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里死寂了一瞬，那陰冷的聲音仿佛被一層冰霜覆蓋，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廢物，找到了嗎？”

緊接著，是毫不掩飾的威脅。

“再找不到，你們兩個就自己滾回來，喂我的‘寶貝’吧?！?

林夜的心臟沒有一絲波瀾，那顆魔狼之心帶來的絕對冷靜，讓他瞬間捕捉到了對方聲音里的暴虐與不耐。

他沒有驚慌，而是回憶著剛剛被他扭斷脖子的那個幫眾粗獷的聲線，刻意壓低了自己的嗓音，模仿著那股子混雜著畏懼與蠻橫的語氣，對著通訊器嘶啞地回應。

“找到了，老大?！?

“不過……它死了，好像被什么東西偷襲了?！?

這個謊言，完美地解釋了為什么他會耽擱，以及為什么無法帶回活物。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足足三秒，那三秒的寂靜，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壓迫感。

隨即，是雷霆般的暴怒。

“廢物！”

“死了也要把尸體帶回來！張海大人的實驗室，什么垃圾都能用得上！”

“立刻送到三號廢棄工廠！我給你們十分鐘！”

“咔?！?

通訊被粗暴地掛斷。

林夜握著那個老舊的通訊器，眼中閃過一絲近乎瘋狂的寒芒。

去，他不但要去，還要利用這個機會，親眼看看這群將他兄弟害成那副模樣的雜碎，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他毫不嫌棄地抓起腐臭鼠那黏膩惡心的尸體，用那把銹跡斑斑的匕首，在鼠尸的脖頸和背部，模仿野獸的撕咬和抓撓，制造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如此一來，這就成了一具被“不明生物”偷襲致死的獵物。

做完這一切，他拖著鼠尸，如同一個真正的拾荒者，消失在下水道更深的黑暗里。

……

三號廢棄工廠，是下城區邊緣的一片鋼鐵墳場。

林夜利用從死者身上搜出的身份卡，輕易地混過了大門處兩個昏昏欲睡的守衛。

他將那具散發著惡臭的鼠尸扔在一個滿臉橫肉的管事面前，面無表情地撒著謊。

“我同伴去追那個偷襲的畜生了，讓我先把這個送回來。”

那管事厭惡地揮揮手，像驅趕蒼蠅一樣讓他快滾。

林夜低著頭，轉身離去，但在轉過一個拐角的瞬間，他整個人仿佛融入了墻角的陰影里，氣息瞬間消失。

【初級感知】的視野中，工廠內幾十道生命氣息如同明暗不定的燭火，清晰地呈現在他的腦海里。

他避開了所有巡邏的守衛，像一個真正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潛行到一間亮著燈的辦公室窗下。

里面，傳來了兩個人的對話，其中一個，正是剛才和他通話的那個陰冷聲音。

“老大，張海大人那邊又在催了，撞了那兩個小子的飛車黨還沒找到，他很不高興?！?

“找個屁！”

陰冷的聲音充滿了煩躁。

“那根本不是什么飛車黨！是我親自帶人做的！目標就是那個叫林夜的小子，誰知道他那個兄弟跟個傻子一樣撲過來擋了一下！”

“命令是‘弄殘’，沒讓他死，已經算我們手下留情了！”

窗外，林夜的身體猛然一僵，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他死死咬住牙關，才沒有讓自己因為滔天的恨意而發出一絲聲音。

辦公室里的對話還在繼續。

“老大，我就不明白了，那個林夜就是個經脈閉塞的廢物，黑石集團為什么非要花這么大代價對付他？”

“你懂個屁！”

陰冷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得意和貪婪。

“因為他父母留給他一塊黑不溜秋的破石頭！張海大人偶然得知，說那玩意兒可能是舊時代的寶貝，價值連城！”

“我們只是拿錢辦事，順便把事情偽裝成下城區的飛車黨火并，天衣無縫！”

黑色石頭……

父母的遺物……

原來如此！

原來一切的根源，竟然是那塊被他藏在出租屋床板下，毫不起眼的黑色石頭！

一股灼熱的怒火，如同火山巖漿，瞬間就要從林夜的心底噴涌而出，要將他整個人徹底吞噬！

他想沖進去，將里面的人撕成碎片！

但就在理智即將崩斷的剎那，胸腔里的魔狼之心猛地一縮，一股極寒的冷靜瞬間澆滅了那股火焰。

沖動，是野獸的本能。

而掠食者，懂得等待。

他知道，現在沖進去，面對幾十個持有槍械的幫眾，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林夜緩緩退入黑暗，眼中的滔天恨意，被一種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殺機所取代。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工廠，在返回的路上，將那身沾染了污穢的工裝和通訊器，一同扔進了焚化爐。

當他再次出現在醫院走廊時，已經恢復了那個穿著干凈校服的普通學生模樣，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他推開病房的門，看著依舊昏迷不醒，身上插滿管子的王昊，內心的愧疚與復仇的火焰無聲地交織、燃燒。

那塊黑色的石頭，他從小帶到大，從未想過會是招致這場災禍的根源。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第二天清晨，一個消息開始在下城區的灰色地帶悄然流傳。

黑蛇幫在三號廢棄工廠附近失蹤了兩名成員，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只在附近的下水道里，發現了幾道詭異的爪痕。

一個關于“下水道幽靈”的傳說，開始在某些人的口中發酵。

而此時，林夜剛剛走出病房，就迎面撞上了蘇晴雪。

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漂亮的眸子里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審視。

“林夜?！?

她叫住了他。

“我查了醫院的監控。”

蘇晴雪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昨天晚上……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