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孢子雨漸漸停歇，林恩能感受到，這片土地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提升。

一些普通的綠色史奎格在孢子雨中躁動不已，林恩也是第一次，仔細打量起這種綠皮部落獨有的共生生物。

它就像一個綠色的大肉球，肉球上是一張夸張的大嘴，嘴里長滿了參差不齊的尖牙。

下身是一條粗壯大腿，支撐著它進行跳躍移動，橙黃色的圓眼睛，看起來既兇暴又有點憨傻。

“碎骨。”林恩的聲音清晰的壓過了周圍的吵鬧聲。

碎骨咧著大嘴，一臉狂熱：“老大，帶勁不，俺們的跳跳真是太漂亮了！”

“它們以前也這樣？你為什么會有紅色的史奎格？”林恩直指問題所在。

“呃……以前？以前它們就是跳跳，能吃，能咬人……”碎骨努力的回憶著，

“好像……好像是俺們把家里的洞挖得更深了以后，住在最里面的那些跳跳，就開始變得越來越紅，脾氣也越來越爆。”

“就連不少小子都被它們咬傷過，俺還挺喜歡它們的，不像別的跳跳，只會傻吃傻喝。”

“洞的深處？”

林恩決定，他要親自去碎骨的老巢探個究竟。

碎骨自然是向導，屁精獨耳和大頭，也隨同林恩一起前往。

讓林恩有些意外的是，當他準備出發時，一個叫鐵頭的獸人小子早已像尊鐵塔般等在前方。

“老大！”

鐵頭一見到林恩，就興奮的用拳頭捶了捶胸口，“俺跟你去，俺幫你開路！”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仿佛陪同老大出行是他與生俱來的職責。

林恩看著他那狂熱，發自內心的眼神，沒有拒絕。

隊伍就這樣出發了。

碎骨的洞穴離林恩的營地不算太遠，大約四十分鐘的路程。

山洞比林恩預想的大很多，內部十分空曠。

洞口用幾根巨大，不知名的巨獸獸骨和熏黑木頭胡亂的裝飾著，充滿了野蠻的氣息。

邊上有幾只留守的獸人百無聊賴的守著，看到林恩這個高大的獸人，都露出了警惕的神情。

碎骨上前，交代了幾句。

核心內容便是——他，碎骨，以及整個部落，都已向這位新老大，獻上了忠誠。

獸人們，呆滯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

當他們準備進入洞口時，一個佝僂的身影攔住了他們。

那是一個獸人老者，沉默的坐在入口的巖石上，用一塊破布，擦拭著他的舊砍刀。

“嘿，老家伙！沒看到新老大來了嗎？滾開！”

鐵頭一看到有人擋路，立刻就要發作，他覺得這是對老大的不敬。

但那獸人老者只是緩緩抬起頭，渾濁的獨眼瞥了鐵頭一下，鐵頭就不說話了。

碎骨滿臉愧疚，但還是走到老者面前。

“老疤眼，”碎骨聲音沙啞，“俺把部落交出去了。”

老疤眼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擦刀的力氣大了幾分。

碎骨的聲音里充滿了痛苦：“是俺，帶著三百個小子……結果……結果只有俺……像條野狗一樣逃了回來。”

他指著身后空曠的洞穴：“俺，碎骨，已經是個廢物了，俺的WAAAGH早就死了……

但他能讓剩下的崽子們再次為了WAAAGH而戰，這比跟著俺這個罪人爛死在這里要強！”

老疤眼擦拭砍刀的動作終于停了。

他抬起那只完好的獨眼，視線越過碎骨，冷冷的落在林恩身上。

眼神里沒有尊敬，只有審視和懷疑。

仿佛在問：

你，又會把他們帶向何方？

是新生，還是另一次毀滅？

林恩沒有躲閃，坦然的迎著他的目光。

他沒有釋放善意，也沒有展現威壓，只是平靜的頷首。

從容自信。

老疤眼盯著林恩看了足足十幾秒，渾濁的獨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難明的情緒。

最終，他緩緩站起身，將砍刀插回腰間，一言不發的讓開了道路。

一行人走后。

他沒有跟上來，重新坐回了巖石上，像一座屬于過去的石碑。

……

步入山洞，光線昏暗。

獨耳和大頭一進入這個陰森巨大的空間，頓時嚇得瑟瑟發抖，本能的緊緊貼在林恩的腿邊。

留守在山洞內的大多是一些老獸人，他們垂著頭，神情麻木，仿佛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

林恩沒有理會這些，在碎骨的帶領下，往山洞更深處的史奎格飼養地走去。

越往里走，空氣也更加渾濁。

但就在他們繼續深入時，一陣低沉的咕嚕聲和口哨聲從黑暗中傳來。

那不是史奎格的叫聲。

“獠牙？”碎骨舉起火把，向前探去，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史奎格巢穴的中央，一個身上掛滿獸牙和羽毛的精瘦獸人，正蹲在那里。

他的周圍，是幾十只大小不一的史奎格，其中有十幾只是紅色史奎格，怒火跳跳。

它們中的大多數，都像之前的怒火跳跳一樣，皮膚由內而外地散發著微弱的橙紅色光芒，身體有節奏地微微起伏，喉嚨里發出著危險的咕嚕聲。

這是一個火藥堆，而這獸人正旁若無人的蹲在那里，

他甚至沒有戒備。

他伸出一只手，手里拿著一塊暗紅色的菌類，正在喂食一只紅色史奎格。

獠牙的喉嚨里，發出一種奇怪的口哨聲，仿佛在安撫著這群危險的生物。

這一幕，和諧又無比詭異。

“獠牙，你這瘋小子！”碎骨低吼道，“你遲早要被跳跳們炸個粉碎！”

林恩被碎骨拉遠了幾步，直到獠牙喂完了那塊菌類，他才緩緩開口：

“你似乎很懂它們。”

獠牙頭也沒回的說道：“它們喜歡這些東西，這讓他們很有活力。”

“這是什么？”林恩追問。

獠牙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了指洞穴的深處。

林恩順著他指的方向走去，空氣中的味道開始變化。

“老大，你聞到了沒？”獨耳抽動鼻子，“有股怪味。”

林恩早已察覺。前方有股若有若無、略帶刺激性的味道傳來。

火光照亮了前路，巖壁上的景象也發生了變化。

巖壁上附著著，一片片暗紅色菌類。

“就是這個！”碎骨指著那些紅菌，“跳跳們最愛吃這個。越往里，這玩意兒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