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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顏值即是正義

新鋪“浪味香”在預定的日子開張了。

余昭像上了發條。太子、二皇子、黑牌、紙條…統統被她死死壓進腦海最深處那個叫“暫時處理不了”的角落。

她把從現代電視里看來的、以及打工時記下的那些講究,全搬了出來。

“桌子凳子腿不夠圓滑?換!磕了客人衣角怎么辦?”

“碗碟花色不統一?換!看著就鬧心!統統換成青花粗瓷碗,顯得厚實!”

“菜單?”她擼起袖子親自上手,用柳青源規整的字和自己畫的不那么規整的鹵味圖樣,硬是做出了一張圖文并茂、一看就懂的點菜單,還用彩色細繩分了類!看得柳青源直咂舌。

“伙計!服務!服務懂不懂?”她對著兩個新招來的老實后生耳提面命,“客人進門要說啥?‘您來了?有想吃點啥鹵味兒不?給您推薦新出鍋的豬耳朵,脆著呢!’要笑!笑不出來就心里想著錢!”

她忙得腳不沾地,小樹也跟著跑進跑出當小工,整日灰頭土臉。

這日,余昭正帶著小樹和兩個伙計,在大門邊試著掛那新做的“浪味香”大幌子。招牌上三個字是花了血本請柳秀才寫的,蒼勁有力,襯著新刷的朱紅門楣,很是氣派。

“左邊高點!再高點!哎!歪了歪了!”余昭仰著頭指揮。

就在此時,街角傳來一陣壓抑的啜泣聲和幾聲粗魯的喝罵。

“哭什么哭!晦氣!”

“走路不長眼睛!臟了小爺的鞋!”

“賠錢!”

余昭皺眉望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鵝黃色粗布衣裙、身形單薄纖弱的年輕姑娘,被人推搡在地。

她懷里的包袱散開,幾件舊衣裳散落出來,沾了塵土。旁邊圍著兩個穿著綢衫、油頭粉面的男子,正指著她罵罵咧咧,其中一個還抬腳踢了踢散落在地的衣服。

那姑娘低著頭,肩膀因哭泣而劇烈抽動著,一張臉埋在散亂的發絲里看不清模樣,只露出一段雪白纖細的脖子,顯得尤為可憐無助。她死死咬著嘴唇,想伸手去撿地上的衣服,又被那男子惡聲惡氣地踢開。

“住手!”余昭看不下去了,大喝一聲。

那兩個男子回頭一看,見是個挽著袖子、發髻微亂的年輕女子,身旁還跟著個半大孩子和兩個伙計,便也沒太放在眼里,只是嗤笑道:“喲?又來個多管閑事的?”

余昭懶得跟這種人渣廢話,冷著臉走上前,一把將那還坐在地上哭泣的姑娘扶了起來,順便擋住了那男人伸過來的腳。她個子不矮,眼神又兇又亮,帶著一股豁出去的潑辣勁。

那姑娘被余昭扶起,才怯生生地抬起頭。這一抬,余昭和伙計們都微微一怔。

只見她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眉目如畫,肌膚勝雪,一張瓜子臉小巧精致,鼻尖微紅,含淚的大眼睛里水光瀲滟,滿是驚惶與委屈。即便此刻發鬢散亂,衣衫沾塵,也掩不住那驚人的清麗。這美貌,放在這市井街巷里,簡直像誤落塵埃的明珠。

那兩個登徒子也看直了眼,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她…她撞了我們少爺…”其中一個咽了咽口水,聲音都軟了幾分。

“撞了就撞了唄!又沒少塊肉!”余昭不耐煩地揮揮手,“人家姑娘也不是故意的。”

兩個男子看看余昭這邊人多,又顧忌街坊,罵罵咧咧了幾句,最終還是悻悻地走了,臨走前那貪婪的眼神還粘在那姑娘身上。

余昭這才松了口氣,低頭看向那還在掉眼淚的姑娘,語氣放軟了些:“姑娘,沒事了。他們走了。你…”

“多謝…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那姑娘噗通一聲就要跪下,被余昭趕緊拉住。

“行了行了,別跪了,都什么年代了!”余昭替她拍打著衣服上的灰塵,撿起包袱幫她收拾,“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怎么一個人?”

那姑娘抽噎著:“小女子叫月兒,本是來投親的,誰知親戚早已搬走了…盤纏也快用盡…剛才想去碼頭看看有沒有漿洗的活計…不想沖撞了惡人…”

她聲音細軟,帶著點江南水鄉的口音,配上梨花帶雨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惜。

“月兒?”余昭心里嘆口氣,一個孤身美貌女子流落街頭,確實艱難。“那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月兒茫然地搖頭,眼淚又簌簌落下。

余昭看著她那張我見猶憐的臉蛋,再瞅瞅自己新刷好的闊氣大門和新掛好的“浪味香”大招牌,心里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浪味香的“活招牌”!

“月兒,”余昭清了清嗓子,眼睛放光,“你看我這新鋪子正缺人呢!我看你眉清目秀,說話也好聽…愿不愿意留下來?就…做個迎賓!客人來了招呼招呼!活不重!”

“迎…迎賓?”月兒睜大淚眼朦朧的眼睛,滿是懵懂。

“對!就是客人來了,笑著說‘歡迎光臨浪味香’,然后把他們領到座位上坐著!”余昭連比帶劃,她可太知道顏值即正義的道理了!放這么個漂亮姑娘在門口,比掛一百面幌子都強!

“我…我能行嗎?”月兒怯生生地問。

“能行!太能行了!”余昭拍著胸脯,“包在我身上!工錢管夠!還管住!比你找漿洗的活兒強多了!怎么樣?”

月兒看著眼前這個風風火火、眼神清亮又帶著點不容拒絕的姑娘家,又看看旁邊嶄新的、規模不小的鋪面,猶豫片刻,終于用力點了點頭,破涕為笑:“嗯!月兒愿意!多謝姑娘…不,多謝東家收留!”

“成了!”余昭一拍手,也笑得燦爛,對旁邊的小樹和伙計道,“看見沒?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月兒,以后就是咱們浪味香的迎賓了!”她大手一揮,“走!帶月兒去看看住處!再給她買身新衣裳!”

她帶著月兒進了鋪子,柳青源隔著柜臺看見那姑娘的容貌,也驚了一跳,悄悄問旁邊的小樹:“這…合適嗎?”

小樹撓撓頭:“姐說行,那就行!”

接下來的幾天,“浪味香”前廳的畫風為之一變。

少了磚灰木屑,多了脂粉氣和銀鈴般的笑語。

余昭親自操刀,特訓月兒。

“腰要直!不要含胸!笑!對!眼睛彎起來!看到客人來,先頷首,微笑,然后說…”余昭一板一眼地示范,“‘貴客安好,鹵香正濃,里面請——’”

她把自己前世在酒樓兼職時學的那禮儀,全揉碎了教給月兒。

月兒學得很認真,悟性也高。余昭教她怎么笑才得體不做作,她就對著井水練了一下午。教她怎么說話輕柔又不失清晰,她就一遍一遍小聲念。

她還把余昭關于“服務要主動”的教導放在了心上。看到衣著體面的太太小姐在門口駐足張望鹵味櫥窗,她便主動上前,帶著淺淺的微笑,輕聲細語地介紹:“這位夫人,新出鍋的醬牛雜用的是老鹵,最是肥而不膩,可要切點嘗嘗鮮?或是里面雅座坐坐?”

那溫婉的笑容,落落大方的姿態,配著那張過分好看的臉,簡直無往不利。

余昭也沒真讓她干粗活,新衣裳一上身,淡青色素面衣裙,襯著雪白肌膚,烏黑秀發挽了個利落的單螺髻,一支簡單的木簪點綴,整個人清雅秀美得如同一支帶著晨露的水仙。

幾天下來,“浪味香”門口站了個神仙似的美人迎賓的消息,就在香粉巷甚至相鄰幾條街不脛而走。

“聽說了嗎?新開的那家鹵味店?”

“是不是門口站了個天仙似的姑娘那個?”

“是叫‘浪味香’吧?嘖嘖,那姑娘,那聲氣,那身段…”

余昭拉柳青源對賬本。柳青源看著門前絡繹不絕假裝路過實則只為偷瞄月兒一眼的各色人等,眉頭微蹙,壓低聲音道:“余昭,這…這月兒姑娘…招的人氣是不是太旺了些?錦繡閣和玉潤齋那些女眷……”

“人氣旺還不好?”余昭毫不在意,眼睛亮晶晶地指著賬本上的成本,“怕什么?人家是正經來看漂亮姑娘的嗎?不!他們是先被姑娘吸引過來,然后就被咱家的鹵香勾得走不動道!只要東西好吃,誰能管住嘴?”

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狡黠,“再說了,姑娘家招人愛,這也是本事!柳相公,你也看到了這些天生意有多好了!”

柳青源張了張嘴,看著余昭一臉自信、只想著賺錢的興奮模樣,終究沒再說什么。只是偶爾目光掠過門口亭亭玉立、淺笑嫣然的月兒時,那姑娘眼底深處似乎有一抹極淡的、與她表面柔順不符的沉靜漠然,一晃而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眨眨眼,再看去,月兒已經換上了那副溫婉含笑的迎賓面孔,正對著一對路過的年輕夫婦點頭致意。

柳青源自嘲地搖搖頭,覺得是自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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