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李長青，拜見齊前輩?！崩铋L青躬身抱拳，禮數周全。
“李長青......”齊靜陽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似在記憶中搜尋，旋即露出一絲恍然，“哦？莫非是在丹師考核拔得‘甲’等成績的那位？”
“前輩消息靈通。”李長青微微低頭，語氣謙和，“些許微末成績，實乃僥幸，前輩過譽了?！?
他心中微動，看來這座偌大青山城中，丹師地位不一般，竟連精研旁門的修士也有所耳聞。
柳韻那急切合作的心思，怕也與此脫不開干系......
“呵呵，小友過謙了?！饼R靜陽捋須淡笑，“豈是僥幸？觀小友骨相，氣血雖盛，眉宇間卻似有風霜沉淀...嗯，應不足而立之年吧？”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表象，“饒有丹道天賦，道途方長，此技傍身，當善加珍視，好生經營?！?
李長青心頭掠過一絲無奈，面上卻愈發恭敬：“前輩法眼如炬，晚輩受教?！?
仙府之內光陰流速迥異，這身皮囊比實際年歲蒼老近十載的印記，終究瞞不過高人。
“方才門外所見......”李長青收回目光，看向齊靜陽，斟酌著問道，“莫非皆是前輩所言的‘機關傀儡’之術？”
“不錯！老夫這點微末道行，便在這機關傀儡之道上?！?
齊靜陽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自得，笑聲爽朗，“自年少時結緣此道，至今倒也浸淫了數十余春秋?！?
“哦？”李長青眼神一亮，求知欲不加掩飾，“不瞞前輩，晚輩初踏仙途，于《修真典籍》中雖見過‘傀儡’二字，卻如霧里看花。今日得見前輩所制，方知其中玄奇。”
“敢問前輩，此道究竟有何等神妙？”
“哦？小友對老朽這些木頭疙瘩感興趣？”齊靜陽眼中興致更濃，他捋了捋胡須，指向那具守門傀儡，“此道源遠流長，分支繁雜。大體而言，可分三類?！?
他聲音沉緩，帶著一種傳授的口吻。
“其一，便是老朽所研習的‘機關傀儡’?！?
他指了指守門傀儡，“以金石靈木為軀殼，內構精密機括，鐫刻靈力陣紋，核心嵌以靈石，驅動其行。如臂使指，全賴修士神念牽引，導引靈力流轉陣紋，催動機括運轉。無痛無覺，不知疲倦，只遵指令而行?！?
他頓了頓，語氣微肅，“其二為‘尸傀’，取修士或強大妖獸遺骸，以陰煞邪法祭煉，保留其生前部分本能或神通，驅之如役鬼，然陰氣穢重，易遭反噬，終非正道。其三則是‘人傀’，或抹去神智，或禁錮生魂于軀殼，淪為行尸走肉......”
“不過后兩者實乃逆天邪術，為修真界所共棄，有傷天和，沾之必有大禍！”說到后兩者時，齊靜陽語氣中帶著明顯的鄙夷與告誡。
李長青神情凝重，認真點頭：“前輩教誨，晚輩謹記。如此說來，前輩所精，乃是以物造物、化死為用的堂皇正道?！?
“哈哈，小友悟性不錯?！饼R靜陽朗笑一聲，顯然對李長青的總結很是受用。
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口中低誦一句短促法訣。
“咻！”
一道小巧的金色影子自他袖中電射而出，繞著李長青輕盈地盤旋一周，帶起細微的風聲，最后穩穩落在他另一側的肩膀上，與探頭探腦的小灰正好相對。
李長青側目細看。
這是一只巴掌大小，通體由暗金色金屬與某種半透明晶石構成的靈鳥傀儡。
鳥喙尖銳，雙翼薄如蟬翼，上面密布著肉眼難辨的細微符文，尾部拖著三根流光溢彩的翎羽。
最奇特的是它的一雙眼睛，竟是兩顆細小的紅色寶石，此刻正閃爍著微弱卻靈動的光芒，仿佛在觀察周圍。
“此乃‘巡風隼’”齊靜陽介紹道，同時分出一縷神念。
只見那機關靈鳥立刻振翅飛起，懸停在石桌上方，雙翼高頻振動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嗡鳴。
它小巧的頭顱左右轉動，紅寶石眼睛掃視著院落四周。
“神念為引，靈力為源。”齊靜陽解釋道，“我只需將神念注入其中樞陣眼，便可如操控自身肢體般令其飛翔、轉向、懸停?！?
“其體內中空，可藏匿微型符箓或特殊禁制，雙翼邊緣鋒利如刃，必要時亦可為攻伐之器。”隨
著他的意念，靈鳥猛地一個俯沖，掠過石桌桌面，那薄如蟬翼的翅膀邊緣在月光下劃過一道寒光，竟將一株靈草無聲無息地切為兩段。
隨即它又輕盈拉起，重新落回李長青肩頭，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神乎其技！”李長青由衷贊嘆，目光緊緊追隨著靈鳥的每一個動作，試圖理解其內在的機關與能量流轉方式。
“如此精巧之物，若用于傳遞消息、探查險地，當真是利器?！彼闹心铑^飛轉。
一個想法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若能將此等不需休息、只依指令行事的機關造物置于仙府之中......
播種、采摘、搬運...那些繁瑣重復之事豈非迎刃而解？
這念頭讓他心頭一熱，忍不住問道：“齊前輩，此類機關造物，若無神念時時牽引，僅依靠預設陣紋與靈石，是否也能完成一些簡單、重復的勞作？”
“譬如...搬運、清掃？”
他盡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像是純粹出于對傀儡的好奇。
齊靜陽聞言，眼中精光一閃，看向李長青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意。
“小友思維倒是活絡?！彼垌氼h首，“理論可行。只需在核心陣紋中烙印下特定的‘動作’，輔以簡單的‘感應’或‘觸發’陣紋，再備足驅動所需的靈石即可。”
他指了指墻角那個小簸箕傀儡，“喏，那‘清塵帚’便是如此。它只會繞著院子邊緣行走，遇到落葉碎石便夾起，堆到樹根處。雖蠢笨了些，倒也省了老夫幾分力氣?！?
他話鋒一轉，帶著告誡之意：“然此等預設之法，有其局限?！?
“其一，消耗甚巨。越是復雜或持久的動作，所需靈石品質越高、數量越多，且需定期更換。”
“其二，缺乏應變。稍遇預設之外的情形，如路徑受阻、目標形態變化，便可能停滯甚至出錯?！?
“其三......”他拍了拍守門傀儡堅實的木質手臂，“這些機括、鉸鏈、陣紋，終究是死物。”
“高強度運轉或遭外力沖擊，總有磨損崩壞之時。修復起來，耗費的材料與精力，未必比省下的功夫少多少?！?
他看向李長青，帶著過來人的感慨，“機關之術，貴在精專與實用?！?
“若只為省卻些微人力而大費周章，有時反而不美?！?
李長青若有所思，默默咀嚼著齊靜陽的每一句話。
靈石消耗、預設限制、結構強度、維護成本......
這些現實的問題如同冷水，將他方才心中升起的火熱念頭稍稍冷卻，卻也勾勒出了更清晰的輪廓——
此道可行，但代價不小，需權衡利弊，更需掌握核心的制造與維護之法。
“前輩所言極是，是晚輩思慮淺薄了?！崩铋L青心悅誠服地點頭，“今日得聞前輩講授傀儡大道，大開眼界，獲益匪淺?！?
他目光掃過庭院，發現月光已悄然偏移，將梧桐樹的影子拉得更長更深，夜風帶來的涼意也似乎更重了幾分。
他身旁的靈寵也縮了縮脖子，顯得有些不耐。
齊靜陽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眼天色，溫和一笑：“時候確是不早了。小友初來，若有閑暇，隨時可來老朽這陋院坐坐，探討些傀儡方面的微末之技，也是樂事一樁。”
“多謝前輩厚意，晚輩定當再來叨擾?！崩铋L青再次拱手，態度恭敬，“夜色已深，晚輩便不打擾前輩清修了?！?
他輕輕拍了拍噬靈鼠，小東西立刻鉆進他腰間的御獸袋中。
“吱呀——”
守門傀儡再次無聲地平移，打開院門。
李長青向齊靜陽再施一禮，轉身步出小院。
......
月光清冷，照亮青石板小徑。
回到流云小筑，啟動禁制，隔絕內外。
“傀儡術。”李長青席地而坐，暗自思索，“神念、靈石、陣紋......”
腦海中，回憶著齊靜陽交代的內容，一字一句，逐漸整理出傀儡術的各項知識。
“這門手段倒也是往后可修行之法，假使能學會其中奧妙，打造機關傀儡，助益自是良多！”
李長青緩緩閉目，神念進入‘青元靈珠’，直達仙府世界。
隨后，他從仙府內，將一件儲物袋取出，擺放跟前。
“嘩啦啦——！”
透過靈識，第一件儲物袋內，大量靈石堆積，閃爍耀眼熒光......
“這段時間將多余靈植或下品丹藥出售所得，已能支撐往后近一年的洞府租賃、修行用度所需，甚至還有剩余?！?
李長青收回神念，將儲物袋放至一旁。
接下來，便是準備嘗試著修復法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