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隆終于做了一個不算決定的決定，王僧綽和江湛，也不再反對。

劉義隆接著道：“朕可以不動聲色的把事情透露給太子，不過要怎樣才能在不驚動太子的情況下，知道太子的決定呢？”

徐湛之道：“太子左衛率袁淑，掌管太子左衛，太子若有圖謀，必繞不開他。他忠勇正直，陛下可召他共謀。”

“好吧。”劉義隆同意下來。

次日。

劉義隆叫來袁淑。

待袁淑行禮后，劉義隆道：“種蘭忌當門，懷璧莫向楚。楚少別玉人，門非植蘭所。陽源這首詩，朕甚是喜歡啊。”

陽源，是袁淑的字。

袁淑高興道：“蒙陛下厚愛。”

劉義隆道：“種蘭忌當門，可是取自張裕因私下預言“劉氏祚盡”，被漢昭烈帝以“芳蘭生門，不得不鋤”為由處死的典故？”

袁淑道：“陛下博才，正是如此。”

劉義隆道：“現在也有人預言劉氏祚盡。”

袁淑嚇了一跳，連忙跪地，說道：“陛下，臣萬萬沒有此暗示。”

劉義隆起身扶起袁淑，道：“陽源多心了，朕知你是忠肝義膽之人。是朕的兒子，以巫蠱之術詛咒朕，民間才多了這些傳言。”

袁淑起身道：“太子此舉，確有失德。”

劉義隆道：“若太子最近找你謀事，你盡管應下，不要駁斥，然后秘密報朕。”

“是！”袁淑領命。

劉義隆道：“萬事小心。”

袁淑道：“臣明白。”

袁淑退下，劉義隆便到了潘淑妃宮中。

潘淑妃見了劉義隆，笑盈盈的迎了上去，道：“陛下最近為國事整日操勞，妾好生心疼！妾已經囑咐虎頭，讓他去了荊州，盡心為陛下分憂。”

“他確實想為朕分憂。”劉義隆冷笑，“為了替朕分憂，他還藏著嚴道育，要縮短朕的陽壽。人死了，豈不是不用操勞了？”

潘淑妃嚇懵了，反應過來。跪地哭道：“虎頭他怎敢再犯，怕不是，怕不是有人污蔑啊。”

劉義隆道：“朕親自問了嚴道育的婢女，怎會有假？”

潘淑妃道：“虎頭一定是受了嚴道育的蠱惑，只要殺了嚴道育，必定能使虎頭改過。”

劉義隆道：“虎頭和太子，三番兩次行巫蠱之事詛咒朕，朕想容之，只恐天地不容，為家國天下計，朕想廢太子，至于虎頭，朕不殺他，恐怕難以向天下人交代。”

潘淑妃哭道：“陛下！請陛下念在父子之情，饒了虎頭吧。”

劉義隆道：“你放心吧，這事無論如何處置，朕也不會牽連你，朕把這事告訴你，是想讓你心里有底，等朕下了決定，你不要怪朕。”

“陛下！”潘淑妃磕頭，“若賜死了虎頭，妾怎么活！”

劉義隆眼中含淚，伸手摸了摸潘淑妃的頭，轉身去了。

潘淑妃伏地哭了半晌，又起身呆立良久，然后出宮去了。

劉濬府邸。

潘淑妃見了劉濬，責問道：“你是不是把嚴道育藏起來了？”

劉濬大吃一驚，道：“阿娘怎么知道？”

潘淑妃哭道：“你之前和嚴道育行巫蠱之事敗露，我還以為你能反省自己的過失，沒想到你竟然把嚴道育藏了起來，現在主上知道這件事，十分氣憤，任憑我怎么磕頭求情，他都不理會，主上已經在考慮廢太子，然后賜你死罪！”

劉濬大驚失色，問道：“父皇怎么知道的？”

潘淑妃道：“主上親自問過嚴道育婢女了。”

“難怪他要把我調離京口！”劉濬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潘淑妃抱住劉濬，痛哭道：“兒啊，你若是活不了，我活著還有什么用？你可以先把毒藥給我送來，我先行一步自殺，我實在不忍心看見你自己闖禍，弄得身敗名裂啊！”

劉濬推開潘淑妃，憤憤道：“此事我自會解決，絕對不會連累了您！”

潘淑妃道：“你怎么解決？”

劉濬道：“我自有辦法，您不用知道，您只管回去，若想要您的兒子當太子，您再生一個便是。”

潘淑妃聽劉濬這話，大有怨她之意，說道：“你怎么能這么說話？”

劉濬道：“若不是你深受父皇寵愛，氣死了袁齊偽，太子怎么會怨恨我？我又怎么會為了保全性命，隨太子做出這些事來？”

潘淑妃道：“行巫蠱之事，也是我教你的嗎？若不是你父皇寵愛我，你私通海鹽公主之事，恐怕已經不能保全。”

劉濬道：“那便不能保全！事也至此，多說無益，您還是趕緊回宮吧，不然若是讓父皇知道你出來尋我，便再有活路！”

劉濬說完，別開臉去。

“虎頭……”潘淑妃痛哭著，轉身出了劉濬府邸，喃喃道：“我怎么能生出這么個東西！”

……

東宮。

劉劭正在閉目修道，劉濬匆匆而來。

“大哥，出事了！”劉濬道。

劉劭沒有睜眼，說道：“修道要靜心，何事啊，讓你這么慌慌張張的？”

劉濬示意左右退下，才道：“天師的婢女，被父皇抓了，父皇還親自審問了她們。”

“什么？”劉劭嚇得跳了起來。

劉濬嘆息道：“父皇要廢你太子之位。”

劉劭懵了，愣了半晌，才問道：“你怎么知道？”

劉濬道：“是我阿娘告訴我的，我阿娘苦求父皇，才保住我的命，但大哥的太子之位，是保不住了。”

劉劭慌了，忙問：“父皇馬上就要廢了我？”

“那也不是。”劉濬搖頭，“你知道的，父皇做事向來周密，他需要選好新的太子，再廢了你的太子之位，應該就在這幾天了吧。”

“這……”劉劭慌亂踱步，“這可如何是好？我若被廢，必定會像四叔一樣，死于非命！”

劉濬道：“大哥，你是太子，只要父皇沒有下旨，你就是太子，也就是父皇殞命之后的皇帝！”

劉濬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在劉義隆下令廢太子之前，殺了劉義隆，劉劭就可以順利繼位。

劉劭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劉濬道：“父皇有護體天命，巫蠱之術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他，只能加之刀斧了。”

劉劭在思索。

劉濬道：“大哥，若是不能決斷，我們就自盡吧，免得受苦。”

劉劭道：“事已至此，只能送父皇去和阿娘，還有阿姊團聚了。”