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機關家屬院。

張麗拎著行李，一身軍裝走進了老式樓房。

“咚咚咚！”

“哪個？”

“媽！”

門內短暫的沉寂，緊接著腳步聲響起，“吱呀~”老舊的木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張和張麗有幾分相像的臉。

“不是說直接回京城的嗎？”

“您先讓我進去啊！”

張麗拎著行李擠進去，瞅了客廳一眼，“我老漢兒喃？”

“單位有事兒，沒回來吃午飯......”

張媽接過行李，突然一愣，“你、你帽徽和領章呢？！”

“我轉業了?！?

張麗往沙發上一坐，拿起果盤里的石榴，慢慢剝了起來，“劇組把我的工作關系調到了京城......”

“調到了京城？”

張媽又驚又喜，“哪個單位？什么職務？待遇呢？”

“央視下屬的電視劇制作中心，做演員，有編制，給解決戶口，工資五十塊，暫時不能參與分房?！?

一聽有編制，張媽喜上眉梢，作為體制內的人，她比誰都清楚這兩個字的分量，更何況這還是首都的編制。

這事兒要是傳開了，他們在單位臉上更有光。想起女兒自小就比同齡人出挑，12歲就考上了文藝兵，成了團里的臺柱子，如今又參演《紅樓夢》，還是女主角之一......

想著想著，她又覺得不對，演個薛寶釵就能調到首都去了？

她突然想起那個隨身聽，幺兒她老漢兒打聽了，要上千塊，還是外匯券。

越想越不對，她索性問：“你有朋友在央視？”

張麗把剝好的石榴果肉放進碗里，垂著頭，“我有個戰友在制作中心做編劇......”

“戰友？男的？”

“嗯?！?

張媽看了看女兒，笑問道：“京城人？父母是做什么的？家里兄弟姊妹幾個......”

“哎呀，您說啥子嘛？”

張麗紅了臉，忙岔開話，“今天的報紙呢？”

“什么報？”

“青年報?！?

“在臥室......你坐著歇會兒，我去給你拿?！?

母親的背影消失在臥室，她攥著衣角的手松開了。只是這口氣還沒松完，那個身影卻驀然浮現心頭，她又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平日里從未見你閱讀青年報......”

“沒啥子。我就是隨便翻翻?！?

張媽是過來人，啥子沒經歷過？

她瞄了報紙一眼，轉身進了臥室，翻出昨天的報紙，《渴望十六年》——富貴閑人。

富貴閑人？

張媽眼睛“唰”地亮起，嘿，果然沒猜錯，有意中人了！

女兒演薛寶釵，她自然要看《紅樓夢》，知道“富貴閑人”是薛寶釵對賈寶玉的打趣。

剛才女兒也說了，他是編劇，對上號了！

想清楚后，她在床邊坐下，盯著報紙看了起來。

......................

趙巖還不知自己已暴露，正在辦公室數錢呢。

在報紙上連載小說或發表文章類稿件是有稿酬的，具體金額受稿件質量、作者知名度、稿件類型影響，知名作者或優質稿件的稿酬會高一些。

趙巖雖說已經發表過一篇小說，又是關系戶，但《渴望十六年》的字數太多，青年報只愿給每千字2元.

這把他氣得不輕，《京城文學》當初可是給他5元/千字的標準稿酬。

為了能盡快打響《渴望十六年》的知名度，他咬牙認了。

現在《渴望十六年》引發熱烈反響，帶動報紙發行量明顯上升，特別是在京城。

早上報社主動聯系他，將稿酬從每千字2元提到5元，并將9月的稿酬補給了他，5萬字，補了他150元。

“哎呀！”

他數了一遍又一遍，心里那叫一個美呀！

這可是知識賺來的錢，倒騰古董、股市沉浮，賺得再多，也比不得這個。

“喲，小趙發財了？”

“這是稿酬吧？”

“年輕人，就是腦子靈活。”

“長江后浪推前浪哪......”

午飯時間結束，幾個老先生晃晃悠悠進來。

趙巖跟他們鬼扯幾句，面上笑嘻嘻，心里一頓吐槽：再牛也沒你們厲害，拿著工資和退休金劃水養老。

“叮鈴鈴——”

清脆的鈴聲驟然響起，他抄起電話筒：“喂？嬸兒......什么，他還沒來？打電話去學校了嗎？電話號碼丟了......行，我知道了。”

電話剛掛斷，他迅速翻開布滿便簽的電話本，找到號碼撥了出去。

“......什么？你們表演系沒有這個人！”

趙巖再也壓不住心頭怒火，“啪”地掛斷電話，又撥通了教務處電話。

“喂，教務處嗎？我找你們教務長......我是誰？央視的......你別問我是誰！告訴唐僧，立即到蘇州劇組拍戲！電話別掛......”

他端起搪瓷缸咕咚幾口，無聲地嘆了口氣，還是鬧到了這一步！

“......我在聽?！?

“他說有幾個鏡頭要補，請幾天假，這就去劇組?！?

趙巖一擰眉毛：“不是幾個鏡頭！是一集重要的戲，女兒國你知道吧？最快也要拍到11月初......告訴他，我姓趙，我現在就從京城出發，要他不要在我的后面趕到劇組?！?

掛斷電話，他胸脯一起一伏，過了好一陣子，才調勻了呼吸，又拿起了電話：“.....喂，您好，我找李成儒......我姓趙......喂，是嫂子??！老李呢？帶孩子出去了......您告訴他一聲，后天幫我去看一套房子......對，他知道。有什么事，讓他往蘇州招待所打電話，他知道地兒......好，麻煩您了。”

他又鬼使神差地翻出三代唐僧的聯系方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拿起電話。

二代唐僧、三代唐僧見面雖說很炸裂，卻會把人往死里得罪，萬一人家沒打算辭演呢？！

圈子就這么大，沒必要做太絕！

想了想，他又給紅樓夢劇組打了個電話。

每天都有讀者來信，他根本看不完，便從紅樓夢劇組找了幾個免費勞動力，讓她們幫忙拆信，替他整理讀者的建議。

張麗不在，只能將這件事交給陳小旭來負責。

最后又給陳海打了個電話，每次出遠門，都是他去四合院那邊看家，上百萬的古董呢，馬虎不得！

明明只是一個小小的科員，卻比領導還要忙，三天兩頭出差，命苦哪！

趙巖嘆了口氣。

還得跟老太太說一聲，順便開張證明，這玩意比身份證管用。

女兒國王，我來了！

啊呸，蘇州，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