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一陣焦急的敲門聲。

我沒動。

敲門聲更響了，幾乎是在砸門。

「蘇念！開門！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蘇蓉蓉。

我慢悠悠地從床上坐起來，走過去，拉開了門。

她滿臉淚痕，一開口卻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質問。

「你到底跟我媽說了什么？」

我靠在門框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你胡說！」蘇蓉蓉的音量陡然拔高，似乎想用氣勢壓倒我，「你就是故意編故事騙我爸媽！想博取同情！」

我笑了。

「蘇蓉蓉，你怕什么？」

我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

她下意識地后退，腳跟撞上墻壁。

「你怕我說的都是真的？還是怕……我說的，會變成真的？」

她的臉色白了白，嘴硬道：「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還能翻了天不成？」

「是嗎？」我歪了歪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的臉。

這張臉，養得極好，白皙，飽滿，透著不諳世事的嬌憨。

「你長得真好。」我輕聲說，「不像她。」

蘇蓉蓉一愣：「她是誰？」

「你的親生母親。」我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那個名字，「阿瑤。」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我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繼續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

「你真的很幸運，蘇蓉蓉。你的眉眼，不像她。」

「所以你不會因為長了一張和自己母親相似的臉，就被從小打到大。」

「她不會掐著你的脖子，罵你是賤種。」

「更不會在你七歲那年，找兩個男人回來，說要『毀了你這張臉』。」

我每說一句，蘇蓉蓉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她渾身都在發抖，像是寒風中一片孤零零的葉子。

「你……你胡說……我媽媽不是那樣的人……」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哦？」我挑了挑眉，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你媽媽？哪個媽媽？」

我湊近她，壓低了聲音，氣息拂過她的耳廓。

「是現在這個，用錦衣玉食把你養成廢物，卻對親生女兒的苦難視而不見的媽媽？」

「還是那個，調換了兩個孩子來報復的親生媽媽？」

我欣賞著她臉上血色盡失的模樣，又慢條斯理地退后一步，拉開了距離。

我再次端詳著她的臉，仿佛在研究一件藝術品。

「不過……」我拖長了語調，「血緣這東西，真的很奇妙。」

「就算再怎么不像，仔細看，這眉眼之間，還是有那么一點點神似的。」

我伸出手指，虛虛地在空中描摹著她的眉形。

「藏不住的。」

「假的就是假的，怎么也真不了，不是嗎？」

這句話，像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她。

蘇蓉蓉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像是被什么東西燙到了一樣，猛地推開我，連滾帶爬地跑了。

我聽著她倉皇逃竄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

臉頰上被父親砸到的地方，似乎已經不疼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