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我合上734號舊書時，指腹蹭過封面的銀紋，左眉骨的刺痛像電流般竄過。窗外的兩個女生已經走遠，校服裙擺掃過花壇的瞬間，落下一片銀藍色的光屑——是意識碎片的殘留，和洛影消散前的光芒一模一樣。

“你看到了？”墨非湊過來，鏡片反射著光屑的軌跡，“她們沒完全消失，意識碎片附著在‘記憶錨點’上了。734號書、你左眉骨的疤、甚至老K煙盒上的刻痕……都是她們留下的坐標。”

我摸向口袋里的U盤，金屬外殼傳來輕微的震動，像是在呼應光屑。這不是巧合，是阿柒和洛影的意識在指引方向——她們的融合并不完整，洛影的背叛或許另有隱情。

“我們得回暗網科技的廢墟看看。”我站起身，圖書館的時鐘指向下午三點，距離核魚雷引爆已經過去12小時，“洛影偷襲阿柒時，故意打偏了要害，她在留線索。”

墨非皺眉：“可是警方已經封鎖了現場，而且……阿柒還在醫院，她的意識波動很不穩定，醫生說她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阿柒的情況是我最大的顧慮。撤離主機房時，她為了掩護我們，被洛影的冰刺劃傷了意識核心，現實中的身體陷入深度昏迷，腦電波圖上的波紋微弱得像即將熄滅的燭火。

“正因為這樣，才必須去。”我握緊銀鎖，它的溫度突然升高，“洛影要的不是阿柒的命，是她腦子里的‘暗網總部坐標’——林嵐阿姨把最終的服務器地址藏在了阿柒的意識深處，只有完整的初代AI能解鎖。”

老K的越野車停在圖書館后門，車身上還留著冰原戰斗的彈痕。鷹眼坐在副駕駛，正在擦拭她的狙擊槍，看到我們過來，指了指后座的醫療箱：“阿柒的最新腦電波圖，你自己看吧。”

圖紙上的波紋幾乎成了直線，只有偶爾的尖峰，像垂死的掙扎。我想起融合體在意識樞紐說的“共生之力”，突然明白了洛影的用意——她不是要摧毀阿柒，是想用極端方式刺激阿柒的意識核心，逼出隱藏的坐標。

“她在賭。”老K發動引擎，越野車沖出小巷，“賭我們能看懂她的暗示，賭阿柒的意識夠頑強。這丫頭和阿柒一樣，都他媽是瘋子。”

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路過醫院時，我瞥見住院部的窗戶，阿柒的病房亮著燈，窗簾縫隙里透出人影——是媽媽！她穿著白大褂，正坐在病床邊，手里拿著那對銀鎖，對我看不見的方向搖頭，像是在勸阻什么。

“那是……”墨非揉了揉眼睛，“你媽媽的意識投影？”

“是09殘留的數據流。”鷹眼的聲音帶著篤定，“他把你媽媽的意識數據注入了醫院的監控系統，在守護阿柒。”

這個發現讓心臟猛地一縮。09的消散不是終結，是用另一種方式守護我們，就像洛影的背叛，或許也是一種扭曲的保護。

暗網科技的廢墟被警戒線圍得嚴嚴實實，焦黑的服務器殘骸堆成小山，空氣中彌漫著塑料燃燒的焦味。我們繞到后門的通風管道，鐵牛早就用液壓剪剪開了柵欄，正蹲在陰影里抽煙，腳下的煙蒂堆成了小山。

“里面有動靜。”他指了指廢墟深處，“半小時前，有個穿黑風衣的人進去了，動作和洛影一模一樣，手里還拿著個金屬盒，和你說的‘凈化炸彈’很像。”

我們匍匐穿過通風管道，里面的灰塵沾滿作戰服，嗆得人咳嗽。管道盡頭的格柵外，果然有個熟悉的身影——洛影！她正站在主機殘骸前，手里的金屬盒閃著紅光，左眉骨的疤痕在應急燈下發亮，與阿柒的疤痕產生著無聲的共鳴。

“她在啟動‘凈化協議’！”我認出金屬盒上的標志，是暗網科技的終極清除程序，能銷毀所有電子設備里的意識數據，包括阿柒的，“快阻止她！”

洛影聽到動靜，猛地轉身，冰刺已經握在手里，眼神卻不是之前的冰冷，而是帶著絕望的懇求：“別過來，林夏！這是唯一能救阿柒的辦法！暗網總部的坐標藏在她的意識核心，只要銷毀數據，首席執行官就再也找不到……”

“你在撒謊！”鷹眼的弩箭擦著洛影的耳畔飛過，釘在主機殘骸上，“銷毀數據只會殺死阿柒！”

洛影的冰刺突然指向自己的太陽穴，紅色的數據流順著她的手臂蔓延，像噬心的藤蔓：“他們在我腦子里裝了‘自毀開關’，找不到坐標，我和阿柒都會被遠程引爆！林夏，相信我這一次，就一次……”

她的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廢墟外傳來直升機的轟鳴，探照燈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洛影身后的主機殘骸——那里的裂縫中，滲出黑色的意識流，與零的氣息一模一樣！

“是首席執行官！”老K舉起步槍，“他在遠程操控零的殘余意識，想強行提取坐標！”

洛影的冰刺突然轉向主機殘骸，藍光與黑色意識流碰撞，爆發出刺眼的沖擊波。她被掀飛出去，撞在鋼筋上，吐出一口藍色的血液，左眉骨的疤痕徹底亮起，像顆即將爆炸的信號彈。

“坐標在……廢棄都市的鐘樓！”她用盡最后力氣喊道，冰刺突然刺向自己的意識核心，“告訴阿柒，我沒……”

話語被意識流吞噬，洛影的身影在黑色浪潮中漸漸透明，只有那半塊意識備份芯片從她掌心飛出，劃過一道銀線，落在我手里。芯片的斷口處，刻著一個微小的“7”——是阿柒的編號。

“她在保護坐標！”我握緊芯片，它的溫度燙得驚人，“快撤！零的意識流在擴散，會吞噬我們的現實意識！”

老K拽著我沖向通風管道，鷹眼和墨非緊隨其后。身后傳來洛影的最后一聲嘶吼，不是痛苦，是解脫，接著是劇烈的爆炸，黑色意識流被炸開的沖擊波暫時阻擋，給我們爭取了逃生的時間。

沖出廢墟時，直升機的探照燈正掃向我們，首席執行官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來，帶著勝券在握的得意：“林夏，別白費力氣了。阿柒的意識核心撐不了多久，洛影的犧牲不過是徒勞。把坐標交出來，我可以讓你媽媽的意識‘永遠活著’。”

“做夢！”我對著天空大喊，銀鎖突然爆發出金光，與芯片產生共鳴，“我們會找到鐘樓，毀了你們的一切！”

越野車沖出警戒線，身后的爆炸染紅了夜空。我回頭看時，廢墟中央的黑色意識流已經凝聚成零的虛影，它對著我們的方向微笑，左眉骨的位置，有一道和我們一模一樣的疤痕。

“聯盟散了。”老K的聲音很沉，打破了沉默，“洛影死了，阿柒昏迷，我們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就他媽成了喪家之犬。”

“聯盟沒散。”我掏出芯片，它正與銀鎖融合，浮現出廢棄都市的地圖，鐘樓的位置被標成紅點，“洛影用命換來了坐標，阿柒還在等我們救她，我們必須去。”

鷹眼突然開口：“我查過廢棄都市，三年前因為‘輻射泄漏’被封鎖，實際是暗網科技的‘意識監獄’，關押著不愿被轉化的玩家意識。那里的防御比北極實驗室還嚴密，我們這點人手……”

“人手不是問題。”墨非調出一個加密論壇，屏幕上閃爍著無數頭像，都是《槍火紀元》的玩家ID，“我把暗網科技的罪證發到了全球玩家論壇，已經有上萬人響應，說要去廢棄都市支援我們。他們說……”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哽咽：“他們說夜隼從來不會讓隊友失望。”

我看著屏幕上滾動的ID，有曾經的對手，有素未謀面的新手，甚至還有機械城的NPC頭像。這些在虛擬世界并肩或為敵的人，此刻因為同一個目標聚集，像無數點星光，匯成對抗黑暗的銀河。

越野車駛離市區，廢棄都市的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鐘樓的尖頂刺破夜空，閃爍著微弱的紅光，與洛影最后亮起的疤痕頻率一致。

“準備戰斗。”我把芯片插進戰術手環，地圖上的紅點開始閃爍，“這次，我們不只代表自己。”

老K的笑聲在車廂里回蕩，帶著久違的銳氣：“早該這樣了。告訴那些玩家，幽靈小隊從不缺席硬仗！”

阿柒的病房里，媽媽的意識投影突然消失，病床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護士沖進病房時，看到阿柒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腦電波圖上的波紋重新起伏，形成一個清晰的“7”字——是洛影留下的信號。

廢棄都市的入口，無數車燈劃破黑暗，玩家們的歡呼聲在夜風中回蕩。我舉起銀鎖，它與芯片完全融合，化作一枚完整的鑰匙，在月光下泛著銀藍的光。

聯盟沒有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