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血池終燼，魂淵共墮

七彩光絲，萬千毫針。

它們無孔不入，細密如網，滲透入蕭炎皮膜深處。每一根光絲皆如琉璃蓮心燈意志的延伸，以絕對的凈化之意為骨，以洞穿虛妄的洞察為鋒，無情掃描著他肉體凡胎的每一絲縫隙！

在光絲織成的精密法網覆蓋下，那股借詛咒烙印湮滅之機、狡猾遁入蕭炎陳舊肩傷最深處的冰藍詛咒殘念，此刻如同雪堆里的墨點，瞬間無所遁形！

它被徹底釘死在那皮肉深處！

那印記微小，卻猙獰扭曲，在琉璃光絲的封鎖擠壓下，如同被投入烈陽曝曬的濕冷蛞蝓，瞬間劇烈地扭曲掙扎起來！印記邊緣爆發開無數極其細微、卻足以撕裂任何斗者靈魂視線的冰藍色精神尖刺！它發出無聲的、怨毒到極致的嘶鳴，瘋狂撞擊著封鎖它的琉璃光絲牢籠！

那嘶鳴超越人耳范疇，是純粹靈魂層面的絕望和反噬！其強度，竟然遠超之前顯化在手腕上的完整詛咒烙??！

“果然……”薰兒心中冰寒的念頭無聲凝結，“……殘留的詛咒根源執念……已扎根寄生……”

琉璃蓮心燈無需催促。蓮燈中心的七彩光核猛地爆發出更純粹的湮滅之芒！所有刺入蕭炎肩膀的光針瞬間變得滾燙！其核心的凈化圣焰被催發到極致！如同一顆微型的凈化烈陽，在蕭炎皮肉之下轟然引爆！

嗤啦——！！

這一次，聲音甚至帶著某種粘稠的東西被瞬間氣化的撕裂感！

那團縮在陳傷深處的詛咒殘念，甚至連最后一點掙扎都未能做出，就在七彩烈陽的焚照下，如同雪崩下的泡沫，瞬間消融！化作極其微弱的、被徹底打散的冰冷煙絮！隨即被琉璃光華徹底湮滅凈化，再無痕跡！

成功了？

薰兒眸光微凝。蓮心燈的光輝依舊溫暖純凈，籠罩著蕭炎。那片肩傷舊處的皮肉，在琉璃光網的灼燙掃描下，也再無一絲一毫的詛咒異動。

但——

就在那詛咒殘念徹底湮滅消散的最后一瞬！

一絲微弱到極致、細微到連琉璃蓮心燈都未能完全隔絕或凈化干凈的……

純粹的……怨恨意志碎片！

它不同于詛咒力量，更像是某種被高度凝練、承載了執念本源的……冰冷念頭！

這道碎片，在蕭炎體內徹底失去了詛咒印記的束縛和目標后，如同爆炸沖擊波中被射飛的致命彈片，循著某種冥冥之中更深的聯系，瞬間跨越了他肉身與精神的屏障，沖進了他那因靈魂劇痛而陷入深度紊亂的核心意識深處！

這并非詛咒攻擊！更像是最后一道污穢的靈魂信息炸彈，直轟混亂不堪的意識核心！

一直癱軟在地、毫無聲息的蕭炎，身體猛地一陣劇烈的、毫無預兆的抽搐！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釣線釣離地面的魚，上半身竟詭異地向上彈起了一瞬！那顆垂下的頭顱也隨之猛地向后一仰！

嗬——！

一聲極度壓抑、仿佛從肺部最深處被強行擠壓出來的渾濁氣息，伴隨著大量粘稠的白沫，猛地從他口中噴涌而出！白沫沾染了他慘白干裂的下巴和前襟！

仰起的頭沒有立刻落回。

他雙目緊閉，但那張因痛苦和抽搐而扭曲變形的臉，在琉璃光華映照下，皮膚下的肌肉正以一種詭異的頻率瘋狂地小幅度痙攣跳動！仿佛有無數冰冷的鐵水蟲子在他皮肉下瘋狂亂竄！而那一直微不可察的胸口起伏，徹底消失了！

真正的危險，在湮滅詛咒后的那一刻，如同潛伏的毒蛇，才亮出了它最致命的獠牙！那最后的怨念碎片，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引爆了他靈魂的紊亂，將他推向了意識徹底消散的邊緣！

“炎兒——??！”藥塵目睹此景，凄厲的靈魂嘶吼幾乎沖破他的魂體束縛！虛影猛地膨脹、模糊！他再不顧忌那七彩光芒對自己魂體的灼痛，如同撲火的飛蛾，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撞向地上不省人事的蕭炎眉心！

那是靈魂層面的強行進入！

噗——！

仿佛虛幻之物投入泥潭的輕微悶響。

藥塵那凝實了許多的蒼老魂影，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撕扯揉碎，瞬間消失在蕭炎眉心皮膚之下！

意識深處。

這里早已不是蕭炎的識海。而是一片徹底混亂塌陷、如同宇宙終焉般的漩渦廢墟！

不再是光怪陸離的畫面碎片。

是純粹的能量風暴。是崩塌的邏輯。是崩潰的自我認知所形成的、足以撕碎一切的有形之物！混亂的精神亂流如同億萬柄燒紅的刮骨尖刀和凍結靈魂的冰風旋渦，彼此瘋狂交織、絞殺、湮滅！發出無聲卻足以毀滅任何進入者神智的轟鳴！

任何清醒的靈魂意志落入此處，都將在億萬分之一剎那被撕碎、同化，變成這混亂漩渦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碎片！

藥塵的魂影強闖而入的瞬間，就遭遇了毀滅性的打擊！

“吼——！”

他發出一聲痛苦到超越靈魂極限的咆哮！他那經過琉璃蓮心燈壓縮凝實的魂體，仿佛瞬間落入了由億萬精神風暴刀刃組成的磨盤！邊緣瞬間被刮得虛幻、撕裂、剝離！無數關于他自身記憶、意識、情感的碎片被強行從魂體上剝離出來，卷入那混亂的絞殺風暴中！每一絲的剝離都帶來超越想象的靈魂劇痛！

他看到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鉆研煉藥的瘋狂、失去一切的痛悔、寄身古戒的漫長孤獨、對蕭炎的算計與期許……所有屬于“藥塵”的存在都在被瘋狂撕碎、攪散！

他如同即將被絞成粉末的沙堡！

“小子！！醒——來——！??！”

藥塵的靈魂在瘋狂咆哮！以魂體的根本精元為燃料，爆發出最后的靈魂沖擊！這沖擊不再蘊含任何信息，只有一個純粹的、燃燒所有存在的意志——

醒！??！

吼！?。?

仿佛瀕死的孤狼對著無盡黑夜發出的最后一聲泣血長嗥！

這道純粹的意志風暴，強行撞開了擋在藥塵魂體前方的混亂之刃！如同在無邊的黑暗中，短暫地撕裂了一道通往更深處的縫隙！

藥塵抓住這以自身崩潰為代價換來的瞬間！凝實的魂體瞬間變得極其黯淡虛弱，卻猛地順著那道被意志劈開的縫隙，如同逆流而上的箭矢，向著蕭炎意識風暴最混亂、最暴烈的核心源頭狠狠扎去！

沖??！

就在他沖入那片最狂暴混亂風暴核心的瞬間！

藥塵那雙燃燒著意志之火的魂眸，猛地死死瞪大！魂體甚至出現了一剎那的絕對凝固！他那蒼老虛影的臉上，所有能表達的驚愕、恐懼、難以置信……都達到了極致！

在那片足以絞殺斗尊魂體的混亂風暴的核心……并非虛無。

竟然安靜懸浮著一輪……龐大無邊的血月！

或者說，那是一輪……完全由億萬生靈哀嚎、詛咒、怨毒所凝聚而成的暗紅漩渦！它散發著一種能扭曲時間、崩壞理智的邪惡意蘊！漩渦中心，隱約倒映著一張巨大無朋、充滿極致邪惡戲謔微笑的臉孔！那倒影不屬于蕭炎，更不屬于任何藥塵見過的存在！它如同自世界誕生伊始便存在的負面之源！

而在那巨大的暗紅漩渦中心處，如同祭品般……吊著一個渺小、虛幻、但藥塵卻無比熟悉的——蕭炎！

不是實體。是他的靈魂核心被混亂風暴扭曲后形成的“自我”投影！

那個“蕭炎”的投影雙目茫然空洞，渾身被無數由他自身崩塌信念所形成的灰黑色鎖鏈捆綁著，懸浮在那污穢漩渦的中心，如同待宰的羔羊，正在被那巨大的漩渦緩緩地、不可逆轉地往下……拖拽！每一絲拖拽，都伴隨著靈魂核心之光的消泯！

一旦徹底沒入那漩渦核心，蕭炎將徹底淪為這混亂污穢的一部分，意識完全湮滅！萬劫不復！

“……不…可能……這…是什么東西……”藥塵僅存的意志發出干枯的呻吟。

血池地獄。

粘稠翻滾的暗紅漿液中心，那被無數增生白骨和血漿骨屑包裹的蕭玄殘骸，已徹底脫離了“人”的形態。

他那不斷蠕動、增生著慘白骨刺甲胄的軀體深處，那股駕馭一切、如同萬古寒淵般的意志正進行著最終階段的收束與鎮壓。

[核心防護已重構！][主防御壁壘強度提升至173%！][次級神經節并行運作已穩定！][低級意識單元…清除完畢…核心思維矩陣…鎖定…加載基礎生存驅動…]

冰冷指令如同最終審判，敲打著這具被強行改造的非人之軀。

那不斷崩裂又強行被血池能量修復的皮膚下方，瘋狂增殖的骨甲已經覆蓋了他軀干和四肢的主要位置。慘白的骨片、骨刺表面，扭曲的能量蝕刻紋路隱現，流動著暗紅（熔巖）、冰藍（寒毒）或灰黑（惡念）的詭異光澤。整具軀體如同一尊從冥府深淵爬出的、融合了諸多元素力量的骨質魔像，唯有那低垂的頭顱，如同唯一未曾徹底淪陷的孤島。

此刻，包裹蕭玄頭顱的血漿骨屑硬殼，早已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透過右眼眼眶那道被強力撕裂開的狹窄縫隙，那點位于無盡黑暗中央、如同凝聚了整個極地冰川億萬年寒意的冰藍星火，驟然穩定下來！

嗡！

冰藍星火的光點猛地擴張了一圈！如同魔眼睜開！

一道純粹、凝練、帶著絕對規則質感的冰藍色光華，如同精準投射的探照光束，驟然從右眼那道狹縫深處爆射而出！無視了眼前翻滾的粘稠血漿和蒸騰的灼熱霧氣，無視了冰冷的池壁和空間的阻隔！

光束無聲，卻蘊含著洞穿虛妄的法則意志！

目標——

直指虛空中的某個方位！

并非蕭家某個具體位置。那更像是一個坐標！一個直接指向混亂靈魂風暴核心的坐標！指向那輪由億萬污穢凝聚成的暗紅漩渦坐標！

血池旁，一直如同磐石般凝立的凌影，在冰藍光束射出的剎那，全身肌肉驟然繃緊到了極限！靈魂深處如同被一根來自宇宙深處的冰錐狠狠洞穿！一股源自生命起源之初的、對絕對秩序毀滅力量的恐懼讓他幾乎窒息！他死死盯著那道撕開血漿和霧氣射出的冰藍光束，斗篷下的臉孔第一次因為超出了認知極限的震撼而扭曲！

就在那洞穿虛妄的冰藍光束即將投入漩渦坐標的瞬間——

嗤——?。。?

另一道光芒！一道同樣蘊含著法則意志、但性質截然不同的光束！

七彩！溫潤！卻帶著滌蕩諸邪、熔煉一切污穢的神圣凈化之光！

來自琉璃蓮心燈！

來自薰兒那同樣攤開在蕭炎額前、指尖輕點的手掌！

七彩光華似乎早已預判！如同獵鷹鎖定獵物，猛地攔在了那冰藍光束切入混亂漩渦的路徑之上！

兩道超越凡俗理解的光束，跨越了空間與物質的阻隔，在蕭炎那瀕臨崩潰的意識深淵的最表層面——那片純粹由崩塌意志能量形成的、混亂無比的靈魂風暴邊緣——轟然交匯！

嗤啦——?。。。。?

這一次的碰撞，不再是湮滅詛咒時那種滾油潑冰的短促撕響！

這是截然不同、代表兩種極端力量的法則層面碰撞！是永恒的冰寒與不滅的圣焰在意志層面最根源的對撼！是兩種無法共存、注定要抹殺對方存在的高維意志投影的慘烈絞殺！

沒有聲音傳遞到現實空間。但在那意識風暴的邊緣，那片本就混亂不堪的崩塌之地，瞬間掀起了比之前狂暴百倍的精神海嘯！那些無形的精神風暴被強制賦予了顏色：一邊是急速蔓延、凍結一切的幽暗冰藍！一邊是熾烈燃燒、焚盡污穢的七彩光焰！兩股力量如同兩條創世巨龍，在蕭炎瀕臨湮滅的意識深淵之上，瘋狂地咆哮、碰撞、撕咬、湮滅！

每一次法則層面的沖擊對撞，都如同無數把無形的靈魂巨錘，狠狠砸在身處最混亂中心、已被暗紅漩渦鎖鏈拖拽下大半身軀的蕭炎投影之上！

“啊——！??！”那空洞茫然的“蕭炎”投影，第一次發出了無聲卻凄厲到超越極限的靈魂慘嚎！每一次沖擊，都讓他虛幻的身形如同風中殘燭劇烈搖曳、扭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解！那捆綁著他的灰黑鎖鏈也被震得寸寸碎裂，卻又被漩渦力量瞬間修補、甚至愈發收緊！

藥塵那黯淡虛弱到極限的魂影，正懸停在漩渦邊緣。他目睹這超乎想象的意志碰撞，感受到那毀滅一切的余波，整個魂體劇烈搖曳，虛幻得幾乎要徹底消散！他眼中最后燃燒著的不甘火焰，死死盯著那即將被徹底吞噬的徒弟靈魂投影。

“……混賬……”藥塵的聲音干澀絕望到了極點，看著那兩股毀滅性力量在他徒弟瀕死的意識深淵上方展開爭奪，“……竟淪為……神魔交鋒的……獵場……”

他無法理解那冰藍光束的來源，更不知那七彩光華因何如此準確地攔截。但他無比清晰地感知到，無論最終哪一道光束的力量占據上風，卷入這場恐怖法則碰撞中心的、如同祭品般被漩渦拖拽的蕭炎靈魂核心……都將在雙方恐怖力量的絞殺余波下……

徹底粉碎！飛！灰！湮！滅！

絕對力量的戰場中心，一粒沙塵連哀鳴的資格都沒有！

“炎兒！?。。　彼帀m最后一絲魂靈爆發出燃燒自我靈魂本源的凄厲悲鳴，那黯淡的魂影如同撲火的殘蛾，帶著一股慘烈決絕的無邊悲慟，化作一道燃燒的白金色流光，狠狠撞向那兩道恐怖光束交匯碰撞的最核心區域！撞向那輪巨大的、散發著邪惡微笑倒影的暗紅漩渦！撞向漩渦深處那即將被徹底拖入深淵的渺小投影！他已無力改變任何，唯求……同碎！

就在藥老魂影燃燒所化白金流光即將撞入那碰撞核心的同時——

一直盤膝坐于蕭炎身畔、指尖輕點其額前的古薰兒，那古井無波的絕美臉龐上，眉尖極其極其輕微地蹙了一下。

她的神念一直貫穿七彩光華，如同主君俯瞰戰場，精細地操控著每一絲法則之力的碰撞。

此刻，她的神念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手術刀，在操控法則碰撞的同時，精準無比地捕捉到了那一道從血池方位射來、試圖穿透她布下的七彩防線的冰藍光束！

那冰冷、混亂、帶著絕對掌控欲的意志……

讓她瞬間鎖定了坐標！

與此同時，她的另一部分神念也穿透了琉璃蓮心燈的光芒，如同無數最細微的探測器，掃描著身畔蕭炎沉寂如死尸的軀體深處——之前詛咒殘念被湮滅的肩傷之下、那琉璃光針灼燙掃描過的皮肉深層里……

琉璃蓮心燈那純然無瑕的七彩凈化之光下……

在剛才那場兩股法則意志的碰撞、撕裂蕭炎身體內外的瞬間……

一絲……比之前那道詛咒殘念更加細弱、更加精粹、純粹到極致的……冰冷的惡毒意志！

仿佛被兩大意志交鋒的余波驚擾、驚醒！

它從被七彩光針灼燙得如同琉璃晶體般通透干凈的皮肉最深處……蠕動了一下！

如同冬眠的毒蛇被驚蟄的雷聲喚醒！帶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比之前更加純粹的……毀滅怨恨！

它并未散發能量波動，更像是一種源于本質存在的……純粹的“意念”陰影！這陰影如同擁有無形的觸手，極其自然地、帶著一種恐怖的本能貪婪……

猛地纏繞上了流淌在蕭炎身體表層的那一絲絲、一縷縷……屬于琉璃蓮心燈在壓制和凈化詛咒烙印時、流轉于他血肉和靈魂之間的溫潤純凈的七彩能量流！

它不是在吸收！是在污染！是在玷污！如同最污穢的黑油滴入澄澈的山泉！要將這純粹的七彩圣力強行扭曲、同化！化為滋養它扭曲存在的……混沌養料！

這絕非詛咒之力能擁有的本能！是更高層面的……褻瀆本質！

薰兒的眉尖驟然緊蹙！眸光深處如同萬載冰湖凍結了瞬間！以她的境界和琉璃蓮心燈的無上凈化之力，竟未能徹底隔絕這隱藏至深、超越了“力量”層面的污染本能？！

就在那惡毒意志陰影玷污七彩能量的剎那間！

一道……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灰黑色能量裂縫……

無聲無息……

在蕭炎左肩那已經如琉璃般光潔的皮肉之下……

悄然張開了……

裂縫深處，如同通向最深沉的混沌黑暗……

隱約……似乎有某種東西……如同沉睡在深淵盡頭的巨物……被這玷污了純凈的混沌陰影所驚動……

翻了一下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