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儀心頭當即明了,這是鐘氏夫婦恨她忤逆了他們的意思強行同榮國公府撇清了干系,將他二人兒子們的一條路給堵死了。
因此,想了這么個法子開始壞她的生意了。
說起來,這地皮契一說還真是有些子麻煩。
因都是鐘家的私產,論起來且都是一家之事,所以她當初將這綢緞莊帶出鐘家的時候,并未同鐘家立這租賃地皮的字據。
她亦是怎么都沒想到,鐘楊氏有朝一日竟會以此來拿捏她。
她心頭不禁暗自埋怨自己一時疏忽,竟當真受制于這鐘楊氏了...
不過埋怨歸埋怨,她還是很快開始積極琢磨該如何對付鐘楊氏。
思來想去,無非就是兩個法子。
其一,立時搬店,叫鐘楊氏的刁難落空。
其二,便是同鐘楊氏商議立租賃這一地皮的字據了。
可前門大街人流甚大,若將鋪子搬了,只怕是要丟不少客...不怎么妥帖。
可若低下頭來同鐘楊氏商議將她這一塊地皮賃下,繼續在此處開店,著了她的道不說,又叫她賺了自己的銀子,鐘儀心頭又屬實不快。
大掌柜陳伯一直候在屋外聽著里頭二人的爭執。
鐘儀同鐘氏夫婦之間的齟齬他亦是了解些許的。
這會兒沒聲了,他忙往里瞧去,見鐘儀也正抬起臉朝他望了過來。
他思忖一下,當即撩袍抬步邁入屋內疾步走至了鐘儀身側,躬身壓著聲兒道:“東家,搬店是下下之策,您輕易不可做這個主,
這前門大街生意紅火輕易不能舍不說,這時節空出來的鋪面可是難尋的很!
若是搬店折騰一番,必定損失慘重!”
“依我看來,您不如同大夫人好生商議,先立了字據賃下這處地皮,
賃它個一年,好歹先把生意做著,而后慢慢再尋合適的鋪面挪地兒,您覺著呢?”
陳伯在鐘儀手下共事三年,二人心中所想自然差不離。
可這兩樣,鐘儀是怎么都抉擇不來。
她并非拿不出賃這地皮的銀子……可叫鐘楊氏賺她的銀子,她心頭膈應,愈想愈不快,
在榮國公府三年,她已經幫了鐘家夠多了!
如今,他們還要來賺她的銀子……當真是占便宜沒夠!
她有銀子,可寧愿捐了香油錢都不想給鐘氏夫婦半個銅板!
鐘儀抬眼朝鐘楊氏看去,她正垂眸撥弄著指間的戒子,一臉的得意之色。
她又看陳伯一眼,起身往屋外走去,陳伯亦快步跟了出來。
鐘儀一走,鐘楊氏面上愈發得意起來。
“瞧著吧,我今天必定叫她同我低頭!
這地段生意這么好,她定然舍不得搬店!
她只能賃下我這塊地皮,不過,我可不會便宜賃給她!”
一旁的周媽媽將茶盞往鐘楊氏手頭遞去,“那您打算給她什么價兒?”
鐘楊氏半邊眉頭一挑,冷哼一聲,“不叫她大出血一次,豈不是白來?
我得叫她好好知道知道忤逆我和他父親的后果!
她這一同榮國公府和離,她那兩個哥哥的仕途算是有了絆子了!
既如此,她往后不得拿著她做生意的銀錢給府上貼補?我拿捏不了她還行?
這一下若拿捏不了她,往后從她手里拿銀子更費勁!得叫她知道知道,誰才是山大王!”
周媽媽:“夫人言之有理!”
……
“您的思慮不無道理。”鐘儀離開屋門老遠,“我是可以暫時賃下她這塊兒地皮。”
說著,她又抬眸看向陳伯,“可萬一她趁勢坐地起價呢?豈不是叫她耍著我玩兒?
這地皮租賃市價無有上限,朝廷對此亦無有干預,豈不是她想要什么價兒我就得給她什么價兒?未免忒欺負人。”
陳伯繞到鐘儀另一側,抬手壓聲,“莫怕,您這樣兒……”
鐘儀靜靜聽著。
好半晌,眸色一亮,看向陳伯笑,“您還真別說,這倒興許是個好法子。”
陳伯朝身后那些個伙計瞧了一眼,又看向鐘儀,“方才大伙兒都商議過了,只要您愿意,大伙兒都見機行事,
您平素對大伙兒都很是不錯,他們心里都記著您的好呢,
這會兒正是一致對外的時候嘛!”
這么一說,鐘儀心里頭一下子有了底氣。
“成,陳伯,您同大伙兒說,我對大伙兒感激至極,
空話就不多說了,此事一成,下月便給大家漲薪。”
話罷,鐘儀朝抬腳往屋內走去。
“怎么?這是商議好了?”見鐘儀回屋,鐘楊氏揚聲開口,“說吧,你作什么打算?”
鐘儀落了座,看向鐘楊氏,“我知你最不愛染指生意之事,這塊地皮你拿著也無大用,不如,賣給我,如何?”
“賣給你?”鐘儀的話讓鐘楊氏大吃一驚。
她未想到鐘儀一開口便是要將這地皮買下。
若是這么一次性將這塊地皮賣到她鐘儀手里去,往后她還如何令這鐘儀受制于她?
還如何制她拿銀子貼補府里開銷?
那自是不能夠的!
不過在鐘儀跟前,鐘楊氏自是不愿落下風。
僅吃驚一瞬,便又恢復了面色,冷聲一笑,“你想的可真夠美的!”
“鐘儀,我知道你身家很厚,不過,這世上的東西可不是你想買就能買到的!”
“這地皮我就是無用也不賣!你若還想在此開鋪子做生意,你就給我立字據,賃下我這塊地皮,你按時交租,我從此便不再尋你的事!
否則,你就趕緊撤店走人!”
鐘儀垂眸淺笑,又抬眸看向鐘楊氏,“好啊,那你說個賃價兒我聽聽。”
鐘楊氏心頭樂了,她便知道她不能拒絕!
“這兒地段甚好,店內開闊,上下兩層小樓,后邊兒又帶一小院,價兒自然是少不得。”
說著,鐘楊氏一抬手,五根手指一張,掌心對著鐘儀,“一年賃價五百五十兩。”
“什么!你怎么不做了強盜去搶啊!”園香瞪向鐘楊氏,狠狠剜了其一眼。
“既然嫌價兒高……”鐘楊氏續道:“那便趕緊撤店走人吧!”
鐘儀心頭冷笑,果然如她所想,鐘楊氏還是坐地起價了。
真是無法無天了……
搬店是不可能的,賃地皮這么看來亦是無有可能了。
那就只能……來點兒混不吝的了。
沒辦法,對付賴皮,便只能用賴皮的法子了。
你賴我也賴,瞧瞧究竟誰賴的狠賴的兇誰賴的令人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