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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童子鎮孽

腐朽的觀門向內洞開。門縫后涌出的陰風裹挾著陳年積塵與朽木的氣息,瞬間穿透了陳默濕透的衣衫。那兩點驟然亮起的慘綠色幽光,,死死鎖定在陳默和鐵柱身上,帶著一種純粹的惡意。

“媽呀!”鐵柱的慘叫被極致的恐懼扼在喉嚨里,只剩下破碎的嗚咽。他龐大的身軀篩糠般抖動著,幾乎癱軟在濕滑的石階上,只想轉身逃離這鬼蜮之地。

然而,身后密林中那股如跗骨之蛆的陰冷氣息,已然近在咫尺!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針,刺得陳默后背寒毛倒豎!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枯枝被無聲踩斷的細微聲響!那抹暗紅色的影子,已至林邊!

退無可退!“進!”陳默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聲音嘶啞卻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他不再猶豫,猛地將懷中鎖龍磚往鐵柱懷里一塞!血青色的光暈瞬間照亮了鐵柱驚恐扭曲的臉。“抱緊了!死也別松手!”

趁著鐵柱下意識抱緊磚塊、那微弱光暈暫時驅散了些許門內黑暗的剎那,陳默當先一步,側身撞開那道腐朽狹窄的門縫,猛地沖進了老君觀!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灰塵、霉菌、腐朽木料,嗆得他幾乎窒息。眼前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唯有身后門縫透入的、被雨幕稀釋的慘淡天光,勾勒出近處模糊的輪廓。

觀內空間遠比外面看到的更為空曠深邃。巨大的梁柱,支撐著搖搖欲墜的穹頂,那低沉的、如同無數嗚咽的鬼哭聲,在進入觀內的瞬間變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邊縈繞,又似乎從四面八方、從每一根腐朽的梁柱、每一寸剝落的墻皮中滲出,

鐵柱抱著散發微光的鎖龍磚,連滾帶爬地跟了進來,巨大的身軀因恐懼而蜷縮著。鎖龍磚的光暈在濃稠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微弱,僅僅能照亮周圍不足一米的范圍,如同風中之燭。

就在兩人踏入觀內站定的瞬間!身后那兩扇腐朽的觀門,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猛地推動,發出刺耳的摩擦和撞擊聲,轟然關閉!最后一絲來自外界的光源徹底斷絕!

黑暗瞬間吞噬了一切!只有鎖龍磚那點血青色的微光,成了這黑暗地獄中唯一的存在。鐵柱嚇得魂飛魄散,死死抱著磚塊,喉嚨里發出嗚嗚聲

“別動!別出聲!”陳默壓低聲音厲喝,強行壓下心中的悸動。他屏住呼吸,側耳傾聽。觀門關閉后,那嗚咽的鬼哭聲似乎也停滯了一瞬,仿佛在黑暗中調整著方向,重新鎖定闖入者。

然而,更令人心悸的是觀外的動靜!幾乎在觀門關閉的同一剎那,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狠狠撞在厚重的觀門之上!整座道觀都為之劇烈一震!腐朽的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灰塵落下!門板上那早已干裂的朱漆和腐朽的木屑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四散飛濺!

那東西追到了!它在撞門!沉悶而恐怖的撞擊聲接踵而至,一下重過一下!每一次撞擊都讓整座道觀劇烈搖晃,仿佛隨時會被這沛然巨力拆成碎片!腐朽的門軸發出的呻吟,厚重的門板向內凸起恐怖的弧度,布滿銅釘的位置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裂紋!帶著濃郁血腥的陰風,正順著門板的縫隙絲絲縷縷地鉆入觀內!

鎖龍磚在鐵柱懷中劇烈地震顫起來!血青色的光芒急促地閃爍,磚體上那道細微的裂紋,在每一次撞擊的震動下,似乎都在艱難地維持著,光芒明滅不定!

“頂…頂不住!門要碎了!”鐵柱面無人色,抱著鎖龍磚如同抱著最后的救命稻草,身體隨著每一次撞擊而劇烈顫抖。

陳默的心沉到了谷底。門外是催命的兇煞,門內是未知的鬼蜮。鎖龍磚的力量在急劇消耗,一旦門破,或者磚碎,兩人瞬間就會被撕成碎片!他必須立刻找到那記憶碎片中的機關!

借著鎖龍磚那點搖曳不定、隨時可能熄滅的血青色微光,陳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掃視著近處的環境,他們正身處道觀的前殿,殘破的神像基座歪斜地倒在黑暗中,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地面鋪著破碎的石板,積滿了厚厚的灰塵。

記憶碎片中的畫面瘋狂閃回:布滿灰塵的靜室…地面中央的凹槽石板…青銅鑰匙柄部的獸頭!靜室!道觀深處!必須盡快找到它!

“跟我走!往里!”陳默低吼一聲,辨明方向,一把拉住幾乎嚇癱的鐵柱,拖著他跌跌撞撞地朝著前殿后方、那更加深邃的黑暗深處沖去。鐵柱懷中的鎖龍磚成了唯一的光源,微弱的光芒在無邊的黑暗中艱難地撕開一小片視野。

嗚咽的鬼哭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帶著一種被驚擾的怨毒,仿佛無數冰冷的絲線纏繞上來,試圖鉆進耳膜,凍結思維。同時,身后觀門處傳來的撞擊聲更加狂暴!一聲脆響,一根門栓似乎斷裂了!

兩人踉蹌著穿過一道同樣布滿蛛網和灰塵的拱門,沖入一條幽深的回廊。回廊兩側似乎是一個個破敗的廂房,陰風在廊道中穿梭,發出“嗚嗚”的怪響,與那無處不在的鬼哭聲交織在一起。

就在這時,懷抱著鎖龍磚的鐵柱突然發出一聲短促而驚恐的抽氣!“道…道長!你看…看前面!”鐵柱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抱著磚塊的手指向回廊前方。

借著鎖龍磚搖曳的血青色光芒,陳默猛地抬頭看去!只見回廊盡頭,通往中庭的月洞門陰影下,靜靜地矗立著一尊約莫半人高的童子塑像!

塑像不知是何材質,表面覆蓋著厚厚的污垢和霉斑,呈現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黑色。童子梳著雙髻,面容本應天真,此刻在幽光下卻顯得詭異莫名。它雙手捧著一個同樣布滿污垢的、類似凈瓶的法器,瓶口微微傾斜,正對著回廊入口的方向。

真正讓鐵柱和陳默頭皮發麻的,是這尊童子塑像的雙眼!那并非石刻,而是鑲嵌著兩顆鴿子蛋大小、散發著幽幽慘綠色光芒的石頭!那光芒死寂,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怨毒!正是他們在觀門外看到的那兩點鬼火!

此刻,這兩點慘綠色的幽光,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住了闖入回廊的陳默和鐵柱!嗚咽的鬼哭聲在這一刻驟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仿佛就在這童子塑像的口中發出!一股充滿了腐朽和絕望氣息的陰寒之力,如同無形的潮水,以童子塑像為中心,猛地向兩人席卷而來!

鎖龍磚的光芒被這股陰寒之力狠狠壓制,瞬間黯淡了大半!血青色的光暈急劇收縮,僅僅能勉強籠罩住兩人身周不足半尺的范圍!磚體上的裂紋處,甚至隱隱透出一絲不祥的黑氣!它正在被這童子塑像散發的詭異力量侵蝕!

“它…它在吸磚頭的‘氣’?!”鐵柱駭然尖叫,感覺懷中的磚塊變得滾燙,又仿佛要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吸走!

前有詭異童子擋路,后有兇煞撞門!鎖龍磚力量急劇衰減,危在旦夕!千鈞一發之際,陳默腦海中那源自鎖龍磚記憶碎片中關于道袍老者的畫面猛地閃過,那老者手指點在符文青磚之上,指尖流轉的微弱金光!

他來不及思考,幾乎是出于一種瀕死本能!左手猛地探入濕透的褲袋,一把抓住了那枚冰冷沉重的青銅鑰匙!鑰匙入手,那獸頭形狀的柄部傳來一絲奇異的微麻感!

與此同時,他沾滿泥污和自身鮮血的右手食指,狠狠地點在了懷中鎖龍磚那暗金色的符文中心!他調動起幾乎枯竭的精神力,試圖模仿記憶中老者的動作,將體內殘存的、源自百邪錄的那一絲微弱灼熱氣息,連同自己心頭那不屈的求生意志,盡數灌注于指尖!

鎮!一聲沙啞卻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低喝,從陳默口中迸發!指尖觸碰符文的瞬間,鎖龍磚猛地一震!黯淡的血青色光芒如同被注入了一絲火星,驟然明亮了一瞬!磚體上那道細微的裂紋邊緣,竟也泛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金芒!一股雖然微弱卻異常精純、帶著堂皇正大、驅邪破煞意味的氣息,猛地從陳默指尖與符文接觸點爆發出來,化作一道細如發絲卻凝練無比的金線,瞬間射向回廊盡頭那尊散發著慘綠幽光的童子塑像!

一聲極其尖銳、仿佛能刺穿靈魂的厲嘯,猛地從童子塑像的方向爆發出來!那慘綠色的幽光如同被澆了滾油的火焰,劇烈地搖曳、扭曲、明滅不定!

童子塑像那雙慘綠色的眼睛,在接觸到金線的剎那,如同被強光灼傷般猛地向內一縮!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蘊含著一絲正統道門破邪之力的金線撕開了一道口子!席卷而來的陰寒潮水為之一滯!

擋路的無形屏障,破了!“沖過去!”陳默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嘶聲大吼,一把拽住還在發懵的鐵柱,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月洞門的方向亡命沖去!鎖龍磚的光芒在爆發之后再次迅速黯淡,但童子塑像似乎被那一道蘊含破邪之力的金線所懾,慘綠色的幽光劇烈閃爍,竟沒有立刻發動第二次攻擊!

兩人如同兩道狼狽的影子,擦著那尊散發著怨毒氣息的童子塑像,一頭沖過了月洞門!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雜草叢生、殘破不堪的中庭。中庭對面,隱約可見幾間更加破敗的殿宇輪廓。

而就在他們沖入中庭的瞬間!一聲前所未有的恐怖巨響和著木材徹底爆裂的刺耳聲響,從前殿方向猛地傳來!伴隨著一股充滿毀滅氣息的暗紅色怨氣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沖入道觀!

觀門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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