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有些微涼，透過車窗縫隙，吹在寧風的臉上。

微微吸口氣，涼意順著喉嚨滑進胃里，身體打個顫抖，整個人立刻精神了很多。

李副廠長一邊開車，一邊默默注視著寧風。

從他的面上浮現出來的表情，眸中閃爍出五味雜陳，甚至還多了份驚嘆之意。

“怎么了，我臉上有花？”

寧風注意到對方的眼神，不自在地說道。

“呵……你小子”

“我是想看看我面前的這位少年是如何一次生意，能賺到幾十萬的”

李副廠長開玩笑道。

“這.......你怎么知道？”

這回輪到寧風有些驚訝，按理說此次朱紅膏紗條的事情只有他和陳蓉，老孫頭才知道，應該還沒有泄露出去。

寧風回思尋源。

“你這小子，別瞎琢磨，這不用費多大工夫就知道”

李副廠長輕笑道。

“我問你，你賣出去的價格，出單價一片三元，然后找個附近的人，問問你走了多少趟貨車，這一合計，你所有的銷售額不就出來了嗎”

寧風啞然失笑。

“李哥，不愧是國企業的廠長，這神算能力在四九城也排得上號的”

寧風很驚訝，暗道，李副廠長只是通過兩個小細節就推斷出來最后金額，他之前還真的小看了50年代的廠老大們。

以后再投資生意的時候，需要再低調處理事情。

“小風，你是個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要不你來我紅星軋鋼廠做個后勤主管咋樣”

“有你在，我能夠想象得到，一定是個有序，有質，還能夠減少相應的成本”

李副廠長突然腦海冒出一個念頭說道。

“呵呵……李哥，你可真是太推舉我了”

“你，紅星軋鋼廠，那是華夏國單企，不說別的，如果我空降過去，第一反對的就是那幫食掌掌勺的吧”

“人家已經在這個崗位上摸爬滾打了好多年，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東西，突然有天，你空降上位，人家可不服氣”

“弄不好還會影響到軋鋼廠的日常經營情況，不去，不去”

寧風笑著打趣，委婉地拒絕道。

對于國企頭面人物，說句不好聽的，里面的關系盤根錯節，隨便一件小事就有可能弄得滿城風雨，他可不想遭這個罪。

有段時間，還不如靠自己體內的系統多找找能發財的項目。

聽到寧風的一番分析，李副廠長臉色一正。

看向寧風的目光更加的熾熱。

這娃仔說的話看似嬉笑，可也是說出他歲數到達四十多的時候領悟的，實在讓他意外，年齡如此小的寧風是怎么猜到廠里的各種人物關系的。

“小風，我有時候真的懷疑你的出身，到底你父輩，或者祖上是不是專門干商這一行的”

李副廠長感嘆道。

“呵呵……李哥，你就不要再琢磨我這點小聰明了，在你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寧風立即向上拍著馬屁道。

“你小子真的很會來事，很聰明，也很注重細節，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落在趙老的眼中了”

“他很看好你”

“有時我真有些嫉妒你，年紀輕，還會看人眼色，又會江湖之道，這么多本事寄于一身”

說到此處，李副廠長無比贊嘆。

“小風，給你提個醒，既然趙老這么看重你，你可一定要抓住和他的關系，他的身份能量比你想象得大得多”

“我只能說到這，往后的需要你自己去發掘”

李副廠長為什么特意交代這么一句，他其實想和寧風好好鞏固一下兩人之間的關系。

憑寧風這些天他的觀察，此子的未來一定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

趁對方還未崛起之際，送上幫助，或許在未來某個階段，對方隨便落點什么東西，就能夠讓他改變當下的格局。

“嗯，謝謝李哥”

寧風重重點點頭。

心里又涌起新的想法，剛才李副廠長說到了后勤，紅星軋鋼廠有數千人，廠里有食堂，蔬菜，雞蛋總會有采購，他應該知道在哪里能夠找到雞蛋的源頭。

“對了，李哥，你剛剛說到后勤，我想問下，廠里的蔬菜，雞蛋是從哪里送過來的”

話音剛落，寧風覺得說這話有邏輯錯誤。

因為現在時代的國企單位，一般進貨的統籌購銷，按國家計劃價格統一收購，調運，配給。

調運一詞反復念叨了幾次，寧風腦神經又回轉，心里念道，如果找到調運的源頭不就能找到雞蛋的來源地嗎？

“小風你問這個的意思是干嘛，難道你又發現了賺錢的機會？帶上我呀”

李副廠長驚喜，很期待地問道。

“哈哈……李哥，賺錢的項目哪能輕易找到，我就是好奇，現在國家在發展，我又對生活一些瑣事比較有興趣”

寧風嘻嘻地笑道。

心里卻是驚出一身冷汗，剛剛好在自己的反應過中，答不上來的話，以李副廠長多疑的性格，必能發生貓膩。

他暫時還不想和對方有太多的深入交集，或者說，目前不太適合一起合作賺錢項目。

李副廠長嘴角翹起，開玩笑道。

“呵呵，你小子，嘴巴這么嚴，行了，告訴你無妨，反正這些你隨便找人也能夠清楚知道”

“紅星軋鋼廠食堂的菜它采購分三塊：計劃調撥，校區直供，職工副業”

“什么意思呢？所謂的計劃調撥，其實就是市計劃委進行分配指標，然后通過區副食品公司簽發調撥單，然后軋鋼廠采購科，憑單提貨，最后是指定倉庫”

“效區真供，就是近郊公社直供，有專屬的核心渠道，比如，朝陽雙橋公社，通州雙橋農場，供應品類就是大白菜，土豆（冬儲菜），海淀四季青公社，海淀四季青鎮，供應品類，西紅柿，黃瓜（夏季），豐臺黃土崗公社，豐臺花鄉，蘿卜，芹菜”

“它的運輸方式，公社馬車隊每日凌晨3點進貨，雨雪天改用工廠自備卡車提貨”

“職工副業，廠辦農場，在昌平沙河設有30畝菜地，職工輪值勞動產出的黃瓜，豆角直供食堂，冬季自建暖棚供應蒜苗等稀缺菜”

“大概就是這些了”

李副廠長說了一大堆，舔舔嘴唇，嘴里有些干燥。

聽得寧風連連點頭。

“李哥，那計劃調撥，小區直供，職工副業，這三者，哪個類型比重多些，哪個最少？”

“你小子，還真是打破砂鍋問到底，我現在才發現你能賺錢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恥下問，這是好事”

李副廠長回看了眼寧風，笑道。

“應該按三分之一比例來分配，因為你不能保證一個類能提供全廠職工生活，缺少一個項目，出了問題幾千人員工都沒得吃，容易影響員工的情緒，我們這些做管理的還要受到上級的批評”

“李哥，你剛剛說的大多數是蔬菜，我請問下，比如以往的豬肉，雞鴨，雞蛋等等這些葷菜主食，這些東西又從哪里供貨上來”

寧風注意到剛才李副廠長透出的信息漏洞，繼續問下去。

“噢，這些帶營養類型的，是直接計劃調撥，通過區副食品公司簽發撥單”

李副廠長想了想說道。

寧風眉頭微皺，心里暗嘆。

看來他也不清楚雞蛋的貨源之地。

“小風，雖然我不知道前面這三個的供應點，但是雞蛋的話，一般是從東山下面的一個叫陶什么縣的，具體的不太清楚”

李副廠長手握方向盤，從前面反光鏡看到寧風臉色，不明其原因，腦海里突然想起之前和食品公司的經理聊到這塊，隨口問下源頭地址。

時間過了這么久，已經記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