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宗的議事大殿里，檀香混著一股說不清的霉味，十幾個穿得花里胡哨的長老圍著張破木桌，吵得比菜市場還熱鬧。桌上擺著盤啃了一半的靈果，核扔得跟暗器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在開燒烤派對。

“宗主，依我看，派那小子去狂風門最合適！”一個留著爆炸頭的紅袍長老拍著桌子，震得靈果核滾了一地，“聽說狂風門門主最近在練《吸星大法》，很是囂張，給他一個毒餌，讓他吸個夠！”

旁邊穿綠袍的長老翻了個白眼，綠得跟黃瓜似的臉皺成一團：“放屁！狂風門那破地方，除了風沙就是馬糞，派個凡人去，沒等下毒先被沙塵暴活埋了！要我說，就得去普渡寺！那幫和尚天天念阿彌陀佛，最缺心眼，讓那小子假裝看破紅塵，混進去偷他們的《金剛經》，順便把功德箱里的香火錢全卷走！”

“你才缺心眼！”紫袍長老啃著靈果，汁水流到胡子上都不擦，“普渡寺的和尚看著傻，其實個個是監(jiān)控探頭成精，上次我去借香油錢，剛摸到功德箱就被十八個武僧圍了，差點沒把我紫袍扒下來當袈裟！依我看，還是獨孤庵好……”

他話沒說完，穿粉裙的女長老就把手里的繡花針扔了過去：“老六你要點臉！獨孤庵全是女弟子，你讓個男的怎么臥底？扮成尼姑？就他那五大三粗的樣，扮尼姑比扮鐘馗還嚇人！”

“怎么不能扮？”紫袍長老接住繡花針，還往自己衣服上別了別，“現在流行魂穿！你沒看過小人書《燕王妃升職記》嗎？再說了，獨孤庵的仙子們個個貌美如花，讓那小子去搞點桃色新聞，保管能把她們的名聲搞臭，到時候咱們再……嘿嘿，在說下去，那就和諧了。”

“再你個大頭鬼！”爆炸頭長老一腳踹翻凳子，“上次你派去青樓臥底的弟子，直接精盡人亡了！還好意思提！”

大殿里頓時亂成一鍋粥，有拍桌子的，有搶靈果的，還有兩個長老為了“臥底應該帶匕首還是帶毒藥”吵得差點動手，活像一群沒斷奶的熊孩子。

坐在主位的太虛閣主揉著太陽穴，感覺腦殼疼得能煎雞蛋。這位閣主看著仙風道骨，白胡子拖到地上，實際上剛睡醒，懷里還揣著個暖手寶——沒辦法，太虛宗經費緊張，大殿連取暖陣都舍不得開。

“都給我住口！”宗主終于忍不住了，把暖手寶往桌上一拍，“討論正事呢！再吵就扣你們這個月的靈石補貼！”

這話比什么都管用，十幾個長老瞬間噤聲，乖乖坐回座位，只是眼神還互相瞪著，跟斗雞似的。

宗主清了清嗓子，看向角落里啃瓜子的浪泥馬長老：“浪泥馬，你是主持測資質的，說說那小子的情況。”

浪泥馬長老把瓜子殼一吐，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回宗主，那小子叫易俊源，資質挺邪門，吸收靈力跟喝白開水似的，但留不住，就跟個竹籃似的。怎么描述呢，就像到手的金子，抓不住，應該就是金屬性的！”

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這種屬性，應該適合奇劍門！”

“奇劍門？”粉裙長老眼睛一亮，“這個門派也挺邪門的，比咱們都要邪門些，如果能把他們的宗門密寶偷來，那就賺大了！”

“宗門密寶！？”浪泥馬長老撇撇嘴，“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想著宗門密寶？你當大白菜呢？”

“這小子很機靈。”紫袍長老開口，“好不容易逮著個能免疫清心梵音的，派去其他門派臥底，就算搞不垮對方門派，也能惡心惡心他們啊！比如往奇劍門的劍池里撒點胡椒粉，往狂風門的酒壇里摻點洗腳水……”

“你這叫臥底？這叫尋釁滋事！”綠袍長老懟道，“要我說，得讓他打入敵人內部，搞點高級的，比如挑撥離間，偷密寶，搶女人，讓他們內訌！”

“內訌哪有直接下毒來得快……”

眼看又要吵起來，閣主猛地一拍桌子，暖手寶都拍扁了：“夠了！”

一股磅礴的氣息從他身上噴涌而出，雖然因為沒睡醒有點斷斷續(xù)續(xù)，但威力還是有的——至少把屋頂的灰塵震下來不少。長老們瞬間噤聲，一個個縮著脖子，跟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學生似的。

“吵什么吵！”閣主瞪著眼，“不就是個凡人嗎？值得你們爭成這樣？”

他話音剛落，突然咦了一聲，指著大殿門口：“你們看，那小子……”

眾長老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易俊源正縮在門口的柱子旁，一臉焦慮地搓著手，活像等面試結果的應屆生。

此刻，閣主釋放的威壓雖然收了大半，但漏出去的一絲絲也足夠壓垮普通凡人。可這小子居然沒趴下，只是膝蓋彎了彎，額頭冒汗，臉憋得通紅，嘴里還念念有詞。

“好家伙，這凡人骨頭挺硬啊！”爆炸頭長老咂咂嘴，“換成其他人，這會已經跪地上唱征服了。”

易俊源確實在硬撐。他縮在柱子后面，感覺有座無形的大山壓在身上，骨頭都快被壓碎了。剛才大殿里突然爆發(fā)出的氣浪，差點把他掀飛——這哪是修仙者的威壓，這分明是臺風過境加地震海嘯啊！

“我靠，里面這幫大佬是在拆房子嗎？”易俊源咬著牙，膝蓋抖得跟篩糠似的，“早知道當臥底這么危險，還不如昨天就一頭撞死，至少死得痛快點……”

他腦子里天人交戰(zhàn)，一會兒想：“不行，我還沒看到國足進世界杯，不能死！”一會兒又想：“算了，屈服吧，膝蓋軟了不丟人，總比被壓成肉餅強……”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那股恐怖的威壓突然消失了，跟關掉水龍頭似的。

易俊源腿一軟，差點坐地上，趕緊扶住柱子喘氣，后背的汗?jié)竦媚軘Q出水來。

“嚇死爹了……”他抹了把汗，心有余悸地看向大殿門，“里面到底在搞什么？開會開得還放沖擊波？”

可他不知道，大殿里的十幾雙眼睛正齊刷刷盯著他，跟看珍稀動物似的。

“這小子……有點意思啊。”閣主摸著白胡子，嘴角微微上揚，“剛才我那一下，就算是練氣期修士也得趴下，他一個凡人居然能撐住片刻？”

“我就說這家伙邪門。”浪泥馬長老嘴硬道。

“我看是潛力股！”紫袍長老眼睛發(fā)亮，“你看他剛才那眼神，倔強中帶著點慫，慫中又透著點機靈，簡直是為臥底量身定做的！”

易俊源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潛力股”，他只是覺得剛才那一下太嚇人了，必須趕緊表忠心，不然下次可能就直接被壓成照片了。

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大殿門“噗通”一聲跪下，用盡全身力氣喊道：“我愛太虛宗！我愛宗主！我愛各位長老！能為太虛宗當臥底，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就算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

這一嗓子喊得情真意切，聲淚俱下，連他自己都快被感動了。

真不要臉！

太無恥了！

大殿里一片寂靜。

過了半晌，紫袍長老才憋出一句：“這……這轉變是不是太快了點？剛才不還硬撐著嗎？這太無恥了吧！”

“這叫識時務者為俊杰！”粉裙長老贊嘆道，“你看他多機靈，知道什么時候該硬，什么時候該軟！”

宗主也忍不住笑了，這小子倒是比想象中更有趣。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門外的少年，進來吧。”

易俊源心里咯噔一下，該來的還是來了。他拍了拍膝蓋上的灰，揉了揉跪麻的腿，心里給自己打氣：別怕，不就是見幾個邪教大佬嗎？就當是去面試傳銷組織了，大不了就當演場戲……

他硬著頭皮推開大殿門，剛進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所謂的議事大殿，其實就是個破祠堂改的，墻上的壁畫掉了一半，露出后面的水泥墻；地上的地磚缺了好幾塊，用木板墊著；十幾個穿得花里胡哨的老頭老太圍著張破桌子，桌上擺著啃剩的水果核和一個扁扁的暖手寶。

這……這就是太虛宗的核心領導層？怎么看都像小區(qū)門口下棋的大爺大媽啊！

易俊源使勁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威壓震出了幻覺。

“小友，不必拘謹。”閣主指了指旁邊的小板凳，“坐。”

易俊源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剛沾到板凳邊，就感覺十幾道目光像探照燈似的掃過來，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那個……各位長老，閣主大人，”易俊源咽了口唾沫，開門見山，“不知道我這臥底……啥時候能上崗啊？需要我先培訓一下嗎？比如學學易容術，練練口才，或者背背《臥底的自我修養(yǎng)》？”

紫袍長老眼睛一亮：“喲，這小子還挺專業(yè)！我看行，……”

“什么修養(yǎng)？！”綠袍長老懟道，“你不要有奇奇怪怪的想法！”

“依我看，還是先學《女裝大佬速成指南》，萬一真派去獨孤庵呢……”

“你給我閉嘴！”

眼看又要吵起來，閣主趕緊咳嗽兩聲：“好了，臥底的事，本座已經決定了。”

他站起身，走到王俊源面前，白胡子飄了飄：“小友，你可知我太虛宗最大的仇敵是誰？”

易俊源心里一動，這是要分配任務了？他趕緊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請宗主示下。”

“是奇劍門！”閣主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想當年，他們搶了我們的礦脈，偷了我們的靈田，還把我們祖?zhèn)鞯臒挼t當廢品賣了！此仇不共戴天！”

易俊源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劇情怎么跟隔壁村王大爺和李大爺搶菜地似的？

“所以，”閣主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的任務，就是打入奇劍門內部，給他們搞點事情。”

易俊源眨眨眼：“就這？”

“就這。”閣主點點頭，“當然，如果你能順便把他們的門主忽悠瘸了，本座給你記頭功，獎勵你三個月的靈石，還能讓你挑個好看的女弟子……”

“宗主！”粉裙長老不樂意了，“咱們宗門的女弟子不是獎品！”

“哦，那就獎勵你三斤靈果。”閣主改口道。

易俊源：“……”這獎勵落差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不過他也不敢抱怨，趕緊點頭：“沒問題！保證完成任務！不就是搞事情嗎？我最擅長這個了！想當年在學校，我可是把班主任的粉筆換成過蠟筆，把教導主任的茶杯里加過醋……”

“好！好！好！”爆炸頭長老拍著大腿，“就喜歡你這股子搗蛋勁兒！”

宗主也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如此，你準備一下，三天后出發(fā)。這還有一本《奇劍大錄》，你先拿去看看，順便打點基礎。”

他遞過來一塊黑不溜秋的牌子，還有一本泛黃的小冊子。

易俊源接趕緊接過來。這本《奇劍大錄》，好像有點意思。

“那個……宗主，”易俊源小心翼翼地問，“要是我不小心，被發(fā)現了咋辦？”

閣主淡定地說：“會給你好好安葬的，放心，不會讓你暴尸荒野。”

易俊源：“……”這福利還真是“貼心”啊。

他揣小冊子，起身告辭：“那我就先去準備了，保證不給太虛宗丟臉！”

“去吧去吧。”宗主揮揮手，“對了，忘了告訴你，奇劍門的掌門是個老古板，最討厭油嘴滑舌的，你到了那兒，少說話多做事，裝得老實點。”

易俊源心里記下，轉身往外走。剛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么，回頭問：“對了，要是我任務完成得好，除了靈果，能不能給我配個武器啥的？比如飛劍之類的？”

紫袍長老哈哈大笑：“飛劍？那玩意兒多貴啊！給你把匕首就不錯了，還是從垃圾堆里撿的，鋒利著呢！”

易俊源：“……”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不是去當臥底，是去當炮灰的。

看著易俊源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浪泥馬長老皺了皺眉：“宗主，真要派他去奇劍門？我總覺得這小子不對勁……”

宗主摸了摸白胡子，眼神深邃：“不對勁才好。太虛宗這些年一直被各大門派打壓，是時候搞點事情了。這小子邪門得很，說不定真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就算搞砸了，也沒關系。一個凡人而已，死了就死了，正好給我們省點靈果。”

大殿里的長老們紛紛點頭，露出“有道理”的表情。

而此時的易俊源，正揣著他的臥底裝備，走在太虛宗的小路上。他看著手里那本《奇劍大錄》，又摸了摸懷里的鐵匕首（果然是垃圾堆撿的，還帶著鐵銹），突然覺得，這臥底生涯，怕是比想象中還要刺激啊。

他抬頭望向遠處云霧繚繞的山峰，據說那就是奇劍門的方向。

“奇劍門嗎？”王俊源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我看了好多遍無間道了，希望能挺住。”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離開后，宗主對著空氣輕聲道：“去，派個人跟著他，看看這小子到底有什么秘密。有任何不對，殺了！”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從房梁上掠下，消失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