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拿起外賣準備去辦公室的時珖，語氣認真了些，“你要是不舒服，就去里面休息室躺會兒，沒人會覺得你偷懶。”

大家都知道時珖有多拼。

這個承載著大家夢想的小工作室，現在發展成小公司，但還是無法與大集團相比。

每一個項目，尤其是那些關鍵的技術攻堅，哪一項不是時珖沒日沒夜熬出來的？

更遑論他還得分神應付峰山集團的事務。

工作室的法人雖是自己，但真正的靈魂支柱，唯有眼前這個仿佛不知疲倦的時珖。

時珖拎著清淡的晚餐走進自己的辦公室，黃云舟也跟了進來。

“還好，這兩年市場不好，我們這個行當更是寒風凜冽。”時珖將粥和湯在桌上一一放好，神色平靜，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任感。

“工作室……如果效益滑坡，裁員或者降薪……我不想看見任何一個兄弟被迫離開，或者收入驟降。你看看外面，裁員潮、降薪潮多兇猛。大家選擇留下來跟我拼，我只能更拼一點。”

黃云舟看著他一點不嫌棄地打開粥碗蓋子，不禁莞爾。粥湯看著就沒滋沒味，但時珖就能這樣平靜地接受。

這家伙面上嫌棄，但對自己特別能將就，若是獨自一人，恐怕饅頭加咸菜就能對付一餐。

“你夠拼了，老時。”黃云舟的聲音軟下來，透著關心，“小心點，別真把身體拼垮了。”

時珖聞言抬起眼，目光在黃云舟身上慢悠悠地掃了幾個來回，盡管一言未發，但那眼神里濃濃的鄙視簡直要溢出來。

仿佛在說：就你那風一吹就倒的小身板，還配跟我提健康問題？

“靠！老時！你什么眼神？！”黃云舟被看得一陣氣結。

時珖給了他一個更“關愛”的眼神。

“……”黃云舟徹底無語。

想起上次一起淋雨，他鼻涕流了好幾天，時珖卻安然無恙；上次流感爆發，他防護嚴密依然中招，時珖戴著個普通口罩在病患身邊穿梭卻啥事沒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惱羞成怒之下，他站起來：“行行行！你們這些鐵人繼續熬著吧！長夜漫漫，我可不奉陪了，回家抱老婆睡覺去也！”

臨走前，還不忘回敬時珖一個得意洋洋外加極其“鄙視”的眼神。

那意思再清楚不過——哼，我有老婆，你沒有吧？

空氣安靜了一瞬。

“……滾蛋。”時珖怒。

。

蒼醉薇獨自坐著，杯里的水早已冰冷，指尖同樣冰冷。

她在等一個終結，或者說，一個由她親手開啟的、遲來的清算。

手機屏幕突兀地亮起，顯示著“時珖”。

聽筒里傳來程愈疾熟悉又陌生的清冷嗓音，“下來吧，我到了。”

蒼醉薇深吸一口氣，她幾乎是奔跑著下樓。

夜色濃得化不開，一輛黑色轎車靜靜停在樓下。

車窗降下，露出程愈疾那張沒什么表情的俊美側臉。

她拉開副駕駛門，鉆了進去，車內彌漫著一股仿佛來自幽冥的寒意。

“……你會開車？”她有些驚訝，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

“嗯。”程愈疾的視線沒有離開前方，骨節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操作還挺簡單的，比騎馬容易。”

他的語氣平淡，但聲音好聽，同樣是“時珖”的聲音，程愈疾說的話，卻透著冷漠。

車子無聲地啟動，穩穩滑入夜色。

“放心，”程愈疾似乎察覺到她的緊繃，難得補充了一句，“我跟著這小子的身體熟練了幾百公里了，不會有問題。”

“嗯。”

蒼醉薇并未多想，她只是想起他們此行的目的，沉默而已。

那是曾經被她視為“家”的地獄，只剩下失望和復仇。

車子抵達蒼家，兩人下車，關上車門。

程愈疾隨意地反手一揮，身后沉重的大鐵門轟然推攏，發出沉重碰撞聲！

仿佛一瞬間抽光了所有生氣，整座院子驟然陷入一片死寂。

空氣變得粘稠冰冷，月光也透著股陰森感，黑氣縈繞。

空氣凝滯，死一般的寂靜。

無需鑰匙，未等他們走近，那扇大門竟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吹得豁然洞開！

蒼醉薇因有虎符傍身，平日里那些魑魅魍魎都遠遠躲著她。

但此刻，屋內景象讓她瞳孔驟縮！

兩列陰兵肅然林立，他們的盔甲陳舊染血，邊緣銹蝕，頭盔下的陰影里只余兩點猩紅光點。

腐朽的鐵銹味、冰冷的泥土腥氣、以及干涸了千年的血腥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肅然地獄圖。

他們膝蓋無聲地觸及冰冷的地面，垂著覆甲的頭顱，向著走進來的蒼醉薇致以最沉穆的跪拜禮！

蒼醉薇回頭，程愈疾的嘴角極其輕微地扯動了一下，似撫慰，也似宣告。

客廳空無一人，但她能感知到，那三個人就在這棟房子里。

一張單人沙發像是得到無聲的命令，悄無聲息地移動到蒼醉薇身后。

她緩緩坐下，姿態優雅而冰冷，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皇。

這一刻，她是這片復仇場域的中心。

“你——！”第一個出聲的是田玉，她像以往一樣，見到蒼醉薇回來了，尖利的聲音剛出口——

“噤聲。”程愈疾眼尾都未掃向她，只是隨意地抬了抬手。

田玉只覺一股陰冷氣息猛地灌入咽喉，后半截詛咒瞬間被死死扼住！

她驚恐地瞪圓了眼，雙手徒勞地抓撓著自己的脖子，臉上憋得青紫，發出“嗬嗬”的破音。

緊接著，一股無形巨力扼住了她的雙臂，像提線木偶般強行將她扭曲、按壓，雙膝“咚”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更可怕的是，她的臉頰開始猛烈抽動，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在狠狠掌摑！

啪啪啪！

清脆又詭異的擊打聲在寂靜中格外響亮。

然而客廳里除了她和蒼醉薇、程愈疾，空無一人！

只見她臉上的皮肉隨著無形的抽打凹陷又彈起，很快紅腫一片，嘴角破裂滲出血絲。

她眼神渙散，劇痛和無法理解的恐懼交織，害怕到極致，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