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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命懸一線(3)

“鎮魂者…意志…可堪承載?”那宏大、古老的聲音,如同青銅編鐘在靈魂深處敲響,每一個音節都帶著千鈞重壓,震得蕭清夜意識凝聚的形體幾乎潰散。無盡的青銅氣流環繞著他緩緩旋轉,每一縷氣流都沉重如鉛汞,蘊含著難以言喻的時光之重與鎮魂之威。前方那頂天立地的模糊虛影,那雙穿透萬古的平靜眼眸,帶來的并非壓迫,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質的審視——他的骨,他的血,他的魂,是否足夠堅韌,能否承載起這枚“鎮魂玉”真正的重量?外界石屋的崩塌聲、五大家族高手的厲喝、守秘人墳塋爆發的恐怖轟鳴…所有聲音都被隔絕。這里只有絕對的寂靜,以及那無聲的、卻足以碾碎靈魂的拷問。蕭清夜的意識在痛苦與混亂中掙扎。蝕心魔氣的冰冷和污穢仍在體內瘋狂侵蝕,如同跗骨之蛆,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和絕望的低語。何奈的利爪、魔氣鎖鏈的抽打、強行爆發后的經脈寸斷…肉體的劇痛如同背景的火焰,灼燒著他的存在。守秘人垂落的枯手、周煙為他擋下致命一擊時眼中的決絕、初代卷軸上那七個滴血的詛咒…無數畫面碎片般閃過,交織著絕望、憤怒、不甘與…那最后時刻,周煙如同根須般纏繞守護溪流節點的、微弱卻堅韌到極致的意志光輝!這縷守護的微光,如同黑暗冰洋中唯一的浮木,死死錨定了他即將沉淪的意識。“承載?”蕭清夜的意識在青銅氣流的重壓下發出無聲的嘶吼,那不是語言,而是純粹意志的咆哮。承載什么?是這枚吊墜蘊含的恐怖力量?還是那跨越千年、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守護宿命?抑或是…守護身后那個不惜燃燒生命也要點亮一絲微光的女孩?他不需要答案!他只知道,不能倒!倒下,煙兒必死!倒下,守秘爺爺的血白流!倒下,“種子”將吞噬一切!什么狗屁宿命!他只要活著!帶著她活著!碾碎一切擋路的魑魅魍魎!“吼——!!!”靈魂深處,一聲不屈的、帶著血與火的咆哮轟然炸響!并非回應那古老的聲音,而是對自己、對這操蛋命運最狂暴的宣戰!這咆哮引動了胸中那滔天的憤怒、刻骨的恨意、以及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守護欲望!這股混雜著毀滅與守護的狂暴意志,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猛地撞向周圍沉重如山的青銅氣流!嗡——!!!整個青銅空間劇烈震蕩!那些緩緩旋轉的氣流瞬間狂暴!無數沉浮的古老符文被這股狂暴意志沖擊,驟然亮起刺目的光芒!它們不再沉靜,而是如同被驚醒的蜂群,帶著凌厲的破空之聲,瘋狂地涌向蕭清夜的意識體!每一個符文,都像是一枚燒紅的烙鐵!蘊含著一段破碎的畫面,一股極致的情感,一種古老的戰斗本能!他“看”到混沌的灰白火焰焚燒大地,萬物哀嚎,絕望如同實質的黑暗深淵!他“看”到朦朧的煙霞光華在烈焰中艱難支撐,如同風中殘燭,卻始終不滅,光華中是一個個模糊卻堅定自爆的身影!他“看”到古老的城池在灰焰中崩塌,守護者燃燒生命,化作一道道沖天的光柱,狠狠撞向那毀滅的源頭!他“看”到無數扭曲的、由污穢構成的怪物嘶吼著撲來,利爪撕裂血肉的劇痛是如此真實!他“看”到一枚枚古樸的玉符在守護者胸前亮起,化作堅不可摧的壁壘,將污穢的攻擊狠狠彈開!他“看”到一柄柄燃燒著意志火焰的利刃,無視傷痛,以最慘烈的方式斬斷污穢的觸須,洞穿怪物的核心!……痛苦!無盡的痛苦!符文攜帶的破碎畫面和情感洪流,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扎入蕭清夜的意識!那是初代鎮魂者們在對抗“凈世之炎”的漫長血戰中,最慘烈、最絕望、最刻骨銘心的記憶碎片!每一次死亡,每一次守護,每一次被污穢侵蝕的冰冷,都如同親歷!這痛苦遠超肉體的折磨,直指靈魂本源!“呃啊——!!!”意識體發出無聲的凄厲哀嚎,在青銅氣流中劇烈扭曲,幾乎要被這海量的痛苦記憶和戰斗本能徹底沖垮、同化!然而,就在意識即將崩解的邊緣,那縷源自周煙的守護微光,如同定海神針般再次亮起!微弱,卻無比清晰!它微弱地呼應著體內那枚吊墜的核心,傳遞著一絲溫暖和…呼喚!守護!為了身后!為了所愛!為了承諾!“煙…兒…”破碎的意念在痛苦洪流中艱難凝聚。不是為了承載什么狗屁宿命,不是為了獲得什么無敵力量!只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守護那個拼死也要為他點亮一絲微光的人!這股源自本心、純粹到極致的守護執念,如同在狂暴的毀滅意志洪流中升起的一葉扁舟。它無法平息狂暴,卻為蕭清夜混亂的意識提供了一個最堅固的錨點!他不再抗拒那洶涌而來的痛苦記憶和戰斗本能洪流!反而,他敞開了自己的意識,如同一個瀕死的戰士,主動擁抱了那焚燒靈魂的戰火!讓那無數鎮魂者臨死前的怒吼、戰斗的技巧、對抗污穢的經驗、凝聚意志的訣竅…如同滾燙的巖漿,狠狠澆鑄進他的靈魂深處!痛苦依舊,甚至更甚!但這一次,痛苦不再是摧毀他的力量,而是鍛造他的熔爐!他的意識體在青銅氣流的重壓和符文洪流的沖刷下,非但沒有潰散,反而開始以一種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的速度,重新凝聚!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堅韌!一種如同歷經千錘百煉的青銅般的、沉穩而內斂的鋒芒,開始在他意識深處悄然滋生!那雙穿透萬古的眼眸,注視著這一切,平靜無波。唯有在蕭清夜那守護執念升起、主動擁抱鍛造的剎那,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認可?“意志…初淬…可承…其重…”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少了一分審視,多了一分…托付。外界。守秘人墳塋爆發的土黃色光柱貫通天地,其蘊含的厚重、熾烈與悲愴之力,如同實質的巨錘,狠狠砸在“又一村”每一個生靈的心頭。山谷震動,溪水倒懸,破敗的建筑在恐怖的威壓下呻吟、崩塌。五大家族的高手,首當其沖!顧鋒首當其沖!他那狂暴無匹的刀意和嗜血戰意,在這源自大地的憤怒與千年守護英魂的悲愴面前,如同狂風中的燭火,被狠狠摁滅!他悶哼一聲,如遭重錘,壯碩的身體竟被那無形的威壓硬生生壓得單膝跪地!膝蓋砸碎地面巖石!背上的闊刃刀“血線”發出不甘的哀鳴,血光黯淡。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駭然,那是對遠超自身層次力量的絕對敬畏!朱瑾臉上的從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駭欲絕!他手中那枚溫潤的羊脂白玉扳指瞬間變得滾燙,自動激發出一圈柔和卻堅韌的護體光暈,將他籠罩。饒是如此,那光暈在土黃光柱的威壓下劇烈波動,如同暴風雨中的肥皂泡,隨時可能破裂!他藏青長衫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眼中精光亂閃,再無半分算計,只剩下最本能的驚懼。這力量…絕非人力可及!是這“墟村”的守護意志?還是初代守秘人留下的最終手段?!張啟明手中的古樸竹簡瘋狂翻動,其上流轉的符文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化作一個繁復玄奧的“正源清心陣”光罩,將他牢牢護住。金光與土黃光柱的威壓激烈碰撞,發出“滋滋”的刺耳聲響。他那古板的臉上肌肉緊繃,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震撼與…一種近乎狂熱的激動!“地脈之怒!英靈長嘯!此乃…此乃守護意志的終極顯化!古訓所載,竟為真實!”他看向墳塋方向的目光,充滿了敬畏,再無半分覬覦之心,只剩下對古訓的虔誠與對守護者的無限尊崇。影七的身影在陰影中劇烈扭曲、閃爍,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他那引以為傲的、融入陰影的秘術,在這貫通天地的煌煌威壓面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瞬間失去了所有效果!他被迫顯露出完整的身形,慘白的面具下,那雙深淵般的眼睛第一次劇烈波動,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恐懼!他賴以生存的隱匿,在此刻失效了!這讓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脅!腰間的螺旋紋短刺發出不安的嗡鳴。白芷的月白輕紗劇烈拂動,仿佛承受著無形的風暴。她那縹緲空靈的氣質被這浩蕩力量沖擊得搖搖欲墜。清澈的眼眸中映照著貫天的光柱,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震驚、悲憫、宿命的沉重…還有一絲,在絕對力量面前,連推衍都顯得蒼白無力的渺小感。她的手指在袖中停止了掐算,只是靜靜地“看”著,仿佛要將這守護者最后的絕唱刻入靈魂。這毀天滅地的威壓,這源自大地與英魂的悲愴反擊,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五大家族高手心中剛剛升騰起的貪婪火焰!在這等力量面前,個人的武力、家族的算計、利益的爭奪,都顯得如此可笑而渺小!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這般清晰!然而,這如同神罰般的爆發,來得快,去得也快!僅僅持續了不到十息!那貫通天地的土黃色光柱猛地一暗!其中流轉的符文如同耗盡能量的螢火,迅速熄滅!恐怖的威壓如同退潮般急速消散!最終,光柱徹底消失,只留下守秘人那座簡陋的墳塋,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寂、蒼涼。墳塋周圍的土地一片焦黑,仿佛被烈火燎過,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與塵土混合的氣息,再無半分力量波動。死寂。絕對的死寂籠罩山谷。五大家族的高手們依舊維持著防御姿態,劇烈喘息,心有余悸,仿佛剛從一場滅世的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他們的衣衫,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彌漫全身。但下一刻,貪婪與驚疑便如同野草,在死亡的灰燼中再次滋生!“力量…耗盡了?”朱瑾第一個反應過來,眼中驚懼未退,卻已重新燃起精明的算計。他死死盯著那恢復平靜的墳塋,又猛地轉向那間依舊死寂的破碎石屋。剛才那恐怖的力量爆發,源頭在墳塋,但目標…似乎并非他們,更像是一種無差別的、最后的宣泄?或者…是為了守護什么?“哼!裝神弄鬼!”顧鋒從地上猛地站起,抹去嘴角因威壓反震溢出的一絲血跡,眼中駭然迅速被更兇戾的暴怒取代。被強行壓跪的恥辱感如同毒火灼燒著他的自尊!“管他什么鬼!里面的東西,老子要定了!”闊刃刀“血線”再次嗡鳴,血光暴漲!這一次,他再無任何顧忌,狂暴的刀意鎖定石屋,就要不顧一切地沖過去!剛才的威壓讓他確信,這墳塋的爆發已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懼!真正的“寶藏”,還在那兩個人身上!“顧鋒!不可!”張啟明厲聲喝止,但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剛才全力維持“正源清心陣”對抗威壓,消耗巨大。他看著恢復平靜的墳塋,眼中敬畏猶存,但理智告訴他,顧鋒的判斷很可能是對的。這守護意志的終極爆發,恐怕真是最后一次了。他手中的竹簡金光黯淡,符文流轉也慢了許多。“即便如此,石屋內情況未明,那‘凈世之炎’的污穢…”“閉嘴!老學究!”顧鋒獰笑一聲,根本不給張啟明說完的機會。他腳下地面炸裂,身形如炮彈般射出,目標直指破碎的石屋!“等老子拿到‘鎮魂玉’和‘源晶’,再來料理你這套古訓!”朱瑾眼神閃爍,并未阻止顧鋒。他需要一個探路的莽夫。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影七和白芷,又瞥了一眼墳塋,似乎在權衡是否先去探查那爆發后的墳塋是否還有遺澤。影七的身影在顧鋒動身的瞬間,再次變得模糊,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他沒有沖向石屋,也沒有去墳塋,而是悄無聲息地沿著陰影,滑向了周煙意志連接的那處溪流拐彎處!他敏銳地捕捉到,在剛才驚天動地的爆發中,那處節點傳來的、屬于周煙的意志連接,出現了極其短暫卻劇烈的波動!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切斷連接、甚至反制那“煙霞源晶”持有者的機會!他那慘白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冰冷的弧度。腰間一對螺旋紋短刺無聲滑入手中,刺尖幽光閃爍,鎖定了水底那點微弱的湛藍光芒。白芷依舊靜立,月白輕紗下的眼眸,卻穿透了空間,再次落回石屋內。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周煙身上。石屋內,一片狼藉。源石的光芒已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僅能勉強照亮方寸之地。周煙伏在冰冷的地上,身體因劇痛和巨大的消耗而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嘴角不斷有鮮血溢出,在她蒼白的下巴上蜿蜒出刺目的痕跡。她的意識如同狂風暴雨中的孤舟,在強行維系溪流節點連接與守護蕭清夜的雙重壓力下,早已瀕臨極限。剛才守秘人墳塋那毀天滅地的爆發,帶來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巨浪,狠狠拍擊在她與溪流節點那脆弱的“連接”上!這連接本就由她微弱的意志和混亂的本源勉強維系,如何能承受這等天地偉力的沖擊?“噗——!”連接被強行沖擊的剎那,如同靈魂被撕裂!周煙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眼前徹底被黑暗籠罩,意識瞬間模糊!那縷維系著水底節點最后一絲微光的煙霞絲線,劇烈震蕩,光芒瘋狂閃爍,如同即將斷裂的琴弦!完了…連接…要斷了…節點一滅…這最后的燈塔…就熄了…清夜…我們…絕望的冰冷瞬間攫住了她即將渙散的心神。然而,就在這意識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她腕間那塊形如煙云的淡紅色胎記,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溫潤而純凈的乳白色光華!這光華并非來自源石,而是源自她血脈深處!仿佛她守護的意志在生死絕境中,終于徹底點燃了這“煙霞本源”的烙印!胎記的光芒瞬間與膝前那塊幾乎枯竭的“煙霞之源石”連接在一起!源石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猛地一亮!一股比之前精純、凝練數倍的生命能量,帶著一種生生不息、守護不滅的意志,轟然涌入周煙瀕臨枯竭的經脈!轟!瀕臨斷裂的意識如同被注入強心針!模糊的視野瞬間清晰!那即將潰散的、連接溪流節點的煙霞絲線,在胎記與源石雙重光芒的灌注下,非但沒有斷裂,反而猛地凝實、壯大!嗡——!!!溪流拐彎處的水底,那塊沉寂的符文青石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湛藍光芒!光芒穿透水流,將整段溪流映照得如同流淌的藍寶石!一道由純粹水行之力構成的、堅韌無比的湛藍色水幕,如同倒扣的巨碗,瞬間以石屋為中心,沖天而起!水幕流轉,符文隱現,散發著強大的守護之力!“呃!”正沿著陰影潛行、試圖偷襲水底節點的影七,猝不及防!他手中的螺旋紋短刺剛剛觸及水面,便被這驟然爆發的湛藍水幕狠狠彈開!一股沛然的水行巨力順著短刺反震而來,讓他手臂劇麻,悶哼一聲,身形在陰影中一陣踉蹌,被迫顯露出大半身形,眼中充滿了驚愕!而顧鋒那狂暴沖來的身影,更是如同高速行駛的列車撞上了無形的鋼鐵城墻!轟——!!!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顧鋒魁梧的身軀狠狠撞在剛剛升起的湛藍水幕之上!他凝聚了全身力量、帶著嗜血刀意的沖擊,竟被這看似柔和的水幕硬生生擋住!水幕劇烈蕩漾,波紋如同沸騰,卻堅韌無比,沒有破碎!反震的巨力讓顧鋒如遭雷擊,整個人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回去,重重砸在數十米外的地面上,塵土飛揚!闊刃刀脫手飛出,插在遠處,發出不甘的嗡鳴。“什么?!”“守護之陣?!”“她竟能激活節點?!”朱瑾、張啟明、白芷,包括剛剛穩住身形的影七,無不駭然變色!看著那籠罩石屋、符文流轉的湛藍水幕,如同看著一個不可能發生的奇跡!一個油盡燈枯、重傷垂死的女子,竟在五大家族高手環伺、守秘人墳爆發沖擊之下,成功激活并掌控了一個守護節點?!石屋內,周煙在爆發出這驚天動地的一擊后,身體如同徹底被抽空,軟軟地癱倒在地。胎記的光芒和源石的光芒都迅速黯淡下去。她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意識再次模糊。但她嘴角,卻艱難地勾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弧度。守住了…清夜…我…守住了…而就在她意識沉淪的最后一刻,她眼角的余光瞥見——身邊一直昏迷不醒、如同死去的蕭清夜,那緊握著“鎮魂玉”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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