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玩了，好好吃飯。”

花望春抽出紙巾，幫女兒把臉擦了擦，又把她額頭上的飯粒給攆走，小家伙吃個飯都不老實，把飯在碗里堆成一個小山丘，上面插上一根胡蘿卜絲。

“我沒有玩，我在堆小山。”小秋一臉認真地說。

“那不還是在玩？”花望春一臉無奈。

“我是世界之王，嗷嗚，嗷嗚……”

小秋高舉手中的勺子，勺中殘留的飯粒滾落下來，落到她的丸子頭上。

花望春剛想開口，卻聽屋外一聲炸雷，小秋被嚇得一個激靈，勺子掉了下來，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這才落到地上。

花望春幫她把勺子給撿起，擦干凈放進她的碗里。

“快點吃吧，不要再玩嘍，還有，胡蘿卜也要吃，不要以為這樣就能躲過去。”

“媽媽，你好聰明啊。”

小秋不情不愿地用勺子舀起碗里的蘿卜絲，這個時候屋外嘩嘩下起雨來。

小秋看了一眼窗外，然后開口問道：“媽媽，爸爸有沒有帶傘？”

不等花望春回答，她立刻又道：“他沒有傘，淋濕了會感冒的喔。”

“知道了，不用操心你爸爸的事情，趕快吃飯。”花望春敲了敲自己的碗沿。

見媽媽似乎真的要生氣的樣子，趕忙急急忙忙地扒拉起自己飯碗。

“我快快吃蘿卜……”

“我大口吃飯飯……”

……

她嘴上這樣說著，一頓操作猛如虎，吃進嘴里一勺五，花望春都被她給逗樂了。

她笑她也笑。

花望春洗過碗從廚房出來，客廳里沒見到女兒，心中不由一慌，趕忙叫了一聲：“小秋。”

“我在這。”

女兒的聲音從陽臺傳來，花望春心中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自從老公出了車禍以后，她就格外緊張女兒，只要離開她的視線范圍就感到心慌。

花望春來到陽臺，就見女兒正蹲在陽臺上，看著屋外的雨幕。

陽臺外是一條馬路，馬路對面是一條河，這是肥城的環城河淝河。

雨下得很大，昏黃的路燈在雨幕下散發著微弱的熒光，只是這一會兒工夫，對面的淝河水就已經肉眼可見地上漲。

“媽媽，河水會把我們家給淹掉嗎？”小秋側過小臉問。

“傻瓜，我們住在十二樓，要是我們都被淹了，整個肥城都會被淹掉了。”

“要是淹掉了，我就變成一條魚，你騎在我身上，我帶你游到岸上去。”

“媽媽謝謝你。”

“不客氣，我愛你哦。”

小秋說完，緊跟著深深嘆了口氣。

“怎么了？”花望春問道。

“雨一直下，等會爸爸回來會被淋濕的。”小秋蹙著眉頭，小臉上滿是擔憂。

花望春這一次沒有反駁女兒的話，而是蹲在一旁托著腮，跟她一起看著陽臺外的雨幕。

就在這時，小秋忽地仰起頭，看向天空道：“雨婆婆，你只能再下一會會兒哦，等一會兒就不要下了，要不然我爸爸淋了雨會感冒。”

她的話語剛落音，一道閃電劃破天空，然后響起一聲炸雷，花望春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把女兒給摟在懷里。

然后發現，小家伙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反而不滿嘀咕道：“我聽見了，你這么大聲干什么？”

“你聽見什么？”

“雨婆婆說好噠。”

花望春又想到傍晚的時候她和黑貓聊天，也是一臉無語，你真的是和什么都能聊上。

“走吧，我帶去洗澡。”花望春把她給抱起。

“不要，不要，我要看動畫片……”

小秋像是一只小鯉魚，在花望春的懷中蹦跶，花望春根本抱不住，只能把她給放下。

“也只有你爸爸才能對付你。”花望春道。

小秋聞言，得意地嘿笑一聲，然后拍拍花望春的腿。

“媽媽，你要加油呀。”

“我不想加油，我現在想要揍你屁股。”花望春佯作生氣地道。

小秋聞言，立刻邁著小短腿往屋內沖。

“來呀，來呀，你抓不住我。”

聽著女兒笑聲，花望春卻感覺一陣悲傷涌上心頭。

她爸爸，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也不知道，她這樣的歡笑聲還能持續多久。

……

洗完澡的小秋，在床上蹦蹦跳跳，仿佛有著發泄不完的精力。

花望春強行把她摟在懷里。

“時間不早了，睡覺了哦。”

“可是我睡不著，我要等爸爸回來。”

“那媽媽給你說個睡前故事好不好？”

“好噠。”

小秋雙腳朝天，掰著自己的小腳丫子。

“話說很久很久以前，山上住著一個老爺爺，老爺爺養了一只小猴子……”

花望春的故事開頭還沒說完，就感覺身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轉頭一看，小家伙果然已經睡著了。

剛剛還說自己不困的小家伙，一秒關機。

小家伙還叉著小短腿，小手掰著腳趾頭，姿勢古怪，但花望春并未動她，而是拿過旁邊的毯子，給她小肚皮蓋上。

然后輕聲下了床，打開旁邊電腦，她還有活要干。

花望春是個繪畫小博主，平日里除了在各大平臺上傳自己的繪畫的視頻外，也接一些商單，價格不高，但是足夠母女二人生活。

可是剛坐下的她，心頭猛地涌上來一股喜悅。

這種喜悅毫無征兆，來得突然，但花望春似乎早已習慣，直接停下所有動作，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努力想要抑制住這股情緒，可嘴角卻是抑制不住地上揚。

這是她的老毛病，從小就是這樣，經常會無來由地感到喜悅、悲傷或是憤怒。

因為這些不合時宜的情緒，讓她也是吃盡苦頭，從小更是被人罵成神經病，也只有夏云舟從不嫌棄她。

想到自己老公，花望春心底又涌起一股悲傷，可卻怎么也抑制不住之前的那一股喜悅，悲傷和喜悅交織在一起，這種古怪的情緒讓她極不舒服，也沒心思畫畫了，又重新躺回床上。

好一會兒情緒才平復下來，慢慢地她也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驚醒，下意識地向身邊摸去，卻摸了個空，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翻身坐起，卻見女兒不在床上，心陡然懸了起來，整個人都感覺空落落的。

“小秋？”

花望春急忙打開燈，一眼掃過，并沒有發現女兒的身影，轉頭向著房門望去，果然有一道縫隙，她急忙打開房門沖了出去。

“小秋。”

“我在這里。”

借著房間里的燈光，花望春見女兒正蹲在大門口。

“你蹲在這里干什么？”花望春急忙走了過去。

“我在等爸爸，爸爸回來了，我要第一個見到他，讓他抱抱我。”小秋仰著頭，看向大門方向。

花望春剛想開口，就聽見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

花望春嚇了一大跳，一把把女兒摟在懷里，大聲喝問道：“誰呀？”

“是我。”

門外的聲音那么地熟悉。

花望春感覺腦子仿佛被重錘了一下，整個人似乎都有一種眩暈感，心神激蕩的同時卻又覺有一股寒意遍布全身，也不知是驚是喜，下意識轉頭向窗外望去，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停了。

“爸爸。”

女兒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