟糟的貨運場。
把手下養肥，再找機會收割，榨干最后一點價值。
這是他薩希布·夏爾馬能從一個低賤首陀羅爬到今天這個位置的不二法門。
他內心還生起一絲期待。
如果河神要是真的存在，那就把祂搶回來！
——
亞穆納河畔。
與禿鷲幫巢穴的陰冷算計截然不同，河灘上此刻充滿了近乎狂熱的生機。
簡陋的棕櫚葉棚頂下，拉朱站在那方泥土神龕前，激動得滿臉通紅，手臂上象征河神的靛藍色布條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他面前，是聞訊趕來的所有信徒——
“兄弟姐妹們！聽我說！”
拉朱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卻洪亮得壓過了河水的嗚咽，“昨夜！就在昨夜！河神大人在我夢中顯圣了！”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拉朱身上，充滿了敬畏與期待。
“祂不再是模糊的河神！祂向我昭示了祂的真名！”
拉朱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無比莊重地宣告：
“祂是——光明凈化之神！羅希特！
(Prakash Shuddhi Devta， Lohit!)”
“羅希特！羅希特！”
信徒們下意識地跟著念誦，聲音起初有些雜亂，但很快匯成一股充滿力量的聲浪，在河灘上回蕩。
Lohit，在梵語中意為“紅色”。
蘊含著“光明”與“凈化”的神圣寓意！
“羅希特大神降下神諭！”
拉朱繼續高呼，眼神熾熱如火，“從今往后，我們祈禱，當念誦祂的真名！
‘Om Shri Prakash Shuddhi Devta Lohitaya Namah!’
（唵禮敬光明凈化之神羅希特！）”
他頓了頓，聲音更加激昂：
“大神的神諭不止于此！
祂命令我們，將祂的光明與凈化之道，將我們河神兒女互幫互助的教義，傳播出去！
告訴所有在黑暗中掙扎、被苦難壓迫的兄弟姐妹！告訴他們，亞穆納河畔，有真神羅希特在庇護！
這里，是窮苦人的家！是絕望者的希望之地！”
“傳播教義！傳播神名！”
信徒們被徹底點燃了！
“羅希特大神與我們同在！”
拉朱振臂高呼，指向那奔流的渾濁河水。
“祂的光明將驅散一切黑暗！祂的凈化將滌蕩一切污穢！為了羅希特！為了我們的家！行動起來！”
“為了羅希特！為了我們的家！”
狂熱的呼喊聲震云霄，簡陋的神廟在晨曦中仿佛被鍍上了一層神圣的光暈。
拉朱還有話忍住沒說。
羅希特大神還讓自己晚上來河畔接受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