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繡床上傳來“嚶嚀”一聲,將方卞猛然驚醒,將其從亂七八糟的腦補場景中拉回了現(xiàn)實。
看著眉頭微蹙,面色潮紅的婉兮,方卞抬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咬了咬牙換出一張?zhí)炖追?
走到桌邊掏出長筆,以酒作墨在符紙中央寫下陷空山尹虛之名,只見符紙片刻燃為紙灰,隨即方卞推開窗子看向城西方向。
只見遠(yuǎn)處夜空中乍現(xiàn)一道金色雷蛇,轉(zhuǎn)瞬間劈向地面,不多時轟隆雷聲傳入耳中,伴隨而來的還有系統(tǒng)的提示聲——
【恭喜宿主,成功為沈若初解憂】
【獲得獎勵:1000功德】
【擊殺邪修,獲得功德1000】
【首次擊潰心魔,獲得獎勵:清心禪音曲】
又是一道金光沒入方卞身體,剛剛被心魔勾動黑霧劇烈翻滾的靈臺稍覺清明。
方卞看著不遠(yuǎn)處的睡著的婉兮此刻面色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便放下心來。
心魔嗎?方卞回想剛才情景,暗自慶幸。
見離天亮還早,方卞坐回木椅,點開抽獎面板。
【恭喜宿主獲得焦尾琴——東方有梧,鳳棲而蘊靈,然未克度雷劫,焦軀得遇名士成音?!?
方卞一臉古怪的看著物品欄里的古琴,這剛得了曲子就送琴,這小甜甜果然貼心。
心中一動喚出古琴,抱著它走到外廳置于琴案之上,微微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fù)鲁觥?
片刻后睜開雙眼,輕撫琴弦,古樸深沉的琴音自指尖潺潺流出。
隨著指法的變換,琴音愈發(fā)空靈。
時而如林間微風(fēng),輕柔地拂過枝葉,發(fā)出沙沙低語;時而似古寺鐘聲,悠遠(yuǎn)綿長,在空氣中悠悠回蕩
不遠(yuǎn)處奢華且熱鬧非凡的雅間里,燭火搖曳,將曖昧的光影投映在每一個角落。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酒香與脂粉香氣,交織出一片紙醉金迷的氛圍。
幾個男人正與姑娘們嬉笑玩樂,推杯換盞間,歡聲笑語不斷。
其中一位身著錦袍的男子,正半倚在榻上,一只手隨意的攬著身旁姑娘的纖細(xì)腰肢,姑娘媚眼含春將手中酒杯舉至男子唇邊,男子接過正要仰頭飲下那杯中的美酒。
就在這時,一陣空靈的琴音,如同一縷清風(fēng),悄然飄入。
起初,男子并未在意,只當(dāng)是樓內(nèi)傳來的尋常樂聲。
然而,隨著琴音愈發(fā)清晰,那古樸深沉之音,竟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驅(qū)散了他心中翻涌的躁動。
他的動作猛地一滯,酒杯停在半空,眼神中原本的赤裸欲望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自覺的寧靜。
身旁的姑娘此刻也安靜了下來,原本嬌笑的面容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拉了拉被扯至胸前的繡衣,望向窗外那琴音傳來的方向。
隨著方卞將手輕按在琴弦上,曲子的最后一個音符如輕煙一般飄散在空氣中。
包間里那位身著錦袍的男子如夢初醒,他緩緩起身,眼神中透著平靜。
對著姑娘微躬施禮:“姑娘海涵,方才在下言行多有冒昧,還望姑娘莫怪,今日就此別過。”
姑娘微微一愣,還未等回過神來,男子已決然轉(zhuǎn)身,邁步向門外走去。
當(dāng)男子拉開包間的門,赫然發(fā)現(xiàn),其他包間里的男人也都紛紛走了出來,臉上皆是一副平靜和超脫的模樣。
樓下媽媽見此情景大吃一驚,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帶著龜公們快步上前阻攔,
“哎喲喂,各位爺這是怎么啦?這才剛來不久,是咱們伺候得不好,還是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有什么要求,盡管跟奴家說,奴家一定給各位爺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
龜公們也急著在一旁附和:“是啊,各位爺,這花樓里已經(jīng)又備下了新的酒席,別急著走啊。”
然而,男人們卻似乎都沉浸在方才琴音帶來的余韻之中,對花樓媽媽和龜公們的阻攔與詢問置若罔聞,只是擺了擺手,默默地朝著樓外走去。
待客人都走出門外,媽媽一個身形不穩(wěn)險些跌倒在地上,忽然瞥見二樓婉兮的房間門還是關(guān)著的,招呼龜公扶起自己走上樓來。
打開門時,身后古琴已經(jīng)被方卞收回物品欄中,媽媽在門口探頭看向內(nèi)室,“道爺,婉兮呢?方才是她在彈琴嗎?”
方卞聞言一愣,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聽得媽媽說道外面發(fā)生的事,心下頓時一虛。
方才一曲終了方卞只覺自己整個身心都被洗滌過一般,靈臺之中黑霧似乎也淡了一絲,誰知竟然造成眼下這局面,只得跟媽媽說婉兮已經(jīng)睡下,自己也不知道是誰人所彈奏。
將媽媽哄走后,方卞走回內(nèi)室,見婉兮已經(jīng)起身坐在床邊,美目連閃看向方卞,“道長,方才古曲是你所奏?”
方卞只得承認(rèn)下來,并告誡婉兮不可說與他人。
婉兮微微頷首,輕聲說道:“道長放心,婉兮省得,斷不會說與他人。只是方才那曲琴音,實在太過動人,讓人感到仿佛超脫了塵世紛擾,只覺寧靜祥和,不知何時婉兮才能真正的解脫……”
說罷她微微低頭,美眸泛起一層薄霧。
方卞見狀輕嘆一口氣,柔聲說道:“諸事皆有定數(shù),你雖幼時不幸,此刻身處花樓,只如明珠暫且蒙塵,卻不應(yīng)自棄。
青春易逝,莫要在這樊籠中蹉跎了歲月。外面的世界廣闊無垠,有山川湖海,有世間萬象,你若有決心,定能尋得屬于自己的幸福與安寧。
夢魘之事,已幫姑娘解決,道爺我也該告辭了?!?
婉兮抬眸,眼中淚光閃爍,似被方卞的話語觸動,心中的猶豫與糾結(jié)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堅定。
“道長,您所言極是,只是……”她咬了咬嘴唇,似還有顧慮。
“若初姑娘,迷茫畏葸之際,可叩問己心,解脫之道,盡在其中。”
說罷方卞擺了擺手,轉(zhuǎn)身門外走去。
屋內(nèi)婉兮瞪大雙目,不可置信的看向方卞的背影。
道長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本名?
心中暗嘆當(dāng)真神仙手段,果非凡人。
來到樓下,方卞接過龜公遞來的黃幡,又順手提起一旁的功德箱,從中隨便摸出幾錠銀子,塞到花樓媽媽手中,權(quán)當(dāng)是方才的補償。
走出花樓,此刻天邊已經(jīng)微亮,方卞手持黃幡,提著功德箱漫步在寂靜無人大街上。
今日天氣陰沉得很,街邊的槐樹所剩不多葉子打著旋兒往下掉,伴著初雪踩在腳下沙沙作響。
方卞也不嫌冷,只把那件皂布道袍裹了裹緊,嘴里哼著亂七八糟的調(diào)子。
“羅剎國向東,兩萬六千里呀……”
轉(zhuǎn)過一條巷口時,瞧見有個屠戶正在擺攤。
案板上橫七豎八地擺著幾扇剔好的豬肉,案架鐵鉤子掛著個黑毛生豬頭,白生生的豬油順著下巴往下滴,濺在木板上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那屠戶正蹲在地上磨刀,時不時抬頭沖過往行人吆喝:“新鮮的豬肉啊,現(xiàn)殺的呦!”
方卞的腳步不自覺地慢了下來,他總覺得心神不定,右眼皮亂蹦。
抬頭仔細(xì)望去,屠戶還在磨刀,臉上帶著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對勁——仿佛不是他自己在笑,而是被什么東西扯著嘴角。
再看鐵鉤上的生豬頭,原本耷拉著的耳朵突然呼扇亂動,慢慢地抬起頭來,眼睛微微瞇起,在淡淡的沉霧中泛著幽幽的綠光,黑毛長鼻哼唧出聲:
“兀那小牛鼻子,可敢給爺爺我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