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東站在原地，看著千道流，第一次沒有反駁。

她心中同樣翻江倒海。

只是那份復雜的情緒，比千道流的更為洶涌，更為矛盾。

龍星瀚身上那股光明之力，確實能讓人感到溫暖。

即便那光明之力，與她的死亡蛛皇武魂以及噬魂蛛皇相排斥，她都有這種感覺。

但一想到龍星瀚三言兩語就拐走了千仞雪。

那股身為母親的警惕與不爽，便又不由自主地，在比比東的心中滋生。

“唉……”

最終所有的心緒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消散在風中。

……

神界，生命之森。

這里是整個神界生命氣息最為濃郁之地，每一片樹葉，每一寸土壤，都洋溢著綠色的神光。

毀滅神王與生命女神的身影憑空出現，四周的草木都仿佛在歡呼雀躍，輕輕搖曳。

然而。

毀滅神王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上，此刻卻罕見地掛著一絲疑慮。

品味著之前在斗羅大陸的所見所聞，毀滅神王總覺得有些地方不甚妥當。

“小綠，你是怎么想的？”

“要知道，讓一人傳承雙神位，在神界是不被允許的。”

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對神界規則的絕對維護。

生命女神挽著毀滅的手臂，翠綠色的眸子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柔聲反駁。

“不！小紫，你錯了。”

“那只是原則上不被允許，并非絕對的禁忌。”

她輕輕一笑，笑容如春風拂面，讓周遭的生命氣息都活躍了幾分。

“雙神位的傳承，無非受到三點最大的制約——”

“神界委員會的限制、傳承儀式本身的沖突，以及最關鍵的神力屬性兼容問題。”

“神界委員會，五大神王投票，我們占其二。”

“只要能爭取到善良、邪惡，以及修羅其中一人的支持，便能以三比二的票數強行通過。”

“至于傳承儀式的沖突，在龍星瀚的身上更是不存在。”

“我們降下的神考是同一件事——統一大陸，終結紛爭。”

“這既是毀滅的終結，亦是新生的開端，完美契合了你我的神職。”

“屆時，傳承自然可以同步進行，互不干擾。”

生命女神頓了頓，碧綠的眼眸中光芒大盛，語氣中帶著一絲期待。

“最后，也是最難的一點，神力屬性的兼容！”

“這一點，恰恰是龍星瀚最大的優勢！你難道沒有感受到嗎，小紫？”

“他的身上有著創世之力。”

“創造之力，是凌駕于生命與毀滅之上的本源力量！”

“它就像一個最完美的容器，既能承載你那霸道無匹的毀滅神力，也能容納我這溫潤的生命神力。”

“甚至，它還能完美地調和二者，讓在你我手中都無法達成平衡的它們，在龍星瀚身上實現。”

聽完生命女神條理分明、層層遞進的分析，毀滅神王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深邃的紫色眼眸中，不斷有神光生滅，顯然是在進行著極為復雜的推演。

良久，毀滅神王緊繃的臉部線條終于柔和了下來，長出了一口氣，不禁點頭道：“若當真如此……還真的可行！”

……

與此同時，武魂殿，一處清幽的庭院。

皎潔的月光如水銀瀉地，溫柔地灑在庭院的碎石小徑上，倒映出兩道緊緊相依的修長身影。

晚風拂過，帶來了陣陣花香，也吹動了千仞雪那頭燦爛的金色長發。

她將頭輕輕枕在龍星瀚寬闊的肩膀上。

原本英氣逼人的絕美臉龐上，此刻卻蹙著淡淡的愁容，像一只迷途的羔羊。

“星瀚，你說…我該如何去面對她？”

千仞雪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父親……是死在她的手上，可我……我也是父親強迫她所生下的……”

這句話，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氣。

從最初得知父親千尋疾死亡真相時的滔天憤怒，到后來明白一切緣由后的不知所措。

再到如今，只剩下無盡的茫然與困惑。

千仞雪的心里五味雜陳，甚至……甚至覺得自己活著，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錯事！

是一個錯誤的延續！

“這不怪你。”

龍星瀚的手臂收緊了幾分，將千仞雪柔軟的嬌軀更緊地攬入懷中，另一只手則在她的背上輕輕拍打著，傳遞著無聲的安慰。

“上一代的恩怨，為何要讓你來承受？”

“你父親的所作所為，是因；他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是果。”

“你的祖父，也沒有因此而為難你的母親，甚至為了補償你母親，讓她坐上教皇之位。”

“這一切……就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龍星瀚低下頭，看著懷中佳人那微微顫動的睫毛，繼續說道：“而且，有一點雪兒你要知道，或許連你自己都未曾察覺。”

“你的母親，是愛你的。”

“為了你，她甚至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自己的生命。”

聽到這句話，千仞雪的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識地想要反駁。

但話到嘴邊，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愛？

那個女人，看自己的眼神總是那么復雜，充滿了疏離、痛苦，甚至是……厭惡。

那怎么可能會是愛？

龍星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輕笑道：“你以為她對你的疏遠是厭惡嗎？不！”

“那是因為她每次看到你，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帶給她無盡痛苦的男人。”

“她恨的不是你，是你的血脈，是她身上承載著的，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可即便如此，愛意是藏不住的。”

“你跨界前往圣魔大陸，你母親的第一反應是什么？”

“是消耗三分之一的生命本源隨你而去，將你護在身后！”

“那是一種源于本能的守護，是任何偽裝都掩蓋不了的母愛。”

龍星瀚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千仞雪混亂的腦海中炸響。

她仔細回想，似乎……確實如此。

從小到大，無論比比東對她多么冷淡，但在每一次她遇到危險時。

那個女人總是會以各種方式，或明或暗地出手。

她一直以為，那只是比比東為了維護武魂殿的顏面。

可現在想來，或許…真的如龍星瀚所說？

千仞雪久久不語，似是在沉思，心中那塊堅硬了二十年的冰，似乎出現了一絲裂痕。

龍星瀚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抱著她。

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站姿，一邊感受著懷中溫香軟玉，一邊抬眼望向夜空。

今夜的月色，確實很美。

賞花、賞月、賞美人。

人生得意，莫過于此。

許久之后，千仞雪才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帶著濃濃的不確定，問道：“真的嗎？她真的……像你說的那樣？”

“當然。”龍星瀚的回答斬釘截鐵，他低下頭，鼻尖幾乎要觸碰到千仞雪的額頭。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千仞雪細膩的肌膚上。

“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去感受，而不是只用眼睛去看。”

“給她一點時間，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