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南部，壁城。

成千上萬個牢房如同蜂巢般嵌入地坑深處，構成了一座不見天日的地下城市。

在其中一間牢房里，微弱的火光搖曳。

一圈蠟燭插在泥地上，散發著嗆人的黑煙。

被黑袍包裹的卡塔琳娜跪在地上，長長的黑發垂下，遮住了她的臉。

她的面前，擺放著一個用泥土捏成的人偶。

她的手中，握著一把破舊的匕首。

一遍又一遍，卡塔琳娜將匕首反復扎入人偶的胸口。

“親愛的夜母，偉大的夜母……”

“罪人的惡，需以血償還。”

“我向您獻上仇敵之名——奧古斯特。”

“愿他的心臟被利刃洞穿，愿他的靈魂在永恒的寒冷中哀嚎。”

“請聆聽我的聲音……”

不知道已經重復念了多少遍。

“親愛的夜母，偉大的夜母……”

突然，她周圍那些靜靜燃燒的蠟燭，火焰猛地向內一縮，隨即爆開一團光芒。

卡塔琳娜的動作戛然而止。

她的意識，在剎那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

聯邦東部，萬提肯（Vatican），啟蒙教廷。

在一間整潔卻略顯擁擠的宿舍內，麗詩黎正坐在書桌前，眉頭緊鎖。

一頭火紅色的波浪卷發隨意地披散她的在肩上，鼻梁上架著一副精致的金屬圓框眼鏡。

她身上穿著統一配發的教廷圣服，這件本該象征著圣潔與禁欲的服裝，穿在她的身上，卻因為那過于豐滿傲人的曲線而被撐得滿滿當當。

她的面前，攤著一本用古老文字書寫的神秘學典籍，但她的思緒卻完全不在上面。

“如果這個月的項目再沒有突破性的進展……教廷的全額獎學金就會被取消。”

麗詩黎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內心充滿了焦慮。

對于那些出身名門的同學而言，這或許不算什么。

但對于家境貧寒的她來說，這無異于滅頂之災。

她下意識地摩挲著右手食指上的一枚黑色戒指。

戒指的款式古樸，沒有任何裝飾，是母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物。

被退學，意味著她將辜負母親臨終前的期望。

就在這時，那枚黑色戒指竟毫無征兆地閃過一道光芒。

天旋地轉。

麗詩黎只覺得自己的意識被一股無法想象的偉力從身體里抽離，瞬間墜入了虛無。

……

在李昂的會議空間內。

光芒緩緩散去，凝聚成了兩個充滿了迷茫與驚喜的身影。

一個，是依舊保持著跪地祈禱姿勢，身披黑袍的神秘女子。

另一個，則是踉蹌地跌坐在地上，滿臉震驚與不敢置信的紅發女祭司。

“這里是哪里？！”

麗詩黎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驚恐地環顧四周，入目所及是無邊無際的宏偉平臺，以及那通往平臺盡頭的漫長階梯。

“你是誰？！”

她的目光最終匯聚在階梯的頂端，那個被無窮圣光所籠罩，端坐于王座之上的模糊身影。

麗詩黎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

為什么？

為什么前一秒自己還在教廷的宿舍里，下一秒就會出現在這個詭異到無法理解的地方？！

傳送？幻術？還是說……

每一個結論都在沖擊著她二十年來建立的世界觀。

與麗詩黎的驚慌失措截然不同，卡塔琳娜在看見王座上那個偉岸輪廓的瞬間，整個身體都因為激動而開始微微顫抖。

她非但沒有站起，反而將頭埋得更低，以一種無比虔誠的姿態，將自己的額頭緊緊貼在了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

卡塔琳娜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哽咽：

“親愛的夜母，偉大的夜母……”

“您終于回應我了！”

李昂端坐在王座之上，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階梯下的二人。

兩道只有他自己能看見的數據浮現在他的眼前。

【名稱：卡塔琳娜】

【潛力：A】

【詞條：（稀有·藍）游蕩獵手】

【（稀有·藍）游蕩獵手：該詞條的擁有者，是天生的游蕩者。她對匕首與弓類武器擁有著超乎常人的直覺與天賦，在潛行與動態視覺方面獲得極大加強。】

……

【名稱：麗詩黎】

【潛力：A+】

【詞條：（稀有·藍）神秘學者、（精良·綠）求知若渴】

【（稀有·藍）神秘學者：該詞條的擁有者，為探求真理而生。她在研究歷史學、神秘學、神印學等相關領域時，將擁有遠超常人的專注力、記憶力與探究能力。】

【（精良·綠）求知若渴：求知的欲望超越了生理的極限。該詞條的擁有者，僅需極少的睡眠與食物，便能維持長時間高強度的學識探索。】

得來全不費工夫。

這個叫卡塔琳娜的女人，詞條完美契合作戰成員契約。

一個在陰影中收割生命的戰斗天才。

只要稍加培養，她就能通過在秘境不斷地戰斗，為自己返利海量的“神明親和度”。

而那個叫麗詩黎的教廷女祭司，也是意外之喜。

A+的潛力，加上【神秘學者】和【求知若渴】這兩個簡直是為科研量身定做的詞條。

有了麗詩黎，就等于有了一個能為自己源源不斷地產出“神印進階經驗”的超級研究員。

卡塔琳娜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座，懇求道：

“親愛的夜母，偉大的夜母，請您降下神罰，殺死那個名為奧古斯特的罪人！”

“不行！”

學者的嚴謹和教廷的教義讓麗詩黎無法容忍這種草菅人命的請求。

她義正辭嚴地說道：

“你不能這么做，私自剝奪他人的生命是不應該的！無論他犯了什么錯，都應該交由聯盟的法庭進行審判，這才是文明與秩序的體現。”

從未踏出過東部象牙塔的她，并不了解庇護區以外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卡塔琳娜緩緩地抬起頭，然后當著麗詩黎的面，一把掀開了自己的兜帽，又拉下了罩袍的衣領。

兜帽滑落，露出她小麥色的皮膚，一頭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垂下。

她的五官精致而冷艷，身材更是火爆得驚人，即使是寬大的長袍也無法完全掩蓋那玲瓏有致的曲線。

有點像李昂前世奇幻游戲里的暗精靈，只是沒有那對標志性的長耳朵。

“文明？秩序？”

卡塔琳娜嗤笑一聲，聲音里滿是怨恨。

“當奧古斯特帶著他的私人部隊，像屠宰牲口一樣沖進我們的家園時，文明在哪里？”

“當他們燒毀我們的房屋，把我們像貨物一樣裝上囚車，運到壁城，淪為奴隸的時候，秩序又在哪里？”

“我們數十萬人擠在豬狗不如的地牢里，每天像牲畜一樣被驅使去秘境里為他挖掘晶核，交上九成五的收益，稍有反抗就是一頓毒打。”

她的聲音越來越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現在，你站在你那光明萬丈的圣堂里，告訴我，那個把我們推進地獄的惡魔，還要受到你那可笑的法律的庇護？”

麗詩黎被她的話語沖擊得臉色發白，但她依舊固執地爭辯道：

“即便如此……”

“安靜。”

一個單詞從王座上傳來。

這聲音不大，卻仿佛蘊含著無上威嚴。

麗詩黎只覺得一股無法抵抗的恐怖力量從天而降，壓在了她的雙肩之上。

她的雙腿一軟，身體不受控制地重重地跪倒在地。

麗詩黎和卡塔琳娜都駭然地抬起頭，看向王座。

光芒驟放，不可逼視！

兩人的內心被巨大的震撼所填滿。

這是何等的力量？僅僅一句話，就能讓自己這樣的超凡者毫無反抗之力地跪下！

這時，李昂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淡漠，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我并非夜母。”

“她現在并不關注這里。”

在這片由他意志主宰的空間，李昂對于褻瀆神明一樣的存在沒有任何心理壓力。

這句話，讓卡塔琳娜渾身一震。

但對麗詩黎來說，這簡直不亞于一道驚雷！

‘夜母……現在并不關注這里？他是指新神們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就是為什么近年來，無論信徒如何禱告，都再也無法得到神明回應的真正原因嗎？’

‘而且，他談論夜母的語氣，就像在談論一個許久不見的鄰居！’

‘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他至少擁有與神明對話的資格！甚至……他本身就是與夜母，或者說死亡之神同等級別的存在？！’

一個荒謬而又恐怖的猜測，在麗詩黎的心中瘋狂滋生。

而卡塔琳娜在最初的震驚之后，反應卻截然不同。

她不在乎眼前的存在究竟是不是夜母。

重要的是，他擁有神明般的力量。

這就夠了。

她將頭埋得更低，姿態愈發謙卑恭順，用一種近乎狂熱的語氣說道：

“無論您是何等偉大的存在，您的降臨，就是對我祈禱的最高回應！我懇求您，仁慈的、偉大的存在，請垂憐卑微的我，幫助我實現我的復仇！”

李昂靠在王座上，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極富節奏感的輕響。

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用極限施壓，只留給她很少的時間思考，用一種完全上位者的姿態說道：

“我對沒有價值的東西，不感興趣。”

“讓你們來到這里，也僅僅是隨意的一個嘗試。”

“不過，機會難得。”

“我可以賜予你一小段時間，來說服我，你有什么……值得讓我幫助的理由。”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個由光芒構成的、巨大的沙漏，憑空出現在卡塔琳娜的面前。

里面的沙粒，已經開始緩緩流下。

卡塔琳娜的心猛地一沉。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將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籌碼都拋了出來。

“那個奴隸主奧古斯特，他不僅壓迫我們，還用各種卑劣的手段，偷襲、誘捕、購買了大量的超凡者奴隸。他強迫我們進入秘境為他賣命，歸來之后又奪走我們絕大多數成果和收益，只給我們留下勉強果腹的食物。”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棍，殺了他，是為民除害。所有在壁城被他壓迫的奴隸，都將對您感恩戴德！”

王座上的李昂，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是個惡人，但類似的話我已經聽過無數遍了。”

沙漏里的沙，流下了一層。

卡塔琳娜心中一緊，立刻拋出了第二個籌碼。

“他的財富！奧古斯特的財富富可敵國，就算是放眼整個十三州聯盟，他也算得上是頂級的富豪！殺了他，您就能得到他的一切！”

“凡俗之物，我沒有興趣。”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沙漏已經過半。

卡塔琳娜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她咬了咬牙，拋出了自己最后的，也是最卑微的籌碼。

“我的身體……”

“我自認容貌不輸于人，身材也很好。而且，我的一切都是完整的，從未被任何人觸碰過。只要您能幫我，事成之后，我將永遠服侍于您……”

為了復仇，她愿意獻出自己最后、也是最寶貴的尊嚴。

然而，王座上的回答，卻像一盆冰水，將她最后的希望澆滅。

“自信是件好事，但我不缺人侍奉。”

沙漏中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卡塔琳娜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

即將面對失敗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心臟。

就在這時，李昂之前說過的話劃過她的腦海。

“我對沒有價值的東西，不感興趣。”

價值……

價值！

她猛地抬起頭，那因恐懼而產生的顫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人的覺悟。

“您說得對！現在的我，一無所有，沒有任何價值！”

在李昂的極限施壓面前，卡塔琳娜就像是一個被面試官貶得一無是處的求職者。

她不得不自我pua，自我降低要求和待遇，來求得一線希望。

“但是我，擁有潛力！”

“我覺醒超凡之力不到半年，就已經能排進壁城底層角斗場的前五百名！”

“我缺的，是一個機會！一個引路人！”

“您不需要親自動手幫我復仇！您只需要給我指明一條變強的道路，我會親自去擰斷奧古斯特的脖子！我會用我自己的手，拿回屬于我家園的一切！”

“而在這之后，我的力量，我的忠誠，我的一切，都將為您而戰！”

沙漏中，最后一粒沙落下。

整個空間，再次陷入了寂靜。

良久，王座之上，傳來一道聲音。

“不錯。”

李昂成功以最小的代價換取了卡塔琳娜的忠誠，讓她自愿簽下契約。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那巨大的沙漏化作光點消散。

一張羊皮紙契約，緩緩地飄落到卡塔琳娜的面前。

那正是作戰成員契約。

“簽下它，你過去的身份將徹底死去。”

“而一個新的你，將從今天開始，為我而生。”

一直默默旁觀的麗詩黎內心警鐘大作。

‘不對……這哪里是什么神明的恩典賜福，這明明越看越像是傳說中，需要獻上靈魂的邪神契約！’

這個可怕的念頭讓她渾身一僵。

幾乎是本能地、麗詩黎立刻死死掐斷了這個想法，甚至不敢再順著它思考下去，生怕被王座上那個恐怖的存在感知到分毫。

卡塔琳娜看著眼前的契約，眼中沒有絲毫猶豫。

她伸出手指，決然地按在了那張羊皮紙契約之上。

契約瞬間化作一道金光，融入了她的眉心。

【序號002：卡塔琳娜已簽約】

【恭喜BOSS獲得第二位成員】

成了。

李昂靠在王座上，心念一動，打開了系統商城。

他看著自己剩余的6700點組織積分，開始迅速地瀏覽起來。

根據初次培養露茲獲得【神明源質】的經驗，新成員的‘第一次’培養，有極大的概率觸發暴擊返利。

那么……

面對這位潛力A級、天生自帶詞條的成員。

自己對她的‘第一次’培養，也應該竭盡全力，觸發暴擊返利，收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