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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腐骨沼澤

翻越蒼脊山脈主峰的路途,比林小劍預想的更加艱難險惡。

山勢愈發陡峭,怪石嶙峋如刀鋒,覆蓋著濕滑冰冷的苔蘚。鉛灰色的濃霧仿佛凝固的鉛塊,沉甸甸地壓在頭頂,能見度不足十步。空氣中彌漫著腐朽植物和某種奇異礦物散發的、令人頭暈目眩的刺鼻氣味。林小劍胸口的傷痂在劇烈攀爬和濕冷空氣的侵蝕下,隱隱傳來鉆心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辣辣的灼燒感。

燭影的速度依舊不快,但步伐異常穩定,仿佛腳下不是險峻的山崖,而是坦途。他灰色的斗篷在濃霧中若隱若現,如同一盞引路的孤燈。林小劍咬緊牙關,將“冰”意運轉到極致,壓制著傷痛和不適,調動起全部的精力和血龍眼的微弱感知,死死鎖定前方那道身影,不敢有絲毫懈怠。他能清晰地“看”到濃霧中扭曲的能量流和隱藏在石縫、枯木下的毒蟲兇物散發出的危險氣息,提前避開。

“集中精神,感受腳下巖石的紋理,風中氣流的變化。”燭影冰冷沙啞的聲音穿透濃霧,如同冰冷的刻刀,“淬體之境,不止是筋骨皮膜。五感六識,皆是磨礪之基。莽撞的野獸死于陷阱,敏銳的獵手卻能嗅到危機。”

林小劍心頭一凜,立刻收斂心神,不再僅僅依靠血龍眼。他嘗試著將注意力分散到雙腳,感受巖石的堅硬與濕滑;側耳傾聽,分辨風穿過不同形狀巖石縫隙的細微嗚咽;甚至用皮膚去感知空氣中濕度和那刺鼻氣味的濃淡變化。這種全方位的感知訓練,比單純的血龍眼視野更加耗費心神,卻也讓他對周圍環境的掌控提升了一個層次。

三天艱苦跋涉,他們終于抵達了主峰之巔。凜冽如刀的寒風瞬間吹散了部分濃霧,眼前豁然開朗。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林小劍的心沉了下去。

主峰西側,并非想象中的下山坦途,而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令人絕望的——腐骨沼澤!

灰綠色的瘴氣如同粘稠的活物,在沼澤上空翻騰、蠕動,形成一片籠罩天地的巨大毒瘴穹頂。下方是深不見底的、冒著詭異氣泡的黑色淤泥,水洼如同破碎的鏡面,倒映著灰暗的天空,水面漂浮著腐爛的植物和不知名生物的森森白骨。扭曲的、只剩下焦黑枝干的枯樹如同垂死掙扎的手臂,從淤泥中探出,更添幾分死寂與猙獰。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混雜著劇毒瘴氣的甜腥味,僅僅是吸入一口,就讓人頭暈目眩,肺部如同火燒。

“腐骨沼澤……”燭影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蒼脊山脈的天然屏障。瘴氣蝕骨銷魂,淤泥蘊含‘腐骨之毒’,能蝕穿精鋼。水下潛伏著喜食腐肉的‘蝕骨鱷’和‘鬼面水蛭’,皆是淬體境妖獸中的難纏角色。尋常凝脈境,若無避毒法門或強力法寶,也不敢輕易深入。”

林小劍看著眼前這片死亡之地,喉頭有些發干。這比黑風峽更加兇險!瘴氣、毒泥、兇獸……無處不是殺機!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那里貼身藏著鮫七七贈予的湛藍鱗片,一絲微不可查的清涼感傳來,稍稍驅散了吸入瘴氣帶來的不適。

“師尊,我們……怎么過去?”林小劍的聲音有些干澀。

“繞行,需多耗費半月,且路徑不明,易遇強大妖獸或盜匪殘部。”燭影的聲音冰冷,“直穿,是捷徑,亦是煉獄。你的‘冰’意,你的血脈,你的意志,都將在此經受淬煉。選擇在你。”

燭影的話語如同重錘敲在林小劍心上。繞行?意味著更長的未知危險和時間的浪費!直穿?眼前這片死亡沼澤,九死一生!

他閉上眼,滅族之夜的烈焰、黑淵城的鞭痕、流波灣的慘狀、黑煞洞主的恐怖威壓……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變強的渴望,復仇的執念,如同巖漿般在胸中奔涌!他猛地睜開眼,血金豎瞳中燃燒起不屈的火焰!

“弟子選擇直穿!”林小劍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

燭影寬大的兜帽似乎微微動了一下,沒有贊許,也沒有反對,只有一句冰冷的指令:“跟緊。一步踏錯,尸骨無存。”

他率先踏入沼澤邊緣。令人驚異的是,他那雙看似普通的布靴踩在看似松軟的淤泥上,竟如履平地,只留下極其淺淡、幾乎瞬間被淤泥吞沒的痕跡。他周身似乎籠罩著一層無形的力場,將靠近的瘴氣微微排開。

林小劍深吸一口氣,將“冰”意運轉到極致,一股清涼堅韌的意志力護住心神核心,抵抗著瘴氣對精神的侵蝕。他學著燭影的樣子,嘗試將力量均勻分布于腳底,小心翼翼地踏上一塊相對干燥、長著稀疏毒草的硬地。

噗嗤!

腳下看似堅實的土地瞬間塌陷!黑色的淤泥如同有生命般纏繞上來,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同時一股陰冷刺骨、帶著強烈腐蝕性的毒素順著皮膚毛孔瘋狂鉆入!

“哼!”林小劍悶哼一聲,血龍眼瞬間激活!視野中,腳下的“硬地”根本就是淤泥偽裝的陷阱,散發著陰險的暗綠色能量波動!他猛地發力,氣血奔涌,筋骨齊鳴(淬體初成的標志),強行將陷入淤泥的小腿拔出!同時,體內那縷龍力應激而動,帶著灼熱的氣息涌向雙腿,與入侵的腐骨之毒激烈對抗!

嗤嗤!

皮膚傳來灼燒般的刺痛,侵入的毒素被龍力強行焚滅驅散,但小腿皮膚已然紅腫潰爛,火辣辣地疼!僅僅第一步,就如此兇險!

“蠢!沼澤無路,唯有點!”燭影冰冷的聲音傳來,“感知能量流動!尋找泥層下沉積的硬骨、古木殘骸!它們才是你落腳的基石!將力量凝于一點,踏之即離!猶豫,即是死!”

林小劍額頭冷汗涔涔,依言而行。血金豎瞳全力運轉,穿透翻騰的瘴氣和渾濁的泥水,艱難地分辨著下方淤泥中能量相對穩定、密度較大的區域——那可能是一塊沉沒的獸骨,或是一段半腐朽的樹干。

他鎖定左前方三米外一處微弱的穩定光點,猛地提氣縱身!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力量精準地凝聚于右腳腳掌,如同鋼釘般狠狠“點”在那感知中的硬物之上!

咔嚓!

腳下傳來硬物碎裂的微響,但身體借到了力!他毫不停留,左腳迅速點向另一處感知到的穩定點!動作雖顯生澀,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腳下的陷阱!

就這樣,師徒二人一前一后,如同在死亡刀尖上跳舞,在無邊無際的腐骨沼澤中艱難前行。燭影如同鬼魅,每一步都精準無誤,閑庭信步。林小劍則如同驚弓之鳥,每一步都耗盡心神,依靠血龍眼的洞察和“冰”意的守護,在生死邊緣掙扎。

瘴氣的毒性越來越強,即便有“冰”意守護,林小劍也感到頭腦昏沉,肺部如同塞滿了滾燙的砂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胸口的傷痂在劇烈運動下再次崩裂,鮮血混雜著污泥,狼狽不堪。更可怕的是水下!

噗!

一處渾濁的水洼猛地炸開!一條足有兩丈長、覆蓋著泥漿和腐肉的猙獰巨鱷張開血盆大口,帶著濃烈的腥風,如同黑色的閃電,直撲林小劍的后心!正是淬體境中期的兇物——蝕骨鱷!

危機臨身!林小劍的血龍眼瞬間捕捉到那團急速撲來的暗紅能量!他甚至來不及完全轉身!生死關頭,燭影的教導融入本能!

“潛龍擺尾!”他強行扭腰發力,身體如同陀螺般旋轉,灌注了龍力和全身氣勁的左腿如同鋼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掃向蝕骨鱷張開巨口的下顎軟肉——那是它能量流轉相對薄弱的節點!

砰!

咔嚓!

沉悶的撞擊聲伴隨著清晰的骨裂聲!蝕骨鱷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龐大的身軀被這凝聚了意志和力量的一腳踢得向上揚起!下顎骨明顯碎裂變形!

然而,淬體境中期的妖獸生命力極其頑強!劇痛反而激發了它的兇性!它巨大的尾巴如同攻城巨錘,帶著萬鈞之力,朝著身形不穩的林小劍攔腰掃來!速度更快,力量更猛!

林小劍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攔腰掃中,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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