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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袈裟的雷

獅駝嶺能量風波的硝煙尚未散盡,一份來自普濟驛站的加急包裹,在星輝圣殿前廳炸了。

震蕩的幅度不大,物理沖擊約等于一聲悶響,但精神沖擊力堪比星爆。包裹里沒有預想中的補給品或晶核獎勵,只有一堆焦黑的殘布,和一份被能量波精準推送到唐僧面前的、溫熱的秘紋卷軸。

卷軸頂端,用流光的古語寫著:《流光法衣源質質押暨無限連帶約束契約》。

孫悟空靈目一掃,瞬間感覺自己的千幻術不夠用了。這份契約,條目之繁復,邏輯之詭譎,堪比云頂天宮的《成員末位流轉細則補充說明的最終詮釋歸屬問題的初步研討論綱》。

“立約方:暗影山晶源流轉樞紐(主理:玄甲尊者)。”

“承約方:普濟驛站(主理:金池執事)。”

“質押物:流光法衣,序列號:KSY-001,星域估量九千九百九十九萬晶源。”

“流轉用途:用于驛站修繕及金池執事個人高階消耗。”

八戒湊過來看了一眼,嘴張成了圓洞,涎水滴在卷軸上,洇開一小片濕痕。“乖乖,這……這不是晶源亂流嗎?金池那老頭,拿師父的寶衣去搞晶源流轉?”

還沒等眾人從能量陷阱的震驚中回神,沙僧的傳訊石突然“嗡嗡”震動,收到一條來自“云穹密網”的加密鏈接。點開,是一段聲紋記錄。

背景音是敲擊聲與能量燃燒的噼啪聲,金池執事那蒼老而貪婪的嗓音,像裹了蜜的尖刺:“……切記,能量逸散必須制造出歲月感,逸散出滄桑感,但不能損及法衣主體結構,否則影響估量……玄甲那邊承諾,只要手續完備,三個星晷周期就能完成流轉。等晶源到手,老夫先去訂一套南海沉星木的靜室,再請八百個侍從做個全身凝萃……”

記錄到此戛然而止。

取經隊伍陷入了死寂。原來,普濟驛站那場著名的能量逸散,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質物欺詐。金池執事不僅欺詐了保障方,還順手將隊伍的核心之物——流光法衣,給質押出去了。

“這……這算行途損耗嗎?”唐僧顫抖著嘴唇,第一次對修行的普適性產生了疑問。

“師父,這不屬損耗,”悟空冷靜分析道,“這叫‘核心之物被惡意流轉’,我們現在是‘非自愿約束承接者’。”

就在此刻,星輝圣殿的門被“轟”地撞開。一個玄鐵塔般的身影逆光而立,渾身的暗甲在星輝下泛著冷光。來者正是暗影山晶源流轉樞紐的創立者兼首席監察官——玄甲尊者。

他沒帶那桿標志性的玄纓戟,而是提著一個鱗紋秘匣,身后跟著兩名隨從,一個捧著晶石板,一個托著能量核驗儀。

“金蟬子隊伍,對吧?”玄甲尊者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感,“勿驚,我非為爭斗而來,是為履行約束。”

他從秘匣中抽出一本厚如方碑的記簿,翻開,指著其中一頁,用一種數據師的口吻,平靜地闡述:“依據契約3.7.2條目,承約方金池已于上月失約。作為質押物‘流光法衣’的實際關聯方,你們隊伍須承擔全部連帶清償之責。”

八戒哼道:“俺老豬不懂什么晶源流轉,只知有約當履。他挪用了多少?俺們行途積攢還!”

“基礎量不多,”玄甲尊者唇角微揚,露出一線冷光,“一千萬晶源。”

“一千萬?!”八戒感覺自己的護體罡氣都在震顫。

“莫急,此僅為初始部分。”玄甲尊者的手指劃過記簿,語氣愈發凜冽,“真正的困局,在于后續疊加。”

他稍頓,欣賞著眾人臉上從震驚到凝固再到絕望的變幻,才緩緩道出那個足以載入星域史冊的演算方式:

“依據我們的‘靈能累進’機制,疊加量與你們的行途成效直接關聯。你們每經一劫,靈能提升,這份約束的效力便增強,但基礎疊加量會按‘靈能值’的平方進行累進。簡言之,你們越奮進,承負就越重。”

他敲了敲記簿:“截至昨日,你們歷經八十劫,靈能浩瀚。故而,連同初始部分與疊加量,你們總計需履行……九千九百九十九萬晶源,外加一枚星輝果的約定。”

空氣凝滯了,凍結了。

唐僧感覺自己的神識正在飄離。他半生恪守本心,濟助眾生,到頭來,每一次歷練,每一次精進,都只是在為這份約束增添砝碼。這比九九八十一劫總和更沉重。

他默默褪下外袍,露出內里那件綴滿織補、此刻卻顯得無比珍貴的流光法衣。他緩緩將其披好,那沉甸甸的觸感,不再是先師的期許,而是整個星宇的重量。

他一言未發,轉身走向圣殿頂層的觀星臺邊際。

“師父!”悟空和沙僧駭然失色,欲上前阻攔。

八戒卻一把拽住他們,涕淚橫流:“別攔了……讓他靜處。這約束,放下了便消散了。俺老豬明白,俺過往在某個試煉里失去的,比他衣上的織痕還多……”

唐僧立于臺沿,罡風吹得他的法衣獵獵翻飛。他俯瞰下方蕓蕓眾生,首次覺得,或許,被異獸攜去,也是一種解脫。至少,不必再直面這如山之負。

就在他欲抬步時,一陣驟風毫無征兆地卷過,將玄甲尊者手中那份古舊的契約掀入高空。

契約在空中旋舞、飄搖,最終,像一只倦怠的星蝶,緩緩落于孫悟空腳邊。

悟空拾起它,目光凝在契約的最底端。

在約束的見證位,沒有金池執事的名印,只有一個殷紅、清晰、帶著南海潮汐氣息的——

星輝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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