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魔爪裹挾著腥臭狂風和無盡穢氣,如同幽冥傾倒的山巒,朝著碎石后的兩人無情拍落!
陰影吞噬了最后一絲慘白光芒,死亡的冰冷瞬間浸透骨髓。
沈卿月眼中倒映著那急速放大的、覆蓋著暗青鱗片的死亡之影,瞳孔急劇收縮!燃魂丹最后的余燼在她破碎的經脈里瘋狂燃燒、炸裂,榨取著靈魂深處每一絲微末的力量,驅使她——動起來!哪怕只能挪動一寸!也要擋在裴錚身前!
身體卻如同被無形的萬鈞枷鎖禁錮,重傷透支到極限的軀體背叛了她的意志,連指尖都無法顫動分毫!絕望如同冰冷的蛇,狠狠噬咬住她的心臟。
“嗷嗚——!!!”
凄厲決絕的咆哮撕裂了死亡的陰影!一道燃燒著生命之火的赤紅流星,悍然撞入視野!
赤焰!它全身沐浴在一種慘烈的、帶著灰敗氣息的血火之中!那是燃燒本源精血與生命力所化的最后烈焰!龐大的身軀在燃燒中甚至顯得虛幻,但那撲出的決絕意志,卻凝實如鋼!它沒有半分猶豫,沒有一絲退縮,將自己化作一顆焚盡一切的隕星,義無反顧地撞向那如山岳般壓下的暗青魔爪!
“轟——!!!!”
撞擊的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一剎!緊接著,是毀天滅地的能量爆發!
赤紅與暗青,生命之火與深淵穢氣,兩種截然相反、卻同樣狂暴到極致的力量,在狹小的空間內轟然對撞、湮滅!
刺眼的光芒混合著爆裂的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狂潮席卷四方!堅硬的祭臺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層,碎石瞬間化為齏粉!狂暴的沖擊波狠狠撞在沈卿月身上,將她如同破布娃娃般再次掀飛,重重摔在裴錚身邊不遠。
“噗!”又是一大口鮮血噴出,夾雜著臟腑碎片。燃魂丹的反噬和這恐怖的沖擊,幾乎徹底摧毀了她。意識如同狂風中的油燈,隨時會熄滅。
她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死死投向爆炸的中心!
光芒稍斂!
那只巨大的暗青魔爪,竟然被硬生生撞得向上揚起!覆蓋其上的幾片厚重鱗甲被炸得四分五裂,露出下方污穢蠕動的血肉,粘稠如瀝青的暗紅血液如同瀑布般噴灑而出,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爪背上,被赤焰最后爆發的血火灼燒出數個巨大的、焦黑的坑洞,邊緣處殘留著慘烈的灰敗火焰,仍在頑強地侵蝕著魔爪!
“吼——!!!”
深淵之下,傳來一聲更加暴怒、蘊含著無邊痛楚的咆哮!那兩點猩紅魔眼中的瘋狂和貪婪,瞬間被狂暴的殺意徹底點燃!它似乎從未想過,會被一只渺小的“蟲子”傷到!這徹底的激怒,遠超之前對祭品或趙珩的漠然!
赤焰呢?
殘存的光芒與穢氣煙塵中,那道赤紅的身影…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片被灼燒得焦黑扭曲的地面,以及幾縷在污濁空氣中迅速黯淡、熄滅的…殘存火星。
它用自己存在的最后痕跡,為守護的主人,爭取了這一線…或許注定徒勞的喘息之機。
“赤…焰…”沈卿月的心,如同被那只魔爪狠狠攥住捏碎,痛得無法呼吸。前世今生,這頭靈獸始終是她黑暗中不離不棄的溫暖。此刻,這溫暖為了她,徹底化作了灰燼。巨大的悲慟如同冰錐,刺穿了她瀕臨渙散的意識,帶來一種近乎麻木的劇痛。
“呃!”身旁傳來裴錚壓抑到極致的痛苦悶哼。
沈卿月猛地側頭!
裴錚的狀態比她更糟百倍!他身體劇烈地痙攣著,每一次抽搐都帶出大股的鮮血。胸膛的血洞觸目驚心。最恐怖的是他的右臂!那根貫穿的血矛,此刻仿佛徹底活化!矛身上的失控血符如同無數條暗紅色的毒蛇,瘋狂地扭動著、鉆進他的血肉筋骨深處!暗紅污穢的邪力如同蛛網藤蔓,沿著他的手臂、肩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他的脖頸、半邊胸膛蔓延!所過之處,皮膚迅速壞死、發黑、硬化,如同被污染侵蝕的頑石!他的右臂,已經大半變成了青黑僵硬、布滿詭異邪紋的“石臂”!
他的左手死死抓著那血矛的根部,五指深陷入矛身,掌心血肉模糊,甚至有指骨碎裂的痕跡!顯然,他仍在用最后的本源和意志,不顧一切地壓制著邪力的侵蝕速度!但這壓制,在深淵魔物現身的恐怖威壓和血符徹底失控的瘋狂侵蝕下,顯得如此微弱!他的臉因劇痛和竭力壓制而扭曲,牙關緊咬,唇角不斷溢出帶著暗金污點的鮮血——那是邪力開始侵蝕臟腑的征兆!那雙眼睛,布滿血絲,光芒渙散到了極致,卻依舊死死地、艱難地聚焦在沈卿月身上,以及——她那只依舊死死攥著的、冰冷刺骨的青銅圓盤!
“裴…錚!”沈卿月心膽俱裂!她知道,裴錚撐不住了!每一秒,那失控的血符邪力都在瘋狂吞噬著他的生命和理智!
而那深淵之中,被赤焰的犧牲徹底激怒的恐怖存在,發出了更加狂暴的咆哮!那只受傷的魔爪高高揚起,粘稠的污血滴落如雨!這一次,它不再拍擊,五根如同巨大青色鐮刀般的彎曲指甲,驟然彈射而出,撕裂空氣,發出厲鬼哭嚎般的尖嘯!每一根指甲都蘊含著凍結靈魂、撕裂萬物的恐怖邪力,如同五道撕裂空間的死亡之刃,精準無比地切割向沈卿月和裴錚所在的區域!速度之快,超越了之前的任何攻擊!這是必殺的一擊!它所憤怒的“蟲子”,必須被徹底碾碎!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瞬息即至!
死亡的陰影,比之前任何一刻都更加濃重!
巨大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沈卿月。力量耗盡,身體破碎,意識瀕臨潰散。赤焰犧牲換來的喘息,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脆弱得像一個笑話。裴錚正在被侵蝕異化,危在旦夕…
握著青銅圓盤的左手掌心,那冰冷刺骨的觸感,卻在此刻,如同烙印般灼燒著她的感知!
圓盤!祭臺!陣法樞紐!
趙珩最后的嘶吼還在混亂的意識中回響:“血淵之門…開了?…反噬…”
一個瘋狂的、玉石俱焚的念頭,如同黑暗中驟然劈下的閃電,撕裂了沈卿月絕望的麻木!
既然這圓盤是樞紐…既然祭臺失控反噬能重創趙珩…既然深淵魔物是被召喚而來…那如果徹底毀掉這樞紐,或者…引爆這失控的祭壇呢?!
同歸于盡!也要拉著這該死的深淵魔物和趙珩一起陪葬!至少…或許能讓裴錚有一絲掙脫邪力侵蝕的機會!
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那股源自圓盤核心、若有若無的溫涼氣息,仿佛受到了她決死意志的牽引,猛地一跳!變得清晰了一絲!不再僅僅是維持她意識的錨點,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回應?
沒有時間了!那五道撕裂空間的死亡鐮刃,已然臨頭!
沈卿月眼中所有的迷茫、恐懼、悲痛,瞬間被一種極致冰冷的瘋狂所取代!那是徹底放棄生路后,焚盡一切也要帶走敵人的毀滅意志!
“啊——!!!”
她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啞尖嘯!完全放棄了對自己殘破身體的保護!用燃燒靈魂帶來的最后一絲力量,引動了體內所有殘余的藥力、混亂的力量,甚至包括那股侵入她識海的深淵穢氣和混亂意志碎片!她不再抵抗,反而以一種近乎自毀的方式,將這所有混亂狂暴的力量,如同引導決堤的洪流,毫無保留地、瘋狂地、盡數灌注向緊握青銅圓盤的左手!
轟——!
一股遠超她自身承受極限的、混合了狂暴靈力、燃魂余燼、深淵穢氣、混亂意志的毀滅性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孽龍,狠狠沖入她脆弱的左臂經脈!
“噗嗤嗤!”左臂的皮膚瞬間寸寸撕裂,細密的血霧爆開!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痛如同億萬鋼針攢刺神經!但這瘋狂的灌注,卻強行沖開了某種無形的阻礙!
掌心的青銅圓盤,劇烈地震顫起來!仿佛一頭沉睡的古獸被強行驚醒!
嗡——!
圓盤中心那顆幽綠色的珠子,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不再是之前趙珩催動時的慘綠邪光,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古老寂滅氣息的深綠!這股光芒瞬間沿著圓盤上那些古老玄奧的符文回路瘋狂流轉!
咔嚓!
一股無形的、帶著亙古冰冷意志的龐大力量,以圓盤為中心,轟然爆發出來!如同沉睡了萬載的冰山驟然崩塌!
沈卿月灌注的所有混亂力量,在這股冰冷古老的意志面前,如同投入熔爐的薪柴,被瞬間點燃、催化、增幅!
轟隆隆——!!!
整個地宮空間發出了哀鳴!九根失控亂射邪光的青銅巨柱,頂端的邪珠仿佛受到了核心樞紐的致命牽引,猛地停止了散射!所有的邪光瞬間倒卷而回,如同九條被強行拽回的毒蛇,瘋狂地涌向祭臺中心的圓盤!
祭臺本身劇烈搖晃!中心塌陷的深淵漩渦被這股爆發的力量強行干擾、扭曲!那些瘋狂扭動的古老符文驟然僵滯!
更恐怖的是,這股冰冷古老的力量,似乎天然對深淵穢氣有著極強的排斥和湮滅屬性!沈卿月掌心圓盤爆發的深綠光芒,如同無形的屏障,瞬間將她自身和身旁的裴錚籠罩在內!
嗤嗤嗤——!
那五道撕裂而至的死亡鐮刃,狠狠撞在這層驟然亮起的深綠光罩上!
預想中光罩瞬間破碎的景象沒有發生!
深綠光罩劇烈地波動,如同被巨石砸中的堅韌水膜!五根巨大的魔爪指甲與光罩接觸的地方,爆發出密集刺耳的腐蝕湮滅之聲!粘稠的穢氣和暗青邪力瘋狂涌動,試圖撕裂侵入!而那深綠光芒則冰冷地不斷消耗、抵消著對方的邪能!僵持!短暫的、卻足以致命的僵持!
“噗!”沈卿月再次噴血,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狠狠向下塌陷!她的左臂傳來清晰的骨骼碎裂聲!維持這光罩的代價,是瘋狂抽取她灌注的力量和她自身本已瀕臨崩潰的生命本源!她的意識在劇痛和力量抽離中飛快模糊!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為這短暫僵持爭取到的、微不足道的剎那——
嗡!
一股微弱卻更加清晰的溫潤氣息,突然從劇烈震顫的青銅圓盤深處,透過她血肉模糊緊握的手指,逆流而上,傳入她即將寂滅的意識!
并非治療,并非安撫!而是一段冰冷、破碎、卻無比清晰的信息洪流!如同古老的刻印被強行激活!
信息的核心,指向祭臺中心那塌陷的深淵漩渦邊緣,一個毫不起眼的、被復雜符文掩藏的微小凹槽!那凹槽的形狀…竟與圓盤中心那顆幽綠珠子驚人的吻合!
同時,信息中傳遞出一個冰冷殘酷的指令核心——
「樞核歸位…陣眼重啟…以血…封淵!」
沈卿月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如同抓住了溺水前最后一根稻草!
不是引爆!是…重啟?封淵?以血?!
沒有時間思考!她所有的本能都在尖叫——這就是唯一的生路!唯一的、可能的、渺茫到極致的希望!
“呃啊——!”裴錚痛苦的嘶吼再次傳來!那邪力的侵蝕已經蔓延到他脖頸下方!半邊臉都開始爬上青黑的邪紋!眼中屬于人性的光芒在飛速褪去,被混亂和瘋狂取代!他的左手力量在急劇衰弱,壓制血符的能力即將崩潰!
深綠光罩在五道死亡鐮刃的瘋狂沖擊下,劇烈波動,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隨時可能破碎!
機會!只有一次!
沈卿月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她放棄了繼續向圓盤灌注力量維持即將崩潰的光罩!而是用盡靈魂最后的力量,牽引著圓盤核心爆發出的那股冰冷古老的龐大意志,操控著它——
目標:祭臺中心深淵漩渦邊緣,那個信息洪流指向的微小凹槽!
“去——!!!”
她用盡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喊!
嗡!
劇烈震顫的青銅圓盤,帶著沈卿月血肉模糊的左手,化作一道拖著深綠尾焰的流光,掙脫了五道死亡鐮刃的糾纏,如同被無形之手牽引,精準無比地射向那個微小的凹槽!
圓盤中心,那顆幽綠的珠子,在飛射過程中,光芒達到了極致!冰冷、古老、寂滅!
深淵之下,那雙巨大猩紅的魔眼,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意義上超出掌控的、源自本能的驚怒!
“不——!!!”遠處,重傷蜷縮在青銅柱下的趙珩,目睹這一幕,發出了絕望恐懼到極致的慘嚎!
下一瞬——
青銅圓盤,連同那顆幽綠珠子,嚴絲合縫地,嵌入了祭臺漩渦邊緣那個毫不起眼的、布滿古老符文的微小凹槽之中!
整個世界,驟然一靜。
緊接著——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來自宇宙洪荒初開的低沉嗡鳴,以祭臺為中心,瞬間擴散至整個地宮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