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紛飛中，幾個穿著青云門外門弟子服飾、身形健壯的青年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臉上帶著戲謔的獰笑，他就是經常欺負原主的管事師兄——張狂。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葉廢物啊。”

張狂的目光在葉昊身上掃了一圈，像是在看一堆垃圾，“命還真硬啊，被我踹了一腳，居然沒死透？”

他身后的幾個跟班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言語間充滿了不加掩飾的鄙夷和惡意。

“張師兄，我看他就是裝的，你看他那死人臉，說不定就剩一口氣了。”

“就是，一個連煉氣一層都突破不了的廢物，活著也是浪費宗門的糧食。”

若是三天前，原主面對這番羞辱，必然是漲紅了臉，敢怒不敢言，最后只能屈辱地忍受。

但現在的葉昊，只是緩緩地抬起了頭，用那雙冰冷沉靜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們一眼。

僅僅只是一眼。

張狂等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

他們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來自洪荒的遠古兇獸盯上了一般，一股無形的、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讓他們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那是什么眼神？

那絕對不是一個煉氣一層的廢物能有的眼神！

那眼神里，沒有恐懼，沒有憤怒，只有一種……看待死物的漠然。

就好像，他們在他眼中，已經不是活人，而是幾具即將腐爛的尸體。

“你……你看什么看？！”

張狂色厲內荏地吼道，他被葉昊的眼神看得心里發毛，下意識地想要用音量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沒什么。”

葉昊緩緩地從柴床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發出一陣“咔咔”的脆響。

他甚至還對著張狂等人，露出了一個……微笑。

然而這個微笑，在張狂等人看來，比最猙獰的惡鬼還要恐怖。

因為那笑容里，帶著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高高在上的憐憫，以及……一絲絲讓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在回味著什么的詭異“享受”。

葉昊確實是在“享受”。

他催動了靈魂中那縷名為【怨魂低語】的力量。

他將自己在祭壇上所承受的、那份被活生生煉化成灰的痛苦記憶，如同播放電影一般，化作最純粹的精神波動，悄無聲息地籠罩向眼前的這幾個人。

他并不指望這能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他只是……單純地想“分享”一下。

“啊！”

一個跟班突然尖叫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

“怎么了？”

張狂不耐煩地喝道。

“冷……好冷……”那名弟子牙齒打著顫，抱著胳膊，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師兄……你們……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什么聲音？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就……就像……像很多人在念經……不對，像是什么東西在響……嗡……嗡嗡的……”

另一個跟班也變了臉色，他使勁地嗅了嗅鼻子，驚恐地說道：“血！好濃的血腥味！你們聞到了嗎？”

張狂的心也沉了下去。因為他也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抑感籠罩了整個柴房。

空氣似乎變得粘稠而冰冷，鼻腔里，也確實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讓人作嘔的鐵銹味。

更詭異的是，他的耳邊，也開始隱約響起那種宏大而邪異的鼎鳴聲。

這是幻覺嗎？！

不可能！

他們都是修士，雖然修為低微，但心智堅定，怎么可能同時出現幻覺？！

“你……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張狂又驚又怒，指著葉昊吼道。

葉昊沒有回答他，只是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他緩步向前，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穩，如同一個優雅的獵手，在欣賞著獵物陷入陷阱后的垂死掙扎。

他一邊走，一邊用一種近乎于夢囈般的、輕柔的聲音說道：“你們說……一個人，被活生生地綁在祭壇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血肉、骨骼、神魂，被一點一點地抽干，煉化……那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了冰的錐子，精準地刺入張狂等人的耳膜，讓他們渾身巨震。

“是會先感覺到冷呢？還是先感覺到痛？”

“皮膚會先像橘子皮一樣皺起來，然后……‘噗’的一聲，化為飛灰。”

“頭發會一根根掉光，眼珠會先干癟下去，像兩顆失去水分的葡萄……”

葉昊的描述無比詳細，無比生動，仿佛他不是在敘說，而是在……回憶。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么！瘋子！”

張狂徹底慌了，他從葉昊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足以致命的危險。

他不再猶豫，怒吼一聲，體內的靈力瞬間爆發。

“老子今天就廢了你！”

他一拳揮出，拳風呼嘯，帶著煉氣三層修士的全部力量，直搗葉昊的面門！

然而，就在他的拳頭即將觸碰到葉昊的前一剎那。

葉昊緩緩地抬起了頭，那雙冰冷的眸子，第一次與張狂的眼睛，正面對上。

然后，他輕聲地、用一種仿佛在陳述某個亙古真理般的、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出了那句話。

“你知道嗎？”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我的妹妹……”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給眼前的這些“螻蟻”，留下最后一絲思考自己墓志銘的時間。

然后，那縷被他從模擬世界中帶出來的、屬于狠人大帝的、雖然微弱到極致，但本質位格卻高到足以碾壓諸天萬界的【氣息印記】，被他徹底引動！

最后，他吐出了那幾個字：

“……她叫狠人大帝。”

轟！！！！！！

那一瞬間，張狂感覺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天地間似乎并沒有任何異象發生。沒有電閃雷鳴，沒有神光天降。

但是，在張狂和那幾個跟班的靈魂層面，卻掀起了一場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滅世級別的恐怖風暴！

一股無法想象的、超越了他們認知極限的、獨斷萬古、鎮壓諸天的恐怖帝威，如同九天銀河倒灌，狠狠地、蠻不講理地沖刷著他們卑微弱小的神魂！

“狠人大帝”這四個字，仿佛蘊含著言出法隨的無上偉力，化作了天地間最恐怖的禁忌烙印，狠狠地刻在了他們的靈魂最深處！

張狂那氣勢洶洶的一拳，停在了半空中，再也無法寸進分毫。

他的身體僵住了，整個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他的瞳孔，在瞬間放大到了極限，眼白的部分迅速被無數條血絲所占據。

他的臉上，所有的兇狠、所有的獰笑，都在一秒之內，被一種極致的、深入骨髓的恐懼所取代。

他看到了什么？

他什么都沒看到。

但他卻“感覺”到了。

他感覺到，仿佛有一尊白衣絕世的身影，自遙遠的時間長河下游，逆流而上，緩緩地……投來了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