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城圖書館的《海洋生物圖鑒》第73頁被撕掉了。

陳默的銅鑰匙插不進兒童閱覽室的門鎖——因為鎖孔早就被口香糖堵死。周小漁突然踢翻書架，露出后面通風管的鐵柵欄。

“你爸當年肯定鉆過。“她指著柵欄螺絲上的銹跡，“看，改錐劃痕還是新的。“

老趙的鼻子抽動兩下：“有股子機油味...等等，是蠟！“

通風管深處，三十七根蠟燭在玻璃罐里靜靜燃燒，火苗映照著管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數學公式，被蠟淚封存了三十年。

地下書庫比想象中小，像個偷建的配電房。

陳默的腳尖踢到個鐵盒，里面整整齊齊碼著泛黃的練習簿。最上面那本翻開到中間，是父親歪歪扭扭的字跡：

“如果知識是光，那圖書館就是棱鏡——

我們得讓光拐彎?！?

周小漁突然拽過陳默的手，按在墻上某塊凸起的磚上。磚面刻著微型星圖，北斗七星的勺柄處有個新鮮的血指印——大小和父親的手吻合。

“他在等我們來...“老趙的扳手哐當掉地，“這磚是上周才被人動過的！“

放映機藏在《海底兩萬里》的假書殼里，但電池早就漏液了。

周小漁拆開自己的條形碼植入體，扯出兩根導線接上機器。畫面跳動幾下，顯出父親年輕時的臉——背景不是教室，而是智穹大廈的地下機房。

“EDU400的防火墻有個漏洞。“錄像里的父親舉起塊電路板，“所有被刪除的問題，其實都儲存在...“

突然有雙手從鏡頭外伸來掐斷錄像。最后半秒的畫面里，陳默認出那雙手腕上的表——和林老師現在戴的一模一樣。

蠟燭突然集體熄滅。

黑暗中，陳默摸到通風管壁上有黏膩的液體在流動。周小漁打亮打火機，照見管壁刻痕里滲出的藍色熒光線——是父親用特殊墨水寫的神經突觸圖譜，遇熱才顯現。

“我們得去樓頂?！袄馅w突然說，“你爸在蠟燭芯里摻了金屬粉，煙囪效應會把信息送上去?！?

他們爬出通風管時，整個嵐城的梧桐樹正在無風自動。樹冠搖晃的節奏，像極了陳默小時候父親教他打的摩爾斯電碼。

樓頂的夜空沒有星星。

陳默舉起銅哨，卻聽見周小漁的冷笑：“傻子，哨子根本不是發聲器?！八_哨尾，露出里面微型的光敏電阻，“它是開關?！?

第一縷晨光照在銅哨上時，全城的電子廣告牌突然同時亮起。不是文字，不是圖像，而是純粹的光脈沖——頻率正好465千赫。

老趙突然跪地痛哭。他的老花鏡片上，倒映著對面大樓玻璃幕墻的裂紋——那些裂縫正組成晨星學堂的?；?。

智穹的無人機群在此時趕到，卻在靠近圖書館時集體墜毀。周小漁拾起燃燒的殘骸，發現每架無人機里都塞著張蠟紙——是從那本被撕掉的第73頁上拓印的星圖。

“你爸贏了?！八寥甲詈蟀敫灎T，火苗里爆出藍色火星，“我們就是第73頁。“

晨光中，燃燒的蠟淚在樓頂地面流淌，漸漸凝固成北斗七星的形狀。最亮的那顆“搖光“位置，正好對著陳默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