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很久，才發(fā)過來三個字。

“失蹤了?！?

宮天驕的心狠狠一沉，開始抽痛起來。

“您保護好自己，別讓你的前夫靠近你的房子，讓喪彪著重看守你周圍可以藏人的地方，手里要攥著能反抗的武器。”

她發(fā)完，摁滅了屏幕，并不敢看對面的反應(yīng)。

門被從外邊打開，邵斯志一眼就看見了原地崩潰的宮天驕，馬上大步跨過來關(guān)切道：“怎么了？”

“沒事，你都忙完了？”

她看看墻上的鐘正正好指向十二點。

邵斯志嗯了一聲，把外套隨意的丟在沙發(fā)上，坐在宮天驕身旁。

“六船長原名劉傳章，跟李某李偉是一個村子的。劉傳章一進審訊室就咬破嘴里藏的毒，一個字都沒說。李偉嚇得尿了褲子，也是精神崩潰什么都沒說?！?

“昨晚上的殺手，一直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今天ICU發(fā)生了爆炸，同樣密不透風?！?

他的臉色相當難看。

“李偉是G州本地的？”

“對，南城村。跟其中一名上吊的學生是同個村子的——”

邵斯志瞳孔驟縮，猛的站起來，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顫抖著。

宮天驕輕輕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今天工作的時候，遇見一位紅衣服的小張，也是南城村的。聽她的狗說，那個村子很淫亂，或許，還真的藏著些臟東西。”

邵斯志順著她的力坐回沙發(fā)上，宮天驕仰面靠在軟包，閉了閉眼。

“我要跟你一起去?！?

沙啞的嗓音充斥著疲乏，邵斯志聞言強壓下翹起的嘴角，頗為欣慰的回視著她。

“想通了？”

“并沒有完全。我所能告訴你的只有，他們內(nèi)部也有分裂。大老板并不想殺我，而王成棟則恨不得我暴斃，我所謂的未婚夫，他徹頭徹尾的是個罪犯?！?

“當年我進了樓里，每天都有死人，日日夜夜，都是哀嚎。偏偏所有人，老人，孩子，年輕的，中年的，在那片土地上，都會冷眼看著，毫無溫度的看著?！?

“你是怎么進去的？”

“最親近的人親手推我進去?！?

邵斯志欲言又止，他伸出手僵在半空，把頭轉(zhuǎn)過去點了一根煙。

“你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一個龐大縝密而無所不在的犯罪網(wǎng)絡(luò)，我想你在這些日子里也應(yīng)該有所體會。他們強大，毫無漏洞，毫無感情，是集結(jié)了這世間最腌臜的欲望的地獄。”

“我也是只受害者?！?

宮天驕說罷，將外套遞給邵斯志，淡淡笑了笑。

邵斯志點點頭，伸手接過那件外套，動作間觸碰到被裹住的顫抖著的雙手，冰涼的指尖，向后瑟縮一下，而后趕緊一把將衣服甩給邵斯志。

手被一把攥住，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此刻無比暖意，搓著搓著責備道：“怎么這么涼，現(xiàn)在雖然溫度不低，但也沒到不穿外套的地步啊?！?

“……”

宮天驕翻了白眼，毫不客氣的抽出手，轉(zhuǎn)頭喝一口水壓壓驚。

“公海的那艘船怎么樣了？”

“沒法抓，涉及太雜。沒有犯罪內(nèi)容，不販毒不走私，攔下來海事跟國安都不想管，最后王家的人出手作保，王成棟做了個胡說八道的筆錄，出去還投訴了刑偵支隊的?！?

“不可能，船上有武裝。而且，先前海鷗們說的明明是——”

宮天驕撐著下巴，頓覺詫異。

如果一艘船不是沖著聚眾淫亂開到外邊，那會如何？

那些賣家和買家，貨物又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答案似乎只剩下——

她坐回沙發(fā)上，腦海中一條堅硬的，充滿腐朽的鐵鏈拴著無數(shù)靈魂，有條不紊的運轉(zhuǎn)著，齒輪嚴絲合縫，層層加固，密不可分。

電話乍然響起，偌大的房間中，只剩下刺耳的鈴聲夾著沉重的兩道呼吸。

“喂？”

邵斯志接起電話。

“邵隊，你還記得那天我放在天驕床頭的那杯熱水嗎？今天復勘現(xiàn)場，我把水拿到痕檢，里面提取出大量GHB即γ-羥基丁酸跟三唑侖，所有G州的相關(guān)源頭都找過一遍，沒有可用信息?！?

何經(jīng)年頓了頓，繼續(xù)道：“而且，在衣柜里約一米七高的洞外延，發(fā)現(xiàn)了雪蓮粉混木粉的附著物，現(xiàn)在嫌疑人畫像已經(jīng)出來了?！?

“邪教。”

邵斯志瞬間按斷電話，急匆匆沖向門外，不料被人一把拽住。

“我要跟你一起，我連你們警署螞蟻的證詞都能拿到，我能幫上忙。”

宮天驕眼神中閃著些先前從未注意到的光輝，淚光一晃而過，轉(zhuǎn)而收了回去。

邵斯志回視著，她睫毛還濕潤，臉上早已沒了先前的瘋氣，變得寧靜而絕美。

“好?！?

兩人前后坐上車，五分鐘的路程，硬生生一路火花帶閃電壓到兩分多鐘。

一路無言。

門口有人影匆匆沖過來，沈光面色嚴峻，手里的資料整整有磚頭一般厚實。

“殺手醒了，口供上寫著是王成棟指派，但是根本不可能。王成棟那邊又一堆人做了不在場證明，他賭的就是那邊把爛攤子收拾好，只要真正的上家不被牽出來，那這次又要全部重推?！?

沈光怒罵一聲，又看見后座上的宮天驕，瞬間會意的把東西往邵斯志手里一塞，扯出笑來走人。

“媽的，人說完就昏迷了，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么重的傷勢，明明剛送來還是好好的?！?

宮天驕猛的抬頭，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絲古怪，但又說不上來是為什么。

“GHB即γ-羥基丁酸跟三唑侖，這些東西都在G州嚴格管控范圍內(nèi)，沒有申請根本批不下來，但我們忽略了藥物途徑，醫(yī)院，也在源頭范圍。”

“讓現(xiàn)場排訪的把這兩天病房出入記錄，尤其是能接觸這些物品的醫(yī)護人員名單拿出來給我一份，要快?！?

邵斯志一個翻身越過警署大樓門前立著的路障，黑色外衫迎風鼓立著，他抬手向上揮示。

沈光關(guān)了車門，遠處武疇跟劉義天兩人低頭上了后排，一腳油門踩到底。

宮天驕連招呼都沒來得及跟他們打，就眼瞅著尾氣將自己的衣角熏入味。

“干嘛呢？警署大樓的耗子等著你呢！”

邵斯志的聲音響徹整棟樓前。

宮天驕已經(jīng)開始后悔跟著他來工作了。

“邵隊，上吊四人的相關(guān)資料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到齊，您看——”

邵斯志接過其中一份猛的頓了腳步，手指深深在其上刻下一道痕跡。

羅成宇，17歲，南城村。

宮天驕盯著南城村三字心不由得沉了又沉，巨石一般的窒息感再次撲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