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霧籠罩了整座城市。

陳默站在圖書館樓頂，看著霧氣在霓虹燈下流轉，時而凝聚成數學公式，時而散作神經突觸的圖案。周小漁的咳嗽越來越重，每一聲都震出細小的藍色光點，飄散在霧中。

“不是病毒...“她擦掉唇邊的熒光液體，“是納米級的蠟質載體，帶著我體內存儲的晨星數據?！?

老趙突然指向遠處的智穹大廈——那棟玻璃幕墻建筑正在“出汗“，無數水珠順著外墻滑落，在空氣中蒸發成同樣的藍霧。

地下排水系統傳來詭異的嗡鳴。

陳默順著檢修井爬下去，發現水流變成了熒光的藍色。三十七個過濾網被人為破壞，蠟質納米顆粒正隨著污水流向全城。他在某個過濾網上發現用鐵絲拗成的字：

“當城市開始呼吸，教育就會傳染?！?

周小漁的植入體疤痕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皮下流動的藍光，順著血管在皮膚表面形成父親的手寫筆跡：

“最終協議：讓知識成為新的本能?！?

智穹的應急廣播突然響徹全城：

“請市民立即關閉門窗，避免接觸霧氣...“

但廣播很快變成了雜音，接著切換成一段陳默熟悉的旋律——父親總在修收音機時哼的《鐵路工人之歌》。歌詞被重新填詞，講述著海底電纜和神經突觸的故事。

老趙撬開路邊的消防栓，噴出的水柱在空中霧化，折射出彩虹色的光暈。光暈中浮現出父親的全息影像，正在朗讀《電工基礎》的某一章。

“水循環系統也被入侵了?！爸苄O蹲下，手指蘸了蘸積水，水面立刻顯現出晨星的課程表。

陳默回到圖書館通風井時，發現設備已經過熱熔化。

但控制臺上多了個鐵盒，里面是七枚銹蝕的齒輪，拼在一起后投射出新的坐標——指向城外的水處理廠。盒底刻著一行小字：

“真正的畢業設計：讓一個城市學會提問。“

周小漁的皮膚藍光漸弱，但瞳孔里閃爍著同樣的熒光。她突然抓住陳默的手：“我聽到女兒的聲音了...“

沒有通訊設備，但陳默確實聽到了——育嬰院的監控器里，女兒正對著空氣咿咿呀呀，而空氣中的霧氣正隨著她的聲調變換形狀。

黎明時分，城市籠罩在靜謐的藍霧中。

智穹的玻璃幕墻全部碎裂，樓頂的標志被改寫成晨星?；?。街道上的水洼里漂著蠟紙試卷，每個路過的人都會不自覺地彎腰拾起，然后陷入沉思。

陳默站在水處理廠的高塔上，看著第一縷陽光刺破霧氣。

父親最后的聲音從水塔的共振腔里傳來：

“這不是終點...只是第一個句號。“

塔下的蓄水池里，三十七個蠟制模型正在融化，釋放出最后一批問題膠囊。它們將順著供水系統，流向更多尚未醒來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