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秋學華電話打得早，秋元堂夫妻倆還沒去店里。

他們剛到新加坡的時候，先是給表叔幫忙，打理他的生意，夫妻倆能力強，又能吃苦。

表叔也是仁義，過了幾年，借了夫妻一筆錢，又幫忙兌了一家店，做起了火鍋生意。

但他們來的卻不是川味火鍋，而是正宗潮汕火鍋，因為新加坡有大量的廣東和福建移民，潮汕火鍋很顯然更合他們的口味。

這些年來，越做越大，開了好幾家分店，雖然每家店都有店長打理，但夫妻倆每天都有在總店做事。

不過他們是老板，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樣，每天準點上班，一般都是中午最忙的時候去店里轉轉。

兩人來了新加坡后，又生了一雙兒女，兩個孩子都很有出息，女兒是一位醫學博士，自己開了一家牙醫診所，一直都是夫妻倆的驕傲。

兒子雖然也很優秀，但卻讓夫妻倆很不省心。

畢業于美國斯坦福，名校畢業，前途自是不必多言，卻偏偏想要成為一名脫口秀演員，在美國闖蕩，一年見不著幾回。

過去這么久了，大女兒早已在他們記憶里變淡，雖然不至于遺忘，但已經不時常想起。

但今天秋學華這一通電話，卻又勾起曲曉燕關于女兒的所有回憶。

過往種種思念和擔憂齊齊涌上心頭，不由悲從心來，于是坐在椅子上嗚嗚咽咽地抽泣起來。

“小雅，都怪我沒有把你看好……”

“乖寶，這些年你在外頭，可咋過的日子……”

“那天我就不應該讓你一個人出去……”

“中午還做了最愛吃的紅薯飯，你也沒能吃上一口……”

……

曲曉燕邊哭邊說著，正在花園里照顧自己心愛花草隱隱聽見哭聲，不免感到有些奇怪，都多少年沒聽妻子這樣難過地哭了。

不是因為沒有傷心事，主要是因為經歷多了，有淚也是往肚子里流。

于是放下水壺，走進屋內，見妻子嗚嗚咽咽地抹眼淚。

他也沒去安慰，而是先去把手洗了洗，這才走過去問道：“你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在這里難過？”

不是秋元堂不愛老婆，不緊張她，主要是因為這么多年在社會上打拼，遇事不慌是最基本素養。

也許在曲曉燕看來天塌的大事，在他看來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得難過，女人天生就要感性一些。

所以才會在見到曲曉燕哭泣，并未第一時間上前安慰。

曲曉燕抹著眼淚，吸著鼻子，抽抽搭搭地道：“剛剛學華打電……”

“擦擦，慢慢說，是不是家里又有哪位老人去世了？”秋元堂遞過去一張紙巾。

曲曉燕接過紙巾擦了擦，搖了搖頭道：“不是，學華說有小雅消息了……”

曲曉燕話還沒說完，原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秋元堂臉色刷地一下變得一片慘白，身體都微微有些顫抖，似是激動，又似是難以置信……

“是……小雅……沒……沒搞錯吧？”

這句話他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里滾出來的，聲音干澀。

“應該不會，學華語氣很肯定，說小雅回了老房子，讓我們回去。”曲曉燕哽咽著道。

秋元堂聞言噌地一下子站起身來，“即使如此，你還在這哭什么？趕緊買機票，收拾東西，今天就回去。”

秋元堂極為急切，原本慘白的臉色，因為激動而一片潮紅，甚至感覺有點頭暈目眩，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

“你怎么？你先緩緩。”曲曉燕嚇得趕忙扶她重新坐下。

“我……我沒事，只是剛才起得太急。”秋元堂擺擺手，慢慢緩過氣來。

至于說起來太急，別說他自己，曲曉燕都不信，這是聽到女兒太過激動所致。

其實三個孩子中，秋元堂最是心疼大女兒秋風雅。

一是因為她是夫妻倆第一個孩子，他們第一次做人父母，有著非凡的意義。

從什么都不懂的新手父母，邊學邊照顧，可以說傾注他們所有精力和心血，所以自然會有更多的愛。

另外一個就是大女兒極為聰明伶俐，平日里最喜歡黏著爸爸，父女二人感情極好。

“你再給學華打個電話，問清楚些。”

心情平復下來的秋元堂，人也逐漸冷靜下來，恢復了理智。

其實這并不是他們第一次聽到有了女兒的消息，不過每次結果都是讓人失望，而且最近一次，已經是十多年前。

曲曉燕聞言，也反應過來，趕忙給秋學華打了過去。

此時秋學華正在聯系二手家電老板，所以第一次占線沒打通，等第五遍才接通。

而這占線的工夫，夫妻倆卻是等得心焦，坐立難安。

好在電話終于接通，秋元堂直接把電話一把從曲曉燕手機奪了過來。

然后深呼吸了幾口，這才沉穩開口：“學華，是我，你元堂大哥。”

“元堂大哥，你有什么事嗎？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秋學華笑著道。

秋元堂聞言一愣，還以為打錯電話，看了一眼發現沒錯，接著又覺得剛剛曲曉燕可能是接到了詐騙電話。

不過他還是道：“剛剛你嫂子接到你打來的電話，說是有小雅的消息了？”

“小雅？”

這句話，仿佛激活了秋學華體內的某個開關，瞬間有些迷糊起來。

話鋒一轉就道：“對，是我打的電話，小雅回來了，正在老房子等你們，你們什么時候回來？”

“真……真的嗎？沒有弄錯？“秋元堂聞言，再次激動起來。

“當然沒有弄錯，你們回來不就清楚了。”秋學華道。

“我們今天就買機票回去，不過小雅，她是怎么找到家的？她……她過得好不好？”

他一想到女兒在外面流浪，被人欺負的場景，心就跟刀割一樣。

“我也不清楚啊，你們回來自己問他。”秋學華道。

“對，對……這些事情還是我們親自問她才好。”

秋元堂雖然覺得秋學華說話的語氣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

匆匆聊了兩句之后，就掛了電話，然后夫妻倆人開始忙活起來。

一個人開始收拾行李，一個人開始打電話購買機票。

夫妻倆不太會網上訂票，一直都是通過電話，聯系票務公司。

票很好買，從新加坡到滬上的航班很多，全程也就五個多小時。

不過即便這樣，他們從新加坡回來，也要一天時間，這已經算是非常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