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給銀湖社區鍍上了一層慵懶的金色。

凱爾擰開一瓶礦泉水，從頭頂澆下，任由冰涼的液體順著他輪廓分明的胸肌和腹肌滑落。

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充滿了力量感，又不像健身房里那些死肌肉般夸張。

他算準了時間。

果然，門開了。

雪莉牽著她那條白色貴賓犬走了出來。

一身剪裁合體的粉色運動套裝，包裹著她被精心保養的成熟曲線，妝容一如既往的精致。

那只小狗先發現了他，掙脫了雪莉松垮的牽引繩，搖著尾巴就沖了過來，圍著凱爾的腳踝興奮地打轉。

“嘿，小家伙。”凱爾蹲下身，笑著撓了撓小狗的下巴。

“查理！回來！”雪莉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

她的目光卻像被磁石吸引，毫不掩飾地在那具年輕、充滿荷爾蒙的身體上流連。

“真抱歉，他平時很乖的。”

“也許它喜歡汗水的味道，”凱爾站起身，迎著陽光，水珠在他臉上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我們又見面了，雪莉。”他沒有用“女士”這個詞，刻意拉近了距離。

雪莉下意識地撩動了一下自己的金色卷發，此刻卻因一絲真實的緊張而顯得格外動人。

“你每天都……這樣鍛煉？”

“習慣了，不動一動，就感覺身體快生銹了。”凱爾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掠過她身后的小樓，“你先生一定也很熱愛運動吧？能住在這里的人，都懂得經營自己。”

這是一個小小的陷阱。

雪莉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自嘲：“他？他更喜歡坐著，遠遠地坐著。大多數時候，我都不知道他坐在哪里。”

話里充滿了怨懟和寂寞。

凱爾立刻捕捉到了它。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輕松而親昵：“那真是浪費了這么好的早晨。說真的，我剛來拉雷多，本地朋友太少。他們推薦的那些地方，全是宰游客的陷阱。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會被那種地方欺騙的人。”

這句恭維精準地搔到了她的癢處。

雪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彩。

“當然不，”她饒有興致地重新打量著他，“你想找點真正的樂子？比如，全拉雷多最地道的牛排館，或者……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私人買手店？”

“聽起來棒極了。”凱爾擦了擦脖頸，動作緩慢而充滿暗示，“就怕耽誤你的時間。”

“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時間。”雪莉的笑容變得曖昧起來，“不過，你得先穿上衣服，帥哥。不然，我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分心。”

“我很樂意讓你分心。”凱爾低聲笑道。

一輛毫不起眼的雪佛蘭里，漢克放下高倍望遠鏡，心里滿是煩躁：“他媽的，這小子，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炸彈……”

對講機里傳來凱爾壓低了的聲音：“跟上，保持距離。我要照片，漢克，各種角度的照片，要看起來像真的。”

“知道了，知道了！”漢克發動汽車，“我感覺自己像個專門拍人婚外情的狗仔，還是技術最爛的那種！你確定這能行？那個‘信使’出了名的多疑。”

“越是多疑的人，越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天下午，凱爾成了雪莉最完美的幻夢。

在奢侈品店，他不像她生命中那些男人一樣充滿不耐，反而會認真地給出建議。

“紅色太有侵略性，它想壓過你，”他在試衣鏡前，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讓她耳根發燙，“但這件藍色的不一樣，它像深海，襯托你的神秘。它屬于你。”

雪莉的心跳漏了一拍。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會用“屬于”這個詞來形容她和一件物品的關系了。

在高級餐廳，他為她拉開椅子，用餐巾溫柔地蓋上她的腿，在侍者面前表現得像個優雅的貴族。

他從不夸耀自己，反而好奇地問她喜歡什么電影，聽什么音樂，聊她少女時代的夢想。

雪莉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作為“雪莉”，而僅僅是作為“一個美麗的女人”被一個男人如此專注地對待了。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她晃著杯中的紅酒，酒精和情緒讓她眼神迷離。

“我？”凱爾切著牛排，頭也不抬，聲音低沉而迷人，“我是個追逐故事的人。哪里有動人的故事，我就去哪里。像個現代的吉普賽人。”

這個模糊而充滿詩意的回答，讓他顯得更加神秘，也更加致命。

借著去洗手間的功夫，凱爾在后巷和漢克碰頭。

“我快吐了！”漢克把一疊剛打印出來的照片甩給他，“她喂你吃東西，你幫她理頭發！你們看起來就像該死的愛情電影海報！我警告你，小子，別陷進去！”

凱爾看著照片，照片上的自己笑得溫柔而真實，連他自己都感到一陣恍惚。

他是不是演得太投入了？

他將照片收好，眼神里的迷茫瞬間被冰冷的決斷取代。

“效果很好。今晚，我要去她家，做一頓‘兩個人的晚餐’。你找好位置，那才是重頭戲。”

“去她家？你瘋了！那是敵人的巢穴！”

“我要的，就是鳩占鵲巢的幻覺。”

當晚，雪莉家的廚房里，第一次有了男主人的煙火氣。

凱爾手法嫻熟地煎著牛排，調制醬汁。

雪莉就靠在門框上，抱著手臂，癡癡地看著他寬闊而專注的背影。

這個男人，年輕、英俊、強壯、溫柔，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危險。

他像一劑猛藥，注入她早已干涸的心。

餐桌上，燭光搖曳。

凱爾從一個老式卡帶機里，放出了萊昂納爾·里奇的《你好》。

“敬美麗的女士，”凱爾舉杯，“和這個不該被浪費的夜晚。”

“敬你，奧康納。”雪莉的眼神已經能拉出絲來。

音樂和酒精讓氣氛愈發粘稠。

經常出軌的朋友們，應該明白這一刻的感覺。

一連兩天，凱爾成了雪莉生活的全部。

漢克的相機里，存滿了兩人親密的照片。

漢克一邊按快門，一邊感覺自己像在記錄一個戰友走向深淵的全過程。

他甚至分不清，凱爾的表演中，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第三天晚上，收網的時刻到了。

晚飯后，雪莉沒有開燈，房間里流淌著曖昧的音樂和月光。

她從背后抱住正在洗碗的凱爾，溫熱的小白緊緊貼著他的后背，帶著一絲顫抖的乞求。

“別走了，奧康納……留下來。”

凱爾關掉水龍頭，任由水珠從指間滑落。

他慢慢轉過身，捧起眼前這張被欲望和寂寞浸透的臉。

他能感到自己內心的掙扎，一部分屬于任務的冷酷，另一部分，卻是面對一個破碎靈魂時無法抑制的、真實的悸動。

“雪莉，”他努力的克制著，“我不能。”

“為什么？”她的眼中迅速涌起水霧，“是我不夠好嗎？”

“不，你太好了。”凱爾的眼神真誠得可怕，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好到讓我覺得，自己不配。你是有家庭的人，雪莉。我不能……我不能做一個無恥的闖入者。”

“家庭？”雪莉發出一聲嗤笑，“他算什么家人？他只是我的主人！一個每周來一次，確認他的財產完好無損的主人！”

“他一定很愛你，才會把你安置得這么好。”凱爾繼續扮演著那個在道德邊緣掙扎的好人。

“愛？保護？”這句偽善的話徹底引爆了雪莉。

她積壓多年的怨氣如火山般噴發：“他愛的是這個地方！這個讓他藏起所有骯臟交易的安全屋！上周六，他本該來的！但他沒來！因為什么？因為他在灰燼鎮的生意出了岔子！因為他在馬塔莫羅斯的那些破事！他永遠有他的‘公司’，他的‘貨物’！我算什么？我只是他養在籠子里，用來炫耀和遺忘的金絲雀！”

灰燼鎮。馬塔莫羅斯。

夠了。

凱爾眼中閃過一絲得手后的寒光，但隨即被濃重的痛苦和掙扎所覆蓋。

他輕輕推開她：“對不起，雪莉。正因為我對你有感覺，才更不能毀了你。忘了我吧。”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棟華麗的牢籠，背影決絕得像一個悲劇英雄。

雪佛蘭里，漢克把一疊照片扔在副駕駛座上。

“看看你的杰作，羅密歐。每一張都情真意切。”

凱爾拿起照片，指尖劃過照片上雪莉那燦爛而毫無防備的笑容，以及自己那溫柔得陌生的眼神。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不是因為欺騙，而是因為在某一瞬間，他竟也享受其中。

“操。”他把照片狠狠砸在儀表盤上。

“嘿，小子，這只是任務。”漢克遞給他一瓶冰啤酒。

凱爾沒有接，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雪莉抱住他時身體的溫軟和顫抖，似乎還殘留在背上。

“沒有下次了。”他輕聲說，像是在對自己發誓，“這種任務，再也沒有下次了。”

漢克沉默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說了，‘信使’的生意核心在馬塔莫羅斯。灰燼鎮的麻煩，讓他上周沒敢入境。”

漢克的神情也變得凝重：“馬塔莫羅斯……那是卡特爾的地盤，我們過不去。”

“我們不需要過去。”凱爾拿起那疊照片，從中抽出一張他和雪莉在燭光下幾乎吻在一起的照片，照片的氛圍曖昧到了極點。

他用指尖輕輕彈了彈照片上自己的臉。

“我們只需要把這份‘禮物’，送到那位多疑的‘主人’手里。”

“我們要讓他親眼看看，他引以為傲的籠子是多么不堪一擊。看看他那只美麗的金絲雀，是多么渴望……跟著別的男人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