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后，林淼淼消停了好幾天。

再有消息，是她開始所謂的「培訓」之后。

她沒打電話，只是在家庭群里發了幾張照片。

一張是在舞蹈室的對鏡自拍，她穿著緊身的練功服，露出大片腰腹，周圍是同樣年輕貌美的女孩，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相似的、被精心塑造過的甜美笑容。

另一張是她們的「培訓課表」。

上午：「誘惑力舞蹈速成」。

下午：「“大哥”心理學與直播話術」。

晚上：「榜單沖刺技巧與情感維護」。

我媽立刻在群里發了一長串語音，全是夸贊。

「哎喲我們淼淼身材真好！天生就是當明星的料！」

「這課程多專業啊！看看，還有心理學呢！大公司就是不一樣！」

我看著那張課表，只覺得諷刺。

這哪里是培訓網紅？

分明就是在流水線上生產討好男人的撈錢工具。

林淼淼的直播首秀很快就來了。

我媽激動得提前半小時就守在手機前，還特意把手機架在客廳中央，強迫我一起「見證歷史」。

晚上八點，直播間準時亮起。

屏幕里的林淼淼，畫著比之前濃艷數倍的妝，美顏濾鏡開到最大，整張臉白得像一張紙，只有嘴唇是刺目的紅。

她穿著公司統一發的廉價cosplay服裝，布料少得可憐。

「歡迎來到淼淼的直播間！新來的哥哥點點關注，加入粉絲團哦！」

她的聲音是夾出來的甜膩，每一個字都透著不自然的僵硬。

開播半小時，直播間的人數寥寥無幾，飄過的彈幕也凈是些污言穢語。

「主播多大了？」

「身材不錯啊，跳個舞看看？」

「穿這么少，是想干嘛？」

林淼淼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但還是強撐著笑臉，按照培訓教的話術回應。

「謝謝哥哥夸獎，淼淼給大家唱首歌吧！」

她唱得很難聽，五音不全。

我媽的臉色也有些掛不住，尷尬地解釋：「淼淼……她就是有點緊張。」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屏幕上那個如同小丑一樣賣力表演的妹妹。

這時，一個金光閃閃的ID進入了直播間。

【龍哥傲視群雄】送出「跑車」x1。

屏幕上劃過炫目的特效，林淼淼的眼睛瞬間亮了。

「哇！謝謝龍哥！謝謝龍哥的跑車！」

她的聲音激動得發顫，立刻站起來，對著鏡頭深深鞠了一躬。

那個叫龍哥的ID發了條彈幕。

【龍哥傲視群雄】：給個微信？

林淼淼的動作僵住了。

彈幕瞬間炸了。

「喲，大哥看上你了！」

「快給啊，別不識抬舉！」

「這就不懂事了啊主播。」

屏幕后方，一個嚴厲的女聲突然響起，雖然很輕，但我還是聽見了。

「加他。」

林淼淼的身體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然后，她重新堆起笑容。

「謝謝龍哥支持，哥哥私信我一下哦。」

我媽長舒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泛起光彩。

「看見沒！多闊氣！這一下就上千塊錢吧？淼淼有出息了！」

她得意地看向我，仿佛在炫耀她的投資眼光有多么正確。

我看著屏幕里，林淼淼正低頭操作手機，她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這才是第一天。

真正的血汗工廠，從這一刻才算正式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